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人鬼情未了

聽到“勞倫斯”口中的名字，查爾斯的腦子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

這個答案對他來說太具衝擊力，甚至連心愛之人死亡的悲傷，都被沖淡了一些。

查爾斯不敢置信地問道：“誰？”

“勞倫斯”斬釘截鐵地答道：“Lee先生，Ryan·Lee。”

查爾斯道：“那個把你我二人都打傷的亞裔新人？這怎麼可能呢？

當初就是他搶走了你的本命咒物，你才一直昏迷不醒的。”

撒謊，本能的撒謊。

勞倫斯之所以一直昏迷，是因為查爾斯的風刃斬斷了其中一把咒物左輪槍。

在心愛之人面前，特別是在心愛之人的亡靈面前，內心無限愧疚的查爾斯，不敢承認這一點。

畢竟真實年齡只有8歲，遷怒，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逃避方式。

他一點也不懷疑眼前的“勞倫斯”是真是假，就算心裡有疑惑的念頭，也會被他強行掐掉。

勞倫斯的亡靈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證明了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這讓他重燃了希望，讓他有了彌補愧疚的機會。

任何人，都不能把這希望從他身邊奪走。

至於把這希望送回他身邊的人，就算之前是仇敵，他也發自內心地感激。

“那他……Lee，Lee先生到底是怎麼幫你的？你……你的肉體死亡時間，也才不到一刻鐘而已。”查爾斯關切地問道，在稱呼李清源為Lee“先生”的時候，還是有點尷尬和不習慣。

“勞倫斯”是倀鬼假扮的沒錯，但他生前也是個性別男、愛好女的普通人，即便李清源的命令是讓他好好扮演不要出戏，可他還是吃不消魁梧健碩的查爾斯，那彷彿要把人融化的gaygay眼神。

下意識地，“勞倫斯”向後退了兩步，跟湊過來的查爾斯拉開了一點距離。

查爾斯見狀，神色黯然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恢復了過來。

在勞倫斯生前，查爾斯也沒少去他跟前獻殷勤。

查爾斯很清楚，勞倫斯喜歡的人是“鬼火”小組的託莉雅，對男人沒興趣，因此沒少給他白眼。

不過沒關係，勞倫斯若是愛我，他就不是勞倫斯。

為了儘快完成任務，“勞倫斯”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剛剛被你挫骨揚灰的那個人，隸屬於‘基因熔爐’組織，他奉命蒐集華爾街高層的基因樣本，以及死後的亡靈。

蒐集基因樣本的目的是克隆複製，蒐集亡靈的目的是為了讀取生前記憶，從而完美復刻，成為他們的傀儡。

你是知道的，我住在高階病房嘛，那傢伙的咒物，可能是把我當成什麼大人物了，直接抽乾了我的血肉變成乾屍，還把我的靈魂抓過來了。

幸好，Lee先生就在附近，正好遇到了那個人，在看到我之後，說同為‘黑方舟’的成員，不能見死不救。

他們就打了起來，我也因此得救，沒有被直接榨乾靈魂。

Lee先生似乎是有傷在身，沒能戰勝那個人，但那人也被他擊成了重傷。

那人想要透過吞噬我恢復傷勢，幸好你及時趕到，給了他最後一擊，否則，我連靈魂都要被吸收了。”

“勞倫斯”這段話其實漏洞很多，為了避免被查爾斯發現，所以語速很快，不給查爾斯仔細思考的時間。

其實他高估查爾斯了，這傢伙小小年齡，見過的世面很有限，沒那麼精明的。

查爾斯點點頭，並沒有任何懷疑。

他對那什麼所謂的“基因熔爐”組織沒興趣，對剛才被自己殺掉的人的咒物也沒興趣，他現在只關心一件事：

“勞倫斯，那你……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嗎？”

他當然希望勞倫斯能夠復活，就算無法復活，最好也能永遠保持現狀，以靈魂的狀態，留存世間。

“勞倫斯”聞言，強忍著心裡的不適，故作溫柔道：“傻瓜，如果亡靈能夠永遠駐留世間，那自古以來死去的人何止千萬億？這麼多亡靈，豈不是能把地球都擠得滿滿當當？

一般來說，我很快就會消散了，不過……”

查爾斯急道：“不過什麼？”

“勞倫斯”瞥了一眼旅館，道：“不過，我發現Lee先生似乎有可以儲存和養護亡靈的咒物……”

查爾斯聞言一怔，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

“那……Lee先生在哪兒？”

“勞倫斯”心裡鬆了口氣，很好，大人安排的任務，總算完成了。

他指著旅館，對查爾斯說道：

“他受傷不輕，就在那家旅館裡休息。”

………………

李清源坐在旅館靠窗的沙發上，一直靜靜地觀察著外面。

巴傑克被查爾斯碎屍萬段，他一點也不意外。

比起查爾斯，他對那個依然趴在馬路上裝死的瘦削男子更感興趣。

巴傑克說他叫什麼名字來著……弗萊克？