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章 陣地失守

婚姻就像生命一樣，有時候很頑強，無論遇到什麼挫折、考驗、誘惑都能維繫下去，哪怕其中一方如何委曲求全，或者貌合神離；有時呢卻很脆弱，哪怕是擠牙膏的方式不一樣，又或者一句話說錯了，一個眼神看錯了都會引起一場震動，果斷而又草草的結束。就像生命一樣，長壽的人往往不是具有良好生活規律或者完美飲食計劃的人，也不是那種幾乎百病不侵的人，有時候病怏怏的身體反而能拖了一年又一年，稀裡糊塗活個好歲數；而從來不生病的人體格強健的人往往一病就是絕症，不是猝死就是腦梗，病情發展之快甚至連一絲補救的餘地都沒有。婚姻和生命一樣，很多時候很難解釋因果，所以稱之為緣分或命運，其實說到底還是一個平衡。生命要平衡的是各種機能，無論有病也好無病也罷，如果身體這個小生態能夠平衡好，就能長久；婚姻也是，不見得在這場婚姻中女人有多麼賢惠或者男人有多麼愛家，總之平衡好亦可長久。

說道平衡其實也是一個極限拉扯，你退我進，相互博弈的過程。初入圍城，看似曉彤受到了俊武的千般寵愛，彷彿佔據上風的一般，實則呢，並不然。

剛結婚的時候，曉彤的姑姑就很語重心長的告誡過曉彤，婚姻和戀愛是不一樣的，男人對婚姻和戀愛的態度不一樣，表現也不一樣，可能在戀愛中感覺這個男人就是純愛男神一樣，對自己百依百順溫柔體貼，結婚以後很快就能發現什麼純愛男神迅速都會變成油膩男人，眼神滿滿也會變得漠然空洞，對老婆的態度也會成為冷漠無視，不僅僅是感情降溫，連各項器官都開始退化了。所以，女人要想在婚姻中佔據上風，一定要拿著錢包管住錢，一定不要聖母心氾濫亂心軟。

曉彤對這個比自己大十歲的姑姑心理上是有一點點羨慕的，儘管認為兩人個性上不太一樣，但作為女人還是羨慕她性格火辣瀟灑。這個姑姑是奶奶和爺爺的老小，上面有五個哥哥，她的性格從小到大就像男人一般。小的時候穿衣打扮到行為舉止就活脫脫的男孩子一樣。差不多十六七的時候，有一次出去玩，在公共廁所被一個阿姨錯看成男人，差點兒鬧出笑話。後來上了班，慢慢也開始打扮化妝逐漸的有個女人樣了，但骨子裡的性格還是那樣桀驁不馴，瀟灑帥氣。經常深夜還在打麻將，和一群男男女女一起泡KTV，曉彤有時候很佩服姑父的好脾氣，也很佩服姑姑的馭夫之道。

同樣身在婚姻，變英溫柔賢惠，善良隱忍但免不了還要受昌盛的各種委屈，在婚姻當中有時過的很憋屈。姑姑則不一樣，她的身上或許也有賢惠的一面，但總是快人快語，從不願隱忍，反而過的恣意灑脫，那隱忍的一方可能就會轉嫁到姑父身上。曉彤也一樣，本來就是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沒心沒肺的女孩，又完美繼承了變英心慈手軟的特點，那麼也將會逐漸失去主動的陣地堅守被動的婚姻。

沒錯，心慈這樣的個性在婚姻中就要看對手是什麼樣的人了，相當於把決定權或者生死權已經交到了對手手裡。

這段時間，曉彤的身子越來越重了，俊武仍舊沉迷於股市不能自拔，雖然曉彤也鬧過幾次，但效果微乎其微，慢慢的曉彤也習慣了這樣的狀態，反而會盡量遷就照顧，俊武呢，則會因為曉彤不經意的影響導致自己股市發揮不利而生氣發脾氣。兩人慢慢的話越來越少，後期的各項產檢都是曉彤一個人去醫院完成，曉彤也慢慢的不願意甚至不敢去打擾俊武。這段時間，鎖仁又一次的急性腦出血住院，好在位置不關鍵，發現及時出血量極少，輸了三天液，生活並沒受任何影響，只是從西山下來，住在了市裡。梅花則在西山，因為家裡又開了一個洗煤廠，梅花更喜歡這種作老闆娘的感覺，所以鎖仁出院後，見沒什麼大礙，梅花便急匆匆的趕回西山，留鎖仁一個人在市裡的家中休養。

曉彤和俊武連著兩天下午下班後趕回鎖仁那邊，陪著他一起吃晚飯，隨後便回自己家裡住。第三天晚上吃過飯後，曉彤擔心鎖仁腦出血剛出院萬一身體有個不舒服身邊又沒人，就試著和俊武商量：“俊武，爸爸剛出院，晚上咱們走了，就他一個人，我心裡還真是有點不太放心。晚上咱們要不帶著爸爸一起回？”

