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空間狹小逼仄，就算是顧子彥用身體去護著，也未必能夠抵擋林淮手中的利刃，更何況以他現在的位置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顧清婉的身子突然被帶著後退了一步，接著一隻手抓住了那鋒利的劍身。
幾滴鮮血落在了顧清婉素白的裙子上，暈開成為一朵朵血色的花朵。
此時，夜宸坐了起來，眸子一凜，看向林淮。
林淮連忙放開兵刃，那染血的長劍應聲落在地上，林淮的臉色慘白，直接跪在地上。
“屬下該死！”
哪怕傷了夜宸一點皮毛，林淮都猶如驚弓之鳥，沒有剛才想要將丞相府滅門的氣勢，被那強大的氣場壓迫得瑟瑟發抖。
夜宸的臉色很不好，垂下眸子拾起地上的那一縷青絲。
“小姐沒嚇到吧！”
他的聲音軟了下來，第一時間問顧清婉。
顧清婉何止被嚇到了，嚇得整個人都麻木了。
短短的一瞬，她差點連自己重生這一世的總結都想好了。
她的一縷青絲被夜宸纏在手上，顧清婉沒回答夜宸的問題，眸子沉了沉：“你要不要考慮把手剁了，他分明傷不到我，你何必要……”
關鍵的那一瞬間，夜宸拉了她一把。雖然顧清婉不會武功，但是以顧清婉的判斷，林淮這一劍傷不到自己，就算是再厲害，或許只能傷她個皮毛而已，犯不著夜宸再攔這一下。現在倒是好了，他的手又受傷了。
顧清婉嘆氣，夜宸卻緊張起來，冷冷的眸子望向林淮。
連顧子彥都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她妹妹不知道夜宸的身份還好，剛才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她妹妹似乎比他清楚，夜宸根本不是被永安侯府遺棄的小可憐，她還能那麼肆無忌憚一副主子的姿態跟夜宸說話。
以前顧子彥覺得顧清婉是無知無畏，現在只能說她膽大包天。
夜宸好歹也是夜帝的兒子，她在自己兄弟面前都沒有那麼沒大沒小。
“三妹妹，你別說了！”
顧清婉偏要說，可能過了今日，她便沒機會說夜宸了。
夜宸眼見她生氣了，一時之間顧不得林淮。
“小姐，我受傷了！”
夜宸拉聳著腦袋示弱的樣子，比他威風凜凜殺人的樣子更加可怕。
“我不想管，我師父說過，找死的人不能救！”
她找一處先坐下，分明擔心夜宸的毒傷，但是她卻不說出來。這鬼門關走一遭，試探出了顧清婉的真心，如今她真的心亂得很，既擔心夜宸的事情又擔心自己一意孤行留下夜宸，會不會給尚書府帶來什麼危險。
如今林淮恨不得當場自戕一般的瑟瑟發抖地跪著，顧子彥一臉緊張的打量著眾人，顧清婉生著氣，夜宸不管林淮的事情偏偏要裝可憐先博取顧清婉的同情。
“妹妹，夜宸殿下的手，他畢竟是為了救你！”
“他的手下還想殺我呢，這麼說我應該謝謝他了？”
顧清婉的語氣不太好，這矛頭不知不覺又一次回到林淮身上去了。
林淮微微抬頭，用餘光望向顧清婉。
夜宸生氣了，他怕是在劫難逃了，他知道在夜宸身邊的規矩：“顧三小姐，屬下只是憂心殿下安危，怕三小姐是想要傷殿下性命的，嚇著了三小姐實在該死，現在便以死謝罪！”
夜宸並不攔著林淮，彷彿這忠心護主的人的命不重要一樣。
還是知道林淮想要殺顧清婉的事情，認為林淮將自己的交代置若罔聞，他不自戕，夜宸怕是也不會放過他。
當林淮撿起了地上的長劍的時候，顧清婉開口了：“要死出去死，這是我住的院子，難不成我還要找人給你收屍！”
顧子彥也是驚呆了，他本以為妹妹應該會求情吧，畢竟林淮的出發點不壞，也沒真的傷到了顧清婉。
可惜，顧清婉說的話比誰都絕情。
“是！”
林淮拉聳著腦袋想要出門，他也沒想到一個小姑娘竟然有那麼大的戾氣。
“等等！”
顧子彥忍不住開口，林淮畢竟是自己認識多年的好友，如果當時不是林淮，可能自己已經死在了夜宸手下的劍下了，如今不能袖手旁觀，連忙對顧清婉說道：“三妹妹，哥哥有個不情之請……”
“顧子彥，你不必為我求情，這是我自己犯的錯，我應該承擔責任！”
“聒噪！”
顧清婉沒耐心了，轉身要走，卻被夜宸扣住手腕。
他的掌心有傷，不僅弄髒了顧清婉的袖口，還被拉扯得生疼。
從頭到尾，林淮都堅定地跪在那裡，沒有求情，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可能林淮比誰都清楚，在他沒有收住力道傷了夜宸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這事情與顧清婉也沒有什麼關係。
“妹妹，夜宸殿下的傷？”
“皮外傷，哥哥你也能為他包紮處理！”
顧清婉甩開他的手，顧子彥連忙翻找了止血的藥走過去，結果他還沒有靠近夜宸，便吃了夜宸一個冷冷的眼神。
“你憑什麼瞪我哥哥，你要作威作福滾出去，丞相府沒有你的容身之所。夜宸殿下，你是自己出去，還是想要我請人趕你出去？”
顧清婉這話說得過於絕情，讓顧子彥緊張。
讓別人知道夜宸在這裡的事情，這事情傳到了朝廷的耳朵裡，恐怕有心之人也會針對丞相府。顧子彥看不懂，她妹妹平時雖然嬌寵，不過遇上府中的事情還是很謹小慎微的，她到底是不知道夜宸的實力還是憑藉什麼，能夠如此的恃寵而驕。
夜宸從頭到尾，連個不友善的目光都沒給過她。
“我只是不習慣不熟悉的人碰我！”
夜宸解釋。
“不喜歡男子，我換個丫鬟進來可以嗎？”
她又問夜宸。
夜宸再次想要伸手，看見被自己的血弄髒的袖口皺了皺眉。
自始至終，他都老老實實喊顧清婉一句“小姐”，但是對顧子彥的態度確實千差萬別的。
在這丞相府，他只認顧清婉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若不是在意，真的不值得他夜宸殿下紆尊降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