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生本來就膽大,更何況是回到熟悉的趕屍客棧。
不過,今晚會有“人”來接麻三爺上山,周圍不能有活人出沒,以免衝撞麻三爺的安寧。
就連巫東陵七隻老鬼也暫且離開趕屍客棧,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寒生悄然停在客棧外圍,貓在一塊石頭邊上,耐心地等著。
此刻的趕屍客棧內,點著幾支蠟燭,大門虛掩,光線暗黃。
寂靜得可怕。
這時,有個人朝這邊走來,腳步不太穩健。
正是醉酒的麻耀祖。
“我就不信,你攢一輩子,只給我留兩千塊錢。”
麻耀祖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他先在屋內翻箱倒櫃,一無所獲。
而後,目光落在棺木上,仗著酒意,直接推開紅漆棺木的蓋子。
“叔啊,你別怪我,你帶值錢的東西陪葬,還不如留給我。”
“我發達了,才能多給你燒紙錢。”
麻耀祖滿是怨恨地看著麻三爺,試圖從棺材裡翻出值錢的陪葬品。
寒生氣得牙癢癢。
就在這時,客棧四周的土包忽然開始聳動。
四個墳包同時有了裂痕,有屍氣冒出來。
看來,四隻坐鎮的老屍,馬上就要破土而出。
寒生暗驚不已,又想到三爺爺的囑託和期望,擔心麻耀祖出事,當即撿了一塊石頭,朝屋內扔出去。
哐噹一聲。
麻耀祖喝了酒,一門心思想找到值錢的東西,根本沒有聽到石子落地的聲音。
嘻嘻!
呼呼!
奇怪的聲音傳來,四個白麵紙人飄忽而來。
後面,則跟著一位身著黑衣的老者。
黑衣老者一身趕屍匠的裝扮,不過身形飄浮,卻是一位魂魄。
看樣子大有來頭。
寒生心想,莫非就是他來接引三爺爺。
客棧四周的動靜越來越大。
接著,東南方位的地面裂開,伸出了一隻枯黑的長滿長指甲的手。
寒生暗驚不已。
難道鐵屍大哥今晚要破開墳墓,跑出來活動嗎?
他喊鐵屍爺為大哥,卻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大哥的真實模樣。
寒生看到這一幕,又驚又喜,忍不住繼續看下去。
其中一個紙人朝寒生這邊看過來。
好在寒生身邊帶著蠱童子仰小瓜。
再加上寒生多年與陰氣打交道。入夜之後,能蓋住自身的陽氣。
那紙人一掃而過,沒有再多看。
轟隆一聲。
鐵屍爺跳出來後,胸口有一個血紅的封禁圖案,隱隱泛著紅光,肩膀琵琶骨位置,還釘頂著鎮屍銅釘。
他雙手一抖,便將身上的鐵鏈掙斷,仰天發出一聲尖銳的嚎叫聲。
周圍狂風大作,石土亂滾。
此刻,屋內的麻耀祖聽到了動靜。
他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跑了出來。
鐵屍爺肌膚黝黑,臉型乾枯,模樣甚是可怖,手中的鐵鏈一甩,直接將麻耀祖的脖子拉住,一下子就拉了過來。
麻耀祖看著鐵屍爺乾巴發皺的臉,乾嚥口水:
“你……你……是什麼人啊?我叔是苗疆最後一位趕屍匠……”
話還沒有說完,褲襠就溼透嚇尿了。
鐵屍爺懶得搭理他,鐵鏈一揮,將麻耀祖打暈過去,頗為嫌棄地說:
“忘恩負義,陰險狡詐,鮮血腥臭無比,還不夠格讓本屍爺享用。”
鐵屍爺扭動著脖子,雙手重重拍打胸口的封禁圖案,像是要毀掉此物。
黑衣老者並沒有和鐵屍爺對話,甚至都沒有和鐵屍爺對視。
鐵屍爺也沒有搭理黑衣老者。
老者帶著四個紙人進入趕屍客棧。
四個紙人站在紅漆棺木四周,竟然將棺木抬起來。
黑衣老者口中唸叨:
“喜神出門,大吉大利。”
“翻山越嶺,風雨無悔。”
“大帝座下,先師阿普。”
“接引弟子,歸葬棺山。”
寒生聽麻三爺講過。
趕屍匠的祖師爺是蚩尤大帝座下一位叫做阿普的法師。
昔日,蚩尤大帝北上與炎黃二帝交戰。
兵敗之後,眼見兄弟手足屍身難以轉運回故鄉。
法師阿普畫符籙,制招魂銅鈴,打造陰鑼,將手足袍澤做成行屍,一路艱辛帶著他們回到了故鄉苗疆。
最後葬在了一個叫做棺山。
看來,麻三爺最後安身之地,應該是一個叫做棺山的地方。
紙人抬著棺木輕鬆地走了出來。
“就這麼把麻三目帶走?”
鐵屍爺扭動脖子,發出怪叫聲。
轟轟轟!
另外三個角落,同時跳出了三隻乾瘦發黑的殭屍。
整個觀感,像冬天燻黑的臘魚。
他們的胸口也都有血紅色的封禁圖案。
他們力量比不上鐵屍爺,沒辦法掙斷鐵鏈,齊齊跳了過來,鐵鏈哐哐作響。
他們看著昏死的麻耀祖,嘴巴張開,哈著屍氣,想喝人血了。
不過,鐵屍爺沒有發號命令。三隻殭屍只能幹看著。
老者微微皺眉,說:
“鐵屍爺,你想幹嗎!麻三目待你不薄,尊你為前輩,香火祭拜。如今他魂歸星海,你不能以怨報德。”
鐵屍爺冷冷一笑:
“我本喝慣人血,卻只能吃些生雞蛋,還要幫忙罩著小娃娃。”
“老子早就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