沒想到俊武看著曉彤眨了眨眼睛，很快點了點頭，並勸說曉彤時間晚了就不要帶著鎖仁回去了，以後一起在這邊陪自己的父親。因為自己一時心軟，就這樣，曉彤開啟了和公婆一起生活的模式，而俊武則欣喜的又找回做兒子的感覺，家裡的家務瑣事更是不再過問，更加專心的炒股。好在這段時間，梅花不常下來，也避免了許多的婆媳矛盾。鎖仁對曉彤這個兒媳婦心裡很是喜歡，尤其是現在還懷著自己家的孫子，在他心裡，他迫切希望甚至篤定這一定是個孫子，所以，對曉彤非常照顧。每天晚上會幫曉彤洗好水果放在茶几上，還會幫曉彤早早熱好洗腳水，張羅讓曉彤泡泡腳解解乏，還時不時的給曉彤零用錢，看到曉彤去產檢還急著一路跟到醫院。面對這個熱情的公公，曉彤心裡很是感激也很尊重，只是看到他腿腳不太好，走起路來有時會有些跛腳東倒西歪的樣子心裡有些過意不去。面對甩手掌櫃不作為的丈夫，曉彤心裡一陣的酸楚。

這段時間，俊武突然提出要為曉彤買車，起初曉彤並不樂意，因為大著肚子，自己又不需要開車，可是架不住俊武軟磨硬泡，各種講道理講好處，再加上這段時間身邊和自己一起來單位的幾個小姐妹也都買了車，心裡也開始動搖了，並把買車這件事理解成為俊武或者鎖仁一家對自己這個兒媳婦的獎勵。回到變英那邊，曉彤幸福的將這個訊息告訴了變英和昌盛，曉彤開心的並不是買什麼車這件事，因為她根本就不懂車也不愛那些個東西，她開心的是鎖仁和俊武對自己的偏愛和對重視。其實，有時候買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載體所承載的意義和情感價值。

連著十來天的時間，俊武只要有空就會帶著曉彤去看車，曉彤喜歡的多是甲殼蟲之類的車，而俊武則是更喜歡大一些得車，例如寶馬X7，或者巡洋艦之類車。“反正都是送給自己的，只要表達人家的一番心意就行。”曉彤心裡這麼想著。

大概又過了三四天，曉彤開始著手準備寶寶出生穿的小衣服小尿布還有其他一些東西。這天，曉彤還是和往常一樣，在陽臺上晾曬喜好的小衣服，俊武這時走了過來，指了指樓下一輛停著的車說到：“你看看那個車，簡簡單單的，也是大眾的車，很好開的。正好嫂子的車和這個一樣，完了給哥哥換個新車，你先把嫂子的車用上。”

曉彤停了手裡的活，非常不解的看向俊武。表情嚴肅，並伴著一絲不開心和迷惑。

俊武接著說：“反正你大著肚子，平時也不用車，而且你也算是個新手，啥時候練好了再說吧。”

曉彤聽完，心裡突然湧起一股無名之火，她用力的將手裡拿著的衣服丟到盆裡，皺著眉頭，氣憤的說：“之前我說不要，是你一個勁的說要給買，當初說買的是你，現在我同意了，陪你看了這麼久，又說不買了。你這個人怎麼前後變化這麼大？”

“你幹什麼？懷著孩子，還生這麼大的氣？這多大點的事情，至於麼？你就非要個新車嗎？現在就要麼？現在給你你能用嗎？”俊武見曉彤不開心，似乎很不理解，語氣雖然平淡，但明顯神情表現出不耐煩和不理解。

見俊武這樣的表情，曉彤心裡頓時感到無比委屈，眼淚瞬間擠滿了眼眶。

“哎呀，你哭什麼？又不是不給你買，是覺得你現在就根本不需要。”說完，俊武有些不耐煩的走出了臥室，來到客廳，一頭躺在沙發上，拿出手機不斷的刷著手機上的各種資訊。

曉彤一個人坐在床上，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了下來。她自己實在想不通曾經對自己溫柔體貼的男人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冷漠，出爾反爾。內心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不斷的湧現，心裡的委屈越來越大。就這樣，除了流淚，曉彤一動不動的坐了許久。過了一會兒，曉彤起身，換了衣服，拎了自己的包，默默的出門了。出了門的曉彤沿著馬路漫無目的的走著，她現在不知道何去何從，只是不停的往前走著。

躺在沙發上的俊武看著曉彤出門後，無奈的坐起身來，長嘆了口氣，拿起電話，給曉彤撥了過去。

手機在包裡響個不停，曉彤知道一定是俊武的電話，但她實在沒有心情和耐心接他的電話，於是任由電話響個不停，後來索性將手機調成了靜音。就這樣沿著馬路，曉彤一路往前走，走著走著，曉彤走到了自己的單位，她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裡，就走進了單位的大門。

