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觀沈墨這邊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和時昀站得極近,為了躲避荊棘,現在兩人的身體幾乎是面對面挨在一起的。

沈墨只得轉了轉眼珠,嘆道:“這下好了,怎麼辦?”

時昀道:“等吧師父。”

沈墨抬眼看他,迷茫問道:“等什麼?”

太、太近了!

怎麼是這個姿勢,好尷尬。

時昀僵直了身子,看了看長滿黑色斑點的荊棘刺,說解道:“這荊棘,應該是“陰苼棘”,這是一種極為惱人的荊棘,它無毒,也不會刺傷人。但是一碰到就會瘋長,而且越長越快。”

沈墨道:“不能直接衝出去嗎?”

時昀道:“師父看看刺猺,它衝出去了嗎?強行破開,只會越長越多,越長越快,最後被荊棘纏上,吸乾血肉而死。”

沈墨憂心道:“那怎麼辦?我們要一直困在這裡了。”

時昀稍微動了動脖子,凝神道:“不,等一會兒,等這荊棘退回去。”

一聽能出去,沈墨懨懨的眼神亮了幾分,急切道:“大概要等多久?”

時昀偏過頭去不再看他,低聲道:“等到明天吧,大概就能脫身了。”

沈墨:“………”

要保持這個面對面的姿勢到明天??

刺猺盯著正在說話的兩人,發出一聲委屈極了的“嚶嗚……”,它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纏纏繞繞的壞東西。

時昀冷冷的眼神忽地往這邊掃來,盯得刺猺心臟一緊,它突然自心底裡產生一種恐懼,融入血脈,歸於靈魂深處。

像是死生之間,只需面前之人一念。

“嚶嗚……”它討好地叫了一聲,眨巴眨巴眼睛。

見刺猺一動不敢動,沈墨心裡也有了底。

此刻面對著這說不出的奇怪姿勢,又聽見刺猺一聲一聲的叫,心裡有些煩,冷臉斥道:“還叫,要不是你這頭蠢刺猺,誰會困在這裡!”

刺猺像是冤枉極了,當即就想站起來,一碰到荊刺忙又立刻縮回一團去。

不可避免地,荊棘又向它靠近了一分,沈墨身邊的荊棘也長了一分。

為了不碰到荊棘,沈墨和時昀幾乎是身體挨著身體,緊緊靠抱在一起。

沈墨也不敢再隨便動了,閉口不言。一時間,四周只剩下刺猺一聲接一聲的“嚶嗚……”

時昀明亮眸子裡藏著些不知所措,此刻與沈墨挨在一起,更是連頭髮絲都僵直著,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所幸他臉不紅只心跳,沈墨也看不出來他心中所想。

低頭看著沈墨頭髮粘上的一片枯葉,時昀手指微動。

好想幫師父摘下來。

手臂抬起一點,卻又悄無聲息地垂下。

理智告訴他,不行。

兩個人就這樣在荊棘的包圍以及刺猺一聲比一聲微弱的“嚶嗚”聲中堅持到了第二天中午。

正如時昀所言,這種名叫“陰苼棘”的荊棘真的慢慢退了回去。

待到現在,兩人已經不用再抱在一起了,終於可以稍微放鬆一下僵硬的肩頸。慢慢地,二人頭頂也漸漸退開了一個口子。

等到空間足夠大,時昀御著劍,從頭頂破開一口口子,帶著沈墨飛出了這片惱人的荊棘林。

刺猺大概也明白了沈墨身上沒有他要的東西,見兩人離去,也沒有做出什麼反應來,畢竟它身邊圍繞著的荊棘可還沒有縮回去。

兩人御劍停在空中,沈墨看了它一眼,只覺得壯觀至極,荊棘與刺猺連在一起,真像是一座荊棘山。滿山的詭異黑色荊棘,像是有劇毒一般,叫人不敢隨意靠近。

腦子裡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沈墨道:“好徒兒,先放我下去一下。”

