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佳放下手，雖然面無表情，許君歡卻能從他眼神裡看出隱隱的期望。
看完他的記憶，許君歡整個人都不是很好了，尤其是他被虐、待的經歷，彷彿就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一樣。
“黃家真不是個東西！”許君歡啐了一口。
陳佳佳說道：“這麼多年，我也是想清楚了，這就是窮人的命……”
“去你媽的鳥命，窮人就該被這些權貴壓榨？”許君歡有些暴躁，“這麼齷齪骯髒的事，有違天道，遲早我會替天行道。”
“那就希望你能做成吧！”陳佳佳嘆口氣，“帶我去找芊芊吧，我和她，都不應該留在世間。”
許君歡沉默片刻，然後點點頭，帶著他來到中殿，出乎意料的是，這裡竟然聚集了無數人皮鬼，他們靜靜漂浮在大殿中，彷彿在等待什麼。
這些被抽去血肉的人皮只剩下殘念，也不知道皮影鬼有什麼怪癖，竟然將他們全部留下來。
“他們都是可憐的人，”陳佳佳道，“芊芊本來不弱於那張人皮，可惜，他有妖族支撐，煉出了這麼多人皮氣球，可以為他源源不斷提供怨氣，所以我們困在地下室一直出不來。
還好，我們沒想到你會逮著那張人皮衝破鬼境，雅琳終於自由了。”
“你的芊芊能幹過那皮影鬼嗎？”許君歡問道，他得掂量一下，如果能和她聯手，說不定能將那該死的皮影鬼吸收了。
陳佳佳“嗯”地拉長聲，半晌才道：“加上你應該可以的，我能感覺到你的雙眼，很特殊。”
“那妥了！”許君歡抓著他的肩膀，就要重新進入鬼境。
“等等！”陳佳佳突然阻止了他。
許君歡困惑地看向他，陳佳佳則指了指這些人皮：“送他們一程，順便能削弱那張人皮。”
“有道理！”
許君歡拔出白鹿：“鹿哥，看你的了！”
刀氣橫掃，半間大殿連帶著涅嵐神的塑像切成兩半，而這些吸滿怨氣的人皮直接被削成碎片。
像點了鞭炮一樣，“砰砰砰”地炸個不停。
許君歡以為就大殿幾十個人皮燈籠，結果破開一批，又衝進來一批，也不知道削了多少個人皮燈籠，總算沒有其他人皮燈籠進來了，而大殿也搖搖欲墜的模樣。
“走著！”
搞定這些，許君歡喝了一口氣動山河酒，隨後和陳佳佳進入了鬼境。
“轟！”
剛一進來，整個大殿轟然坍塌。
兩道身影，一青一黃懸浮在半空中，不過一身青衣的芊芊看上去像落入下風，衣服多有破口，露出裡面白皙的肌膚。
天知道成了青攝鬼的鬼物怎麼會和人越來越像，之前燈光昏暗看不出來，這芊芊的身材也真好！
許君歡從廢墟里爬出來，大殿塌的時候，他用杖刀盪開了碎塊，而陳佳佳比較狼狽，渾身塵土，好像骨頭也被砸斷幾根，不過他本身走路就不正常，現在更不正常了。
皮影鬼沒有留意到突然闖進來的兩個傢伙，因為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最大的敵人身上。
伸出手虛空一握，無盡的壓力朝著芊芊壓去，芊芊也不是泥捏的，用陰氣拉扯著皮影鬼的軀體，雙方几乎放棄了全部防守，一心要將對手置之死地。
許君歡微微一笑，他就喜歡這個場景，將長刀捆綁上三張火焰符，一個踏步朝著皮影鬼飛去。
“送溫暖啦！”
許君歡沒有直接動用鬼瞳，上次就魯莽使用鬼瞳，差點沒把自己吸死，這青攝鬼真不是一般能得罪起的。
所以，為了打破平衡，他拿出皮影鬼應該是最害怕的火焰。
皮影鬼沒想到在自己的地盤居然闖進一個武者，而且還攜帶著陰陽師的符咒，一個不察被許君歡直接命中。
狂暴的火焰像巨大的蓮花在空中綻放，恐怖的氣浪將許君歡撞回地面。
“砰！”
從廢墟爬起來的許君歡仰頭看去，已經看不到皮影鬼的身影了。
