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瑤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田雨,麻煩收起你假惺惺的那套,誰當班長咱們各憑本事!”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這事人命關天!”

“那你就全部改成選我不就行了?反正你也能改,到時候我一定會感謝你的,再見。”

......

“喂?錢博文?你聽我說,是這樣...”

“田班長,學委已經告訴過我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們也有自己的判斷,我想我們還是公平競爭吧。”

“你...”

嘟嘟...

大辦公室內,田雨看著被結束通話電話的手機螢幕,氣得直咬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玩平時那套。

她已經按照龍墨所說的,給剩下的十九個人挨個兒打了電話過去,並且把李夢瑤和錢博文放在了最後。她直接把龍墨的猜測告訴了剩下的這些人,當然說的時候她說成是自己的猜測。

在田雨的勸說下,有十一個人同意讓田雨將自己的選擇結果改成她,而剩下包括李夢瑤和錢博文在內的八個人則始終不同意。

這些人裡有的是跟兩者關係較近的;有的是對田雨不滿的,現在這個處境讓他們不再遮掩;也有些是跟錢博文、高強一樣的想法,認為鬼老師堅持新選一個班長,那一定是對田雨這個前班長不滿意。

他們根本不會相信田雨告訴他們的情況,在他們看來這只不過是田雨的小心思,和自己一樣沒有選田雨的肯定大有人在,所以她才這麼急。

又打了兩次電話過去,直接被結束通話。

沒過幾分鐘,有兩個人打電話來想把結果再改回去,顯然是錢博文和李夢瑤打過招呼的,被她勸住了。

要不是想著出不去學校,田雨都想把手機給摔了出氣用,她正是血氣旺盛的年紀,又是一個人獨處沒什麼約束,脾氣很容易上來。

在她看來連龍墨這樣一個性格孤僻的人都會為全班人的生命著想,這幾個平時自詡優秀的尖子怎麼還在搞這些有的沒的。

深呼吸了幾下,田雨稍微冷靜了一點,看著花名冊上的電話號碼,打給龍墨,並把現狀告訴了他。

“你現在不是班長,勸不住的,隨便他們吧。”龍墨嚥了口飯菜回道。

“好吧。”

“以後最好發資訊,打電話不保險。”

龍墨說完就給掛了,也沒注意田雨的情緒,他滿腦子都是刀的事,如果學校食堂後廚都找不到他想要的刀,那其他地方就更難找到了。

要是能出去就好了。龍墨心裡想著,他擔心妹妹了。

......

接下來一天半的時間裡,李夢瑤直接在手機群裡把田雨修改結果的事捅了出來,引起了不少人對田雨的質疑,畢竟當時是出於對她的信任才把那個代表作業結果的本子交給她保管的,可現在她卻私自修改。

由於手機群裡實在太亂,田雨乾脆發了個通知,把人都約去教室,打算解釋清楚。

教室裡,全班五十七人分為兩派,一派以李夢瑤、錢博文、高文強等幾人為主,一派則以田雨、王高成等人為主,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此外還有十多個不想摻和的,則只是幹待著看熱鬧而已。龍墨自然屬於這當中的一份子,甚至他人都沒去過教室,而是整天跟張定和安容在學校閒逛著聊天。算是少數還活動著的一個調查小組。

週四下午五點。

學校操場上,兩個高一的班級正怨聲載道地訓練著廣播體操,三個隱形人喝著冰飲,從他們身邊堂而皇之地穿過去。

太陽很大,卻感覺沒什麼熱量,也不刺眼。陽光打在身上,把人照得發黃發亮,也不覺得有多熱。

如果抬眼盯著太陽所在的地方細看幾秒,便可以發現天上仍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灰霧,前天班上討論的時候就有人提到過灰霧。

看著操場上滿頭大汗、煩躁不已的一個個人影,那種一切都是在做無用功的感覺又刺進了龍墨內心。灰霧、鬼老師、黑氣、死去的同學......這些都讓他們如鬼魂一般,被原先的世界遺忘,兩者之間似乎總隔了一層薄薄的水面,看得見、碰得著,但就是回不去。

龍墨這段時間一直和張定、安容待在一起。畢竟張定也算是自己的好朋友,而且總一個人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方便。

不過關於和田雨的關係、瓶中水果刀以及找刀的事,他都沒有告訴他們。他和安容算是剛認識不久,不可能給她透底;而張定在班上的朋友太多,很難藏得住事,所以這些事他不說,張定也不問。

教室裡的事用不著他操心,田雨只要能堅持目前的結果不再修改就已經贏了,得益於她兩年多以來所積累的信任感,讓這個本子掌握在她的手裡。四十九人對八人,他不信王笠芳會選擇懲罰田雨和其支持者,她如果單純地想要殺人不必這麼麻煩。

多數人之所以跟著鬧無非是想要一個說法,而這個說法田雨完全能給,因為她修改結果本就有讓全班人都活下去的考慮在裡面。在給出說法之後,這多數的人自然會沉默,仍然繼續挑起紛爭的便是敵人,而仍堅持幫助田雨的,便是日後潛在的盟友。

關於李夢瑤等八個人,龍墨心裡也很是糾結。如果他願意的話,大可以跟著田雨,私下找到這些人,把全部所知的和盤托出,同時表明己方的態度是為全班而不是為自己,使他們徹底清楚事情的嚴重性。讓他們也跟著選田雨不難,只要話足夠軟。

可這樣的話,他和田雨所有的優勢都會蕩然無存,日後不管幹什麼都有很大的限制。

所以他選擇親眼看著這些人把自身至於死亡的威脅之下,田雨有自己的私心,他也有,哪怕他還只有十七歲。

走著走著,似是為了找個話題,安容問了兩人一個問題:

“你們說,田姐真的能繼續當班長嗎?”