時昀應著,靈劍緩緩著地。

沈墨往前走出幾步,撿起地上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尋了個恰當的位置,用盡力氣往刺猺的方向扔去,不偏不倚,正中眼睛。

刺猺吃痛,轉過頭來,怒吼一聲,剛剛退了幾分的荊棘被它偌大的頭碰到,一息間又長了回來,刺猺伸著脖子,一動不敢再動。

沈墨哈哈笑道:“蠢貨。”

笑了一聲,又轉身道:“走吧。”

時昀勾唇,遞過來一件嶄新的青白派服,示意他換上。

沈墨這才想起自己一天一夜都衣衫不整……

一天一夜都衣衫不整!?

那時昀豈不是全看見了?

沈墨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又在心裡安慰自己,沒事,兩個大男人怕什麼。

低頭一看身上的衣服,不僅破破爛爛,而且渾身上下都粘上了泥土,髒兮兮的。觀察了一下四周,沈墨有些失望竟然沒有小溪之類的水源可以讓他先洗洗再換上。

時昀卻挑了挑眉,眼睛帶了點笑意:“師父,那邊有一處山泉,從這裡走過去,不是很遠。”

沈墨心道:這孩子也太有心了,正好解了他心頭之急。

暗自點頭,他道:“好,帶路。”

時昀微微點頭,帶著沈墨往一處走去。

……嚶嗚?

走近了才知,時昀所說的山泉乃是一汪溫泉,泉水清澈,泉中熱氣瀰漫,迷人眼簾。泉水中的熱氣瀰漫在空氣中,形成了一層薄霧,給整個景色增添了一絲神秘感。

沈墨心下微微一喜,走到泉邊,手剛放在腰帶上,又想到了什麼,衝一旁的時昀道:“好徒兒,幫我看著點人。”

時昀神色一變,點頭道:“師父放心。”

沈墨欣慰地把儲物袋之類的東西往時昀手裡一塞,快速褪去衣衫,邁入水中。

泉水不深,剛好及腰以上。沈墨將頭髮散下來,溼漉漉的搭在背上,整個人潛進水裡,又冒出頭來,水珠順著額頭滑下,在下巴聚成一串水珠,往下滴進泉水裡。

胸前墜著一枚精緻的紫色玉石,在太陽的照射下反射出晶潤的光彩。

見時昀背對著他,背影帶著幾分莫名的侷促感。沈墨頓時來了逗弄的心思,笑道:“好徒兒,你轉過去幹什麼?”

時昀不答,只道:“師傅還是快些吧,這些地方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冒出來一些毒蟲巨獸的,還得小心為妙。”

聞言,沈墨下意識看了眼平靜的水面,心裡犯怵,忙道:“好吧,我儘量快點兒。”

快速洗淨身上的汙泥,沈墨一手摸上腰腹,摸到平坦的一片,暗歎一聲歲月不饒人。

他原本也是個有八塊腹肌的美男子,本來想練出第九塊,誰知道後來九九歸了一,從此一路是一。

感時傷懷,悲春傷秋。

想他堂堂活了兩世的人,為這些傷什麼懷?

沈墨嘴角勾起一抹壞笑,發出一聲驚呼。

時昀本就心神不寧,聽他一喊,以為他真的遇上了什麼毒辣的東西,忙轉過身來。

卻見沈墨站在水中,一臉戲笑的望著他。

白霧繚繞,如似仙境。

佳玉美人,溼發玉肌,如夢如幻。

有什麼東西,好像控制不住了。

沈墨本就生得不錯,這些年更是越養越好,肌膚白皙光滑,肩寬腰窄,但因為他自己常常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所以身形有些單薄,一枚紫玉墜在胸前,平添一分魅惑,此刻這人正含著笑望著他。

只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眼睛了。

胸前同樣的紫玉似乎開始發燙,時昀眼神漸沉,怔愣了一會兒,猛的眨了眨眼睛,逼迫轉過身去,極力控制著方才心中的念頭。

沈墨見他這副樣子,戲謔道:“都是男人,害什麼羞!跟個小姑娘似的。”

