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請技術人員反覆確認過,所有人都會以為,這是系統bug了!

評委們交頭接耳的討論了起來。

半天后,還是由那位白髮評委出聲了,“能說說你的理由嗎?”

雲沫自然是算出來的。

孫子兵法·計篇。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道、將、法這三者,雲沫沒有系統學習過,一知半解。

但天和地是什麼?

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

這片戰場上方,翻滾著滿滿的煞氣,哪怕是隔著螢幕,也讓人心下凜然。

雲沫精通五行,於這一片蒸騰的煞氣之中,尋找天時地利,推演中一條最利於己方的路線,她還是能勉強做到的。

六爻判所去方向的吉凶。如測自己,則以世爻為用神,測他人,則以六親所主判斷。應爻為目的地。看應爻和卦中的動爻對用神影響,生合用神者則吉,克用神者則兇。

如果再仔細觀察,她選的那五百精兵,也是有講究的。

除了選定生辰相契之人,這五百精兵,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普遍長有驛馬骨或將軍骨,這種人,在際遇和氣運方面都不錯,如果這場戰役只有少數人能活下來,十有八九就是他們。

所以,她不是讓他們去死,她是為了以最小的付出換取最大的勝利。

但戰場上面瞬息萬變,煞氣也是隨著敵我雙方的策略不斷翻湧變化的。

張教官只看到她似乎輕鬆的排著硬幣,殊不知,她心裡頭計算了幾百上千次,還要隨著對方的佈局不斷的進行推演。

實際上,這次考核,對她精神力的透支,並不弱於算命。

至於威特雷要塞,風水上常用“龍、穴、砂、水”來概括一地的格局,所謂“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就是分別對應的上面四個字。

一般來說,好的格局,青龍方要低於玄武,但要高過白虎。若龍砂高出,屬於池煞之方,兇禍立即出現。威特雷要塞,那處已經透著衰敗之相。

再說到此局的關鍵人物,軍需官伊日上校,他官祿宮有疤,泛著暗黑之色,結合六爻推算,他應該是與上司有矛盾,甚至有死亡威脅。

綜合以上幾點,雲沫的判斷是,那裡大機率是個突破口。

不過,要跟評委解釋,自然是不能這麼說的。

雲沫斟酌了一下語言,試圖給他們一套能接受的解釋。

“是這樣,考前我的同學給我講過澤拉圖戰役。

有段野史說,威雷特要塞的詹姆士將軍,口味獨特,後面就因個人作風問題被免職了。

之後還有人專門分析了他兩個情人的履歷,發現其中一個有外遇,而關鍵性的證據就來自這個女人。

本來這種小事就是一笑。但放在這個戰場上,在這個時點,我不得不懷疑,詹姆士將軍的免職是有內幕的。”

“當今天看到了那位伊日上校,我想我懂了。”

“一位將軍被免職,既得利益者是顏值很高的小上校,而上校這種小人物翹不動龐然大物,那他背後肯定有人。”

“我聽說守衛東城的是一位女士,所以這背後,也許就還有其他不能曝光的關係……”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扯一個將軍下馬,必然有無數的腥風血雨。”

“只要他們內部有罅隙,防禦就容易出現紕漏,我們的機會也就來了。”

“小兵力的突然襲擊,能在最不引人注目的情況下,打亂他們的陣腳。

拿下威特雷要塞後,東城的後續物資受到影響,政客們會互相猜忌和推卸責任。

打破他們看似堅不可摧的聯盟,這就是我的戰略。”

雲沫說完,淡定的看著幾大評委。

“嘶……”

這個結論目前看,已經應驗了。

但這個推理的過程,實在是經不起推敲,處處都是漏洞。

如果非要說的話,這是一次基於心理層面判斷,基於對敵方首領之間關係的猜測,所做出來的戰略。

連羿皺眉,“你的猜測很大膽,但每一個猜測後面都可能是完全不同的結論,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不是呢?”

雲沫說的話,細究起來,真的只能歸咎於猜測,而且是一種賭博似的猜測,有可能根本就是錯誤的,只是她運氣好,賭對了。

雲沫果斷回答,“空穴不來風,來風必有事。

我的猜測看似牽強,也確實帶著點運氣成分在,但從結果導向看,我做對了,不是嗎?

戰場上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我假設的猜測成立,並以此為據繼續推進,結果你們都看到了。”

五個評委聽完雲沫的話後,全都沉默了,眼含審視。

就連旁聽的張戈,都愣在了那裡,半響沒有言語。

這個學生,膽子真大!

雲沫保持安靜。

過了好長時間,五人討論了幾句,最後還是由那位白髮評委出聲。

“不錯,你分析的很有特點。但是很遺憾,你的戰略,賭博和運氣的成分太濃,雖然結果證明你說對了,但我不能允許一個指揮拿著士兵的性命去賭。所以很抱歉。”

雲沫點頭表示理解,但還是為自己辯駁了一句。

“這位評委先生,不能用理論來解釋的戰役有很多。

戰場上面瞬息萬變,及時抓住別人抓不住的有用資訊,克敵制勝,往往能夠用最小的犧牲,獲取最大的結果。

那些久經沙場的將士們磨練出來的直覺,不也是一種說不清的東西嗎?”

白髮老者點頭,“我認可你的說法。但我希望,你透過未來的學習,能夠用更為理論化的解釋,來讓我信服你的安排,我想,我會願意再聽一聽你的說法。”

考核的結果宣佈,藍方總指揮由方鴻晨擔任,紅方總指揮由米莉亞擔任。

雲沫已顧不上去考慮米莉亞擔任的後果。

她此時的心情很複雜。

原主的因果是一定要了卻的,藍星的復興,現在已經是她的使命。

但是經此一役,雲沫才真正的意識到,她要從事的是一個什麼行業。

指揮,做好了是去要別人的命,做不好是送了自己人的命。

不管怎麼說,指揮這個行當,一定是滿身煞氣的行當。

雲沫覺得,自己陷入了一條死衚衕。

作為一個玄學大師,她一直在從善和順應天道,而她所要從事的職業,卻是去奪取他人的性命,這就好比,你非讓和尚去殺人一樣。

雲沫輾轉反側,幾乎無法入眠。

“睡睡睡,還睡!豬一樣!”似乎是老頭子的聲音。

老頭子嘴巴張張合合,說著些什麼。

雲沫瞬間驚醒,出了一身冷汗。

“我魔怔了”,她攤開手掌,長吁一口氣。

文殊佛成道之日,掃蕩十萬魔軍。大道三千,條條可證道。

道不離兵,兵不離道,異途同源而已。

從此,她真要走上一條煞氣與功德並存的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