她還是很擔心,除了張定外她沒有任何朋友,田雨算是還會對她保持笑臉的人,雖然對於後者來說微笑只是其長期保持的一個習慣。

“不知道啊。”

張定嘟囔著回了一句,正低頭忙著回覆訊息,龍墨特意叮囑過他讓他保持好和班上女生之間的關係。

龍墨看張定忙碌的樣子,不免暗自感嘆還是當個隱形人來的自在。倒也回了安容一句:“她肯定能繼續當的,這幾年都是她。”

安容小雞啄米般點著頭,生怕下一刻這句話就被否定了一樣。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和龍墨之間的關係已經緩和了很多。

隨後安容拿出手機,鼓起勇氣對手機里正威脅著她的幾個“姐妹”表示了拒絕。

三人悠閒地在操場一邊漫步著,一邊啃著麵包、喝著冷飲。

沒人管就是這樣,既沒有剛開始的緊張急切,也暫時沒什麼事做,可以說是自由自在,也可以說是行屍走肉。

飯點的時候,龍墨帶著二人回到了教室,裡面一個人都沒有,畢竟算起來都吵了差不多有十個小時了,也該吵累了。

三人一聲不吭,很是自覺地行動了起來:張定和安容分別走到教室的前門和後門看著,龍墨則是躡手躡腳地到了關豪的座位上,開始翻找一些可能的線索。

關豪和趙若然的座位這些天都保持著原樣,沒人動過。在大家眼中,他倆只不過是兩個倒黴的正常死者而已,在這個時候,死人的東西既沒有用處,也讓人膈應。

田雨很瞭解自己班上的同學,他們每個人大概是什麼樣的性格她都清楚,所以龍墨這個平時在班裡沒有存在感的人找上她提出合作的時候,她一點也不意外,並且欣然同意。因為她知道這只是一個習慣隱藏自己的聰明人,面對死亡的威脅,人自然會撕掉自己的偽裝。

是以田雨會很容易地想到關豪身上,同樣的時候,一個原本性格隱忍的人反而表現得易怒和狂躁,這顯然是有問題的。而其他人在平時只會接受關豪的偽裝,並不會想著再進一步去觀察他真實的性格,不是他們想不到,而是他們不願去想,畢竟對高三學生來說一切為學業讓步。

時間不多,龍墨把關豪和趙若然的座位大體搜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

讓人欣喜的是他在關豪的書包裡找到了一把美工刀,還有一疊砂紙。把刀刃推出來看了看:很鋒利也很亮,看得出來關豪平時沒少用砂紙打磨。

把美工刀偷偷放兜裡,砂紙則直接拿放進自己的書包。

東西拿好,龍墨坐在關豪的位置上想了想,如果自己有什麼秘密的話,也不太可能直接就把相關的東西放在顯眼的地方,多半是會拐個彎兒。

如果事兒不復雜,屬於自己一個人就能完成的情況,那他會選擇記在腦子裡。或者說,記在紙上。

想到這裡,龍墨拿起關豪的語文教科書,一頁一頁的翻看起來,關豪的字跡很工整,也很乾淨,無非是些課時筆記之類的內容。

“筆桿,有人來了。”

張定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嘴裡喘著粗氣。

龍墨努了努嘴,示意張定按原先的安排回自個兒座位去,自己則拿著語文書站起來,在教室裡慢悠悠地晃著,一根手指剛好遮住封面上“關豪”的名字。

來人是一個短頭髮的女生,和三人彼此不認識,見這種時候還有人沉得下心看書學習,心裡不由得暗歎一聲書呆子。

......

週五早晨,第一節課。

直到鈴聲響起前一刻,教室裡所有人才到齊。

學生們仍是跟之前一樣安靜,只是彼此之間多了些火藥味。

“叮鈴鈴鈴鈴鈴鈴......”

王笠芳仍是伴著這讓人心煩意亂的鈴聲走了進來,只是這次她的舉止已跟常人無異。

不過外貌還是那樣的嚇人就是了。

那個記錄著選擇結果的本子此時正放在講臺上,田雨很貼心地把它翻開在內容開始的那一頁,讓王笠芳一眼就能看見。

王笠芳一隻手拿起了本子,慘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拈起紙張翻頁,看起來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韻味。

全班學生都屏著呼吸,生怕發出一點聲響打擾到鬼老師。

不一會兒,王笠芳合上本子,笑著說道:

“同學們把作業完成得很好,看起來大家都跟老師想的一樣,都很滿意田雨這位班長。那老師也坦白,我心裡最合適的班長就是田雨......”

全班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彷彿都成了木偶人一般。

李夢瑤、錢博文等八人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他們選錯了。對自己遭遇的未知和僥倖反覆糾纏著他們,他們開始害怕起來,心跳劇烈,渾身發抖,可又什麼都不敢做,什麼都不敢說。

“那麼接下來我們來宣佈這次作業的結果,鑑於李夢瑤、錢博文、高文強、賈晴、張佳慧、陳思敏、楊雅、鄭志得八名同學未完成,現將進行懲罰。”

李夢瑤猛地打了個冷戰,她應激一般地抬起頭,看著那個可怖的鬼老師,眼中帶著期盼和乞求:

“老師,我們不是未完成,我們只是......”

“選錯,也是未完成!”王笠芳打斷了李夢雅的話,她看著李夢瑤,笑得開心,笑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