不過，青攝鬼如果是用幾張符咒就能消滅的，那就不是比紅衣還厲害的存在了。
果然，許君歡全神貫注著巨大的火焰團中，一道身影裹著黑煙，呼嘯著殺想許君歡。
皮影鬼猙獰的臉已經被燒穿了，裡面能看到漫卷沸騰的鬼氣。
“芊芊，助他！”
倒在一旁的陳佳佳這時喊起來，本來還有些迷茫的芊芊不再猶豫，雙手一抓，半空中的皮影鬼慘叫一聲。
大腿的面板在高速衝擊和芊芊的拉扯下，竟然被撕下一大塊，滾滾鬼氣從裡面冒了出來。
“死！”
皮影鬼狠狠地拍向許君歡，無窮無盡的壓力宛如海潮一般拍在許君歡的身上。
“噗”
許君歡吐出一口老血，卻沒有浪費直接噴在刀刃上，迎著皮影鬼狠狠地砍上去。
帶著武者的氣血，還有堰池刀法的深厚真氣，皮影鬼重重一頓，隨後像無頭的蒼蠅四下飛舞，最後一頭扎進涅嵐神廟的前殿內。
芊芊看了一眼許君歡，並沒有出手對付許君歡，而是轉過身向前殿飛去，沿途拉扯出無數塊厚重的碎塊。
“咚咚咚”
這些碎塊旋轉著，以極高的速度向著破廟壓下去，轉眼間，整個前殿就化為爛石堆。
還沒有停止，芊芊雙手一轉，整個碎石堆扭轉起來，就好像投進絞肉機一般。
這是不給皮影鬼任何活路啊！
雖然芊芊想盡辦法，許君歡卻依然從裡面看到升起的黑色鬼氣，顯然，皮影鬼並沒有被攪碎打散。
掏出一枚天雷符，許君歡朝著下面丟去，恰好，皮影鬼也冒出頭來，破爛的身子已經看不清他的模樣了。
“轟”
天雷灌頂，皮影鬼嚎叫一聲，破開廢墟衝向許君歡。
如果不是許君歡突然攪局他也不會陷入這麼被動，而且他能感覺到自己的人皮燈籠全部沒了，肯定就是許君歡下的黑手。
“死死死！”
“死你大爺！”
許君歡沒有動手，一雙鬼瞳鎖定了他，在皮影鬼衝進不到十米的範圍就動彈不得了。
全身的陰氣被鬼瞳汲取著，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許君歡一邊吸收一邊轉換。
隱隱中，心裡升出一種怪異的感覺，他好像可以將體內怨毒的陰氣種進別人體內，就好像吸收別人陰氣一樣。
沒多時，皮影鬼再也支撐不住了，渾身化作一團飛灰消失在空氣中，而鬼境也適時破碎。
“回來了？”
許君歡抬起頭，月明星稀，曾經濃厚的陰氣也消散了不少，一切塵埃落定，彷彿剛剛發生的就好像夢一樣。
“噶嗒、噶嗒……”
破爛的涅嵐神廟裡響起木偶走動的聲音，許君歡看向不遠處，芊芊正小心地將陳佳佳抱進懷裡。
“我們來人世間就是受苦的，我已經受夠了，芊芊，我們一起走吧！”陳佳佳輕聲道。
芊芊微微頷首，聲音依舊空靈：“好。”
話音落下，兩人地面突然捲起無數的碎屑，宛如花瓣。
陰氣，這是濃郁的陰氣，芊芊正將自己的陰氣釋放出去，沒了陰氣，那還是鬼物嗎？
許君歡立刻就明白了，芊芊在自殺，沒了她的牽制，恐怕陳佳佳也會立刻消失。
“人生啊……”許君歡搖搖頭，看著陰氣散去，覺得可惜，便讓楊柳和老鬼出來在旁邊吸著。
隨著花屑紛飛，芊芊不見了身影，唯獨面色鐵青的陳佳佳握著手裡的木偶，放在胸口上。
“一路走好，下輩子別當人了。”
許君歡感慨萬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主人，將他們埋葬在一起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的陰氣被掠取一空，重新出現的楊柳和老鬼氣息也強了很多，說話的正是楊柳。
“也好！”
尋到一出陰涼的土地，挖坑將他們放進去，堆好土，許君歡猶豫片刻，又找了一塊木牌刻上：夫陳佳佳與妻陳芊芊之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