她勉強的笑著和執勤的門衛打了聲招呼說有東西忘在辦公室了，隨後來到辦公室關了門，一個人默默的坐在辦公室前。

天色越來越晚，曉彤就這樣在辦公桌前一動不動的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從包裡拿出手機。手機上顯示未接電話六十多個，除了俊武的電話，還有變英和昌盛的電話。當看到變英和昌盛的電話時，眼淚不由的又奪眶而出，她擦了擦眼淚，不停著坐著深呼吸，努力著剋制自己的情緒，大概十幾分鍾以後，見手裡的電話又亮了起來。曉彤一看是昌盛的電話，其實，剛才她已經想到了，如果始終聯絡不到自己，俊武一定會找到變英和昌盛，她坐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又繼續深深的呼了口氣，儘量用很慵懶輕鬆的語氣接起來電話：“喂，爸？”

“你這個丫頭，看看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了？也不接。”電話剛一接通，昌盛就在電話那邊著急的說道。

“哎呀，我看一下，抱歉啊，爸爸。手機靜音，沒注意到。抱歉抱歉，著急了吧。”曉彤故作輕鬆，滿聲歉意的回答道。

“怎麼回事？”電話裡昌盛神情嚴肅的問道。

“什麼回事？沒事啊。”曉彤仍舊較為淡然的回答。與此同時，電話那邊也傳來了變英的聲音。

“哎呀，彤彤，這麼晚了，你在哪兒呢？俊武說找不到你又找到咱們家了。怎麼了孩子？沒事吧？”變英焦急的問道。

聽到變英的聲音，曉彤似乎一時有些控制不了，眼睛眨巴眨巴的，眼淚滴答滴答又掉了幾滴。電話裡突然安靜了片刻。

“彤彤？彤彤……，喂，在嗎？”變英似乎很敏感的察覺到一絲不正常，焦急得在電話那邊叫道。

“嗯嗯，媽媽，能聽到吧。是不是訊號不好呀？”曉彤努力著很快調整了自己的狀態，繼續保持平和的語調說著，“媽媽，剛才訊號可能有些問題，突然聽不見了。我在單位呢，想起明天還有個東西要交，忘了弄了。趕過來趕緊弄完。”

“弄啥呢，這都幾點了，這麼晚，一個人多危險，你過去也不讓俊武陪你。”變英一聽曉彤在單位，心裡才略微踏實了一些，免不了抱怨一下。

“嗨，我來單位幹嘛讓他陪呀，讓單位的人見了多不好意思。”曉彤輕笑了一聲，說道。

電話裡聽到曉彤語氣還算平和，變英心裡放心不少，但總是隱隱約約覺得哪兒有什麼問題，見昌盛在身邊就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簡單的說道：“下次幹什麼起碼告一下人，還有你的手機連個BB機都不如，不接電話也不回電話，讓你爸跟著著急了半天。早點回家，都快36周了，自己多注意點，哈。”

“知道了。”曉彤淡淡的回答道。

掛了電話，曉彤無奈的站了起來，靠在辦公桌前望著窗外的景色。片刻後，才鎖好門下了樓。下樓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俊武的聲音。變英家離曉彤單位很近，開車差不多也就三四分鐘的路程，掛了變英的電話，曉彤知道俊武很快就會過來。

俊武追了幾步追到了曉彤，拉著曉彤的手說道：“你看你折騰這半天，害得大家都不得安寧。快上車回家吧。”說著便將曉彤拉上了車。

一路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俊武偶爾從後視鏡裡看一眼坐在後排的曉彤。而曉彤扭著頭，始終看著窗外的景色，一言不發。

鎖仁早早就站在樓下等著曉彤，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但他知道曉彤和俊武生氣以後出門了。自己下午在附近的公園溜達了一會，看了看南廣場幾個老頭下棋，天快黑回到家見家裡沒人，給俊武打電話就知道俊武把人家曉彤給氣走了。鎖仁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電話裡將俊武數落了一頓，說不管什麼事什麼原因，人家懷著孩子，身子那麼重，這麼晚出個事情怎麼辦，說著自己著著急急也下了樓。

正巧，梅花也從西山下來，回到家就聽鎖仁說起，聽完，梅花一臉不悅。大概十點左右，俊武帶著曉彤回來了。

在院子裡，鎖仁遠遠的就看到曉彤，笑呵呵的衝著曉彤揮手，並急著踉踉蹌蹌的往曉彤身邊走去。原本曉彤仍在氣中，本不想說話，可看著鎖仁的樣子，曉彤依舊說道：“爸爸，您彆著急，慢點。”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回家吧。”鎖仁笑著招呼曉彤進門，並回頭用手指指了指俊武，瞪了俊武一眼。

一進門，曉彤便看到坐在客廳的梅花，這時，鎖仁說道：“你媽今天也下來了。”

“嗯。媽。”曉彤應了一聲

“彤彤，都快當媽了，可不能不懂事啦，還想個孩子……”梅花站起身來，一邊說一邊朝曉彤這邊走來。

沒等梅花說完，曉彤便換了鞋，徑直回了臥室，關上了房門。

屋外，梅花還在和俊武抱怨著曉彤的任性。鎖仁則全力維護曉彤，責備著俊武。屋外說什麼吵什麼，彷彿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曉彤躺在床上，眼淚一滴一滴流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在這場婚姻裡的主動權慢慢喪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