沈墨這廝,有時一開口便能讓其他人忽略他的外貌,此時聽見這句戲謔,時昀卻無法像從前一樣冷下臉來“教訓”師父。

時昀又轉過身去,嗓音低沉道:“師父還是快洗吧。”

他話音一落,沈墨莫名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利落的從水中走過來,穿好衣服後,那股危險之感卻猛然消失。

沈墨蹙眉,心下生疑。待時昀轉過身來看他,他又慢條斯理地假裝在整理頭髮,眼神也從時昀身上移了下來。

難道這小子就因為我開個玩笑而生氣了?

他試探道:“為師洗好了。”

扭頭看了看時昀的反應。

咦?

他他他……耳朵怎麼是紅的?

難道真的害羞了??

對著我個大男人害羞什麼?難道……

沈墨上下打量了時昀一番,只見面前的少年,身量高大,身材實而不壯,一身修身青色弟子服,勾勒出精窄的腰身,再往上看,五官精緻,鼻樑高挺,眉眼仿若一點桃花笑,又如冷冽泉,額上美人尖更是勾人。

四捨五入這小子今年也二十了,好像也到了朝氣蓬勃的年紀了,照這樣看見個男人都能害羞下去,以後該怎麼找道侶?

是時候幫徒兒留意一下適合的女修了。

沈墨手中咻地出現一把摺扇,拿在手裡緩緩搖動。

他衣松發散,頸間還有未乾的水珠,穿著修身的衣衫,襯得整個人身形修長,面若桃花。

陌上人如玉。

沈墨用手撩了兩下額前的頭髮,壞笑道:“想什麼呢?”

時昀微微一笑,發自內心道:“師父真好看。”

至少在他眼裡,師父勝仙人之美,是天人之姿。

沈墨老臉一紅,逗人的反過來被逗弄。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沈墨右手握拳,掩嘴輕咳一聲,頗為謙虛道:“走吧走吧,為師知道自己英俊又好看,膚白又貌美。”

“………”

接下來,兩人在秘境裡兜兜轉轉,尋尋覓覓了幾天。

既然時昀已經知曉,那麼兩人乾脆就以尋找陽斜靈蓮為目的。

時間過得很快,兩人專門往那種看起來就仙氣充沛的地方尋去,陽斜靈蓮沒找到,倒是成功遇上了蘇一陽幾人。

若說沈墨兩人遇上蘇一陽一行人實屬巧合,那麼蘇一陽幾人遇上刺猺,那一定是早晚的事。

蘇一陽金丹後期巔峰的修為,成功渡完雷劫後,現在已經是元嬰初期了。

當初莫峻一直守著蘇一陽渡完雷劫, 渡劫後,兩人收到訊息,自然是一同進入秘境。

臨走之前,莫峻猶豫了一下,還是讓小草變成本體丟進儲物袋裡,帶進了秘境。

帶上一隻千年草木靈,兩人自然而然地收穫了許多稀有靈植,同時還遇上了幾名齊雲峰的女弟子。

兩人行變成七人行,效率自然又高了不少,收集的靈植也越來越多,麻煩自然也就找來了。

由於沈墨兩人先一步進入秘境,所以刺猺先盯上的,是沈墨二人。

追上沈墨後,即使感應到了秘境另外一方微弱的木靈氣息,可是哪裡有近在咫尺的沈墨容易找到。

所以它就先找上了沈墨,後來又在沈墨這吃了癟,不幸被困在陰苼棘林裡三四天,致使它不敢再來招惹沈墨兩人。

兩天前終於脫了身,沈墨身上的木靈氣息淡了很多,此刻的刺猺也已經明白沈墨身上沒有他要的東西。

而蘇一陽這邊,幾人將小草放出來,大批大批靈植收入囊中,木靈氣息濃郁。

於是乎,刺猺跨越半個秘境,找上了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