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眼神?”白衣女子圍著她打量了一圈,突然轉換話題,手指著一旁的山魈道:

“它中了詛咒?”

花小宓念頭一動,趕緊隨問道:“敢問前輩可有解決辦法?”

“嘖嘖……”白衣女子手託著下巴搖了搖頭。

她的心漸漸下沉,詛咒當真不可解麼?

此時卻又見對方思緒迷茫,喃喃說著:“會發出味道的食修,好像在哪兒見過。”

原來這白衣女子剛才的搖頭根本就不是回應花小宓的問題。這讓她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感到幾分不滿。

她聚精會神,對方卻思緒散亂,嚇得她一驚一乍的。

真的,要不是對方修為比她高,她真的會——

算了,修為什麼的,還是等她結丹再說吧。

而現在最重要的是,“前輩,此山魈乃是不棄森林未來林主,卻誤中披香殿的詛咒,若有法子可解,還望前輩出手相助。

小輩願再做一鍋飯食。”

花小宓只會做飯,除了食物,她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報答的東西。

她把儲物袋拿了出來,甚至把縮小版的通靈寶樹也託在手心供白衣女子選擇。

果不其然,只見白衣女子將視線投了過來,雙目放光,“啊我想起來了!”

突然,她臉上的興奮之色微微一收,將花小宓雙手捧住的儲物袋和通靈寶樹拂到了地上。

“把這垃圾破樹扔一邊兒去,別妨礙我的思路。”

花小宓趕緊將東西撿起,寶樹經受寒風,葉片萎縮,逐漸枯黃,她仔細擦掉上面沾染的碎雪,珍而重之的藏回身上。

或許對白衣女子來說這只是垃圾,可對她來說是最寶貴的東西了。

“前輩,那詛咒——”

“你知道嗎,那個食修簡直是個瘋子!”

白衣女子打斷了她的話,自顧自的說個不停,沉入了自己的思緒裡,花小宓只能聽下去。

“幾百年,還是上千年了來著?總之前不久我獨自一人在外遊歷,偶見一食修。那個食修簡直是個變態你知道嗎。

我是在某個小界一處水澤發現她的……”

綠水如茵,清香嫵媚,青荇點點,小舟搖曳。

白衣女子正欲上船遊玩一番,卻見水澤突變。

水面之上籠起一層煙霧,逐漸形成迷障,與此同時一股令人不適的氣味湧來。

白衣女子的表情很糾結,明顯陷入了記憶。

花小宓也不由想起了之前在赤月島遇到的幻陣沼澤,臭烘烘的,那是屍修自帶的味道。

至於食修……她抬起手臂嗅了嗅,沒啥味道啊。

花小宓面帶懷疑的看向白衣女子,這個大能看起來很不靠譜,該不會是錯把屍修、鬼修或是毒修當成食修了吧?

畢竟腐朽、陰暗才是這種修士的標籤。

然而這次花小宓錯了,在白衣女子面前的就是一個食修。

而且還是一個窩在垃圾堆裡做飯吃的食修。

如畫的美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食物在熱天放置久了的酸臭味,無數的垃圾堆在白衣女子面前。

那沖天的惡臭幾乎讓人倒地身亡,白衣女子捂住鼻子乾嘔了幾聲——她的孕吐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那是什麼?

滿目的丹藥煉廢的殘渣,她試探著走了兩步,半顆丹藥掉進了水裡。

哦不,那不能稱之為水,在她腳底下是黃褐色的渾濁不堪的液體,聚成了一條小河。

有一股燒焦了的金屬味道,刺鼻得很。

這是煉器時熔鍊礦石形成液體的下腳料,最最無用的那種。

因為但凡有一點用都會被使用或者交換,只有沒用了的,才會被拋棄。

可是被拋棄並不代表消失或者毀滅。

這些廢物無法回收利用,更無法銷燬,只能半毀扔在某個地方堆著。

久而久之,這裡就形成了一個偌大的廢棄垃圾場。

這種垃圾場白衣女子雖說看過的不多,但也沒少看了,並不驚訝。

她只是有些掃興,美好的事物都是人所希望的,醜陋、陰暗都應該滾到地底下去!

但接下來,在垃圾深處傳出了幾許聲音。

水滴濺油,“滋滋”的,原本應該是引起人的食慾的聲音,可現在這個地方,估計就連鬼都吃不下東西了吧?

但是偏偏,白衣女子又聽到了咀嚼的聲音。

好奇心瞬間升起,這裡的氣體雖然有毒,但根本就毒不倒白衣女子,只是鼻子有些受罪罷了。

聲音時有時無,她輕手輕腳,硬是清出了一條路,走了進去。

遍地的廢物中,有一個小小的人影躲在垃圾堆裡找東西吃。

哦,那不是乞丐。

那是一個——食修。

雖然渾身汙濁,可她的雙手清秀,指甲乾淨,架了一個鍋,生了火,神識在垃圾堆裡翻找著什麼。

“你……”白衣表情複雜了,“莫不是個傻子?”

只有掙扎在生死間的人才會蒐羅在棄物中,在白衣的眼中,那個食修有修為在身,若是想做飯完全可以離開這裡。

可偏偏在這臭氣沖天的地方架鍋,想來定是腦瓜子有毛病。

然而那食修並不理她,自顧自的蒐羅出一堆堆黑黃褐色的不規則狀不明物體,全都扔進鍋裡。

還熱著油,甫一進鍋,發出油水碰撞聲。

冒出一陣陣黑色的焦煙。

白日突黑,彷彿天上罩了層暗布似的,唯此處火光起,然此處毒氣太重,橙紅的火色被浸成了幽綠色。

萎縮骯髒的食修面部陰森,嘴裡含糊其辭,像是在叫魂。

白衣皺著鼻子悄聲走到食修的身後,抻著脖子,帶著幾分厭惡幾分好奇往鍋裡看去。

突然食修揚了下手,放進一塊血肉模糊的東西,“砰”的爆開了油花。

白衣僵直在原地,又見那一直背對著她的食修猛地轉身,貼在她的臉上,針尖似的瞳孔驟縮,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你……吃過人肉嗎?”

食修的聲音沙啞,像是剛被砂紙磨過。

在這樣一個糟糕的地方遇到一個糟糕的人,白衣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她蹙著眉,伸出手用一根中指點在對方看起來稍稍乾淨的鼻尖上,借用手指的力度拉遠二人的距離。

一邊用嫌惡的聲音說道:“噦~不好意思,我對人肉不感興趣,但我對你倒是挺有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