錢萊躺在床上一直沒有睜開眼,不是因為他睡得太熟而沒有聽見,而是因為他現在根本醒不過來。
錢萊光著上身,背後一道縱橫的傷口幾乎從背部一直延伸到腰部,被人用白色的布條包裹住,血跡微微從布條中滲透出來,染紅了他蓋著的被子。
“你!”
張帆指著女人,眼中滿是痛心。
至於陳凌,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慢慢跪在錢萊床邊,眼淚無聲無息的從眼角滑落,看著臉色蒼白的錢萊,一言不發。
一道黑光,瞬間從地面暴起,趙磊突然出手,拳頭帶著呼嘯的銳風轟向女人。
張帆也同樣暴起,沉默著衝了過去。
“他不是我打傷的.”
女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嗎,面對趙磊和張帆的聯手進攻,就算她再怎麼飄逸靈動也不可能完全躲開,被張帆一掌貼在腹部,用力推了出去。
“我只是在路上遇見了他而已,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趙磊和張帆同時停下,相視一眼。
張帆將信將疑,而趙磊卻根本連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我們都是追著腳印過來的,你的腳印從錢萊的房間後面一直延伸到這裡,你怎麼解釋?”
“我昨天是去找他的,但是有人在你們房頂上想要殺了這個孩子,我趕到的時候晚了一步,沒辦法才出此下策把他帶回來.”
張帆一怔:“找我?找我幹嘛?”
“殺了你!”
女人的臉色突然變冷,眼中閃過濃濃的嫌惡。
張帆無語,舉手表示投降,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這麼說,你還和那個人打了一架了?”
趙磊漸漸冷靜下來,眯縫著眼睛看著女人。
“我們都怕驚動你們,所以都沒有拼命,他看事情不對就走了,只是臨走的時候對房間裡射了一箭,箭頭在這.”
女人見趙磊和張帆不再動手,便鬆了口氣,轉身從石臺下摸出半截折斷的弩箭,扔給趙磊。
看著弩箭上斑駁的汙血,趙磊將信將疑。
“這麼大的傷口,只是一支弩箭造成的?你以為孩子是什麼?螞蟻嗎?”
女人瞥了一眼張帆:“弩箭是貼著他背部划過去的,並沒有留在他體內,只是這箭上有毒,所以我才一併帶回來的.”
“你信麼?”
張帆走到趙磊身邊,低聲問道。
“這不是你的老相識麼?問我幹什麼?”
“我......”張帆一時語塞。
“我覺得,六成可信吧......”砸了咂嘴,張帆皺眉道。
“好,這可是你說的.”
趙磊點點頭,轉身走到陳凌身邊蹲下。
“姐.”
陳凌緩緩抬頭,雙眼通紅。
“先起來,咱們準備帶錢萊回家.”
“你們不能帶他走!”
聽見趙磊的話,女人頓時急了,上前一步,卻被張帆橫身擋住。
“我現在還沒完全相信你,別得寸進尺.”
女人急的跳腳:“他中了毒!你們要是挪動他的話他必死!”
三人同時一怔,即使是陳凌,也慢慢收回了伸向錢萊的手。
“中了毒和離開這有什麼關係?你以為你這是什麼武俠小說裡的風水寶地,你這床還能結冰不成?”
張帆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要走向錢萊,卻被趙磊攔住。
“聽她說完.”
“這裡不是什麼風水寶地,但是他中的毒,其實算不上毒.”
女人的話,讓三人露出了同款的疑惑表情。
“這種藥我也有,與其說是毒藥,倒不如說它補大於毒,對於對症的人,這種藥百利而無一害,但對於普通人,這種藥就是劇毒.”
“哦,我懂了.”
張帆壓低了聲音:“就跟蠍子似的,有毒也能入藥.”
趙磊一陣無語,不過仔細想想,貌似也張帆說的沒差多少。
“你這裡有能解毒的藥?”
“沒有.”
女人搖頭:“但是我能幫著他中和毒素,而你們負責找藥.”
趙磊微微皺眉。
“原本我沒打算找你們,但現在你們自己湊上來了,那也就沒我什麼事了.”
女人微微昂首:“你們只有十天時間.”
趙磊和張帆相視一眼,又回頭看了看陳凌。
“我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話,你拿出證據,我們就相信你.”
女人皺眉,撿起張帆掉落在地的短刀,在自己的手指上輕輕一劃,見血滴在箭尖上。
趙磊和張帆緊盯著那一滴顫巍巍的血液,眼看著那滴血在落到箭尖上之後,迅速從深紅變得漆黑,甚至發出一股淡淡的焦臭味。
這股味道,和錢萊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陳凌微微皺眉,看見這一幕,她也不得不相信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我只有一個要求,等他的傷好之後,把他交給我.”
張帆看著女人指向自己,先是一愣,隨即苦笑。
“以身相許就算了吧......”“別逼我現在就殺了你!”
女人的眼神瞬間變得危險,狠狠的瞪了張帆一眼。
轉頭看向趙磊和陳凌:“怎麼樣?這筆交易對你們來說穩賺不賠.”
於私,趙磊當然想把張帆弄死,可於公而言,張帆的作用並不小,他一時自然難以拿主意。
況且,張帆並不是一個沒有意識和思想的工具,他是一個實力強大的人,有自己的思想,趙磊和陳凌,並不能拿捏他的想法和行動。
“算了,反正我賤命一條,我答應你還不成麼.”
張帆長嘆一聲,聳了聳肩。
趙磊一驚,轉頭看著張帆。
這女人並不是在開玩笑,從剛才的交手看來,這女人是真的鐵了心想要殺張帆,張帆也不可能不清楚,可他......不是還帶著任務麼?“看我幹什麼?”
張帆苦笑:“還記得在墳前我和你說過的話麼?”
回想起當天的話,趙磊輕聲嘆息道:“你是生活在黑暗中的蛾子.”
“其實說的再難聽一點,我連飛蛾都不是,我只是一條在骯髒陰暗地方苟且偷生的蛆蟲,但我也有機會,也想結成一個蛹,變成蝴蝶,哪怕只能活兩個月,我也想看看這外面的陽光,感受下生活在陽光下的感覺.”
趙磊沉默不語。
良久,張帆才突然笑了:“孃的,那想的這麼文藝?我只是想為自己活一把而已,十天之內,我只是張帆,十天之後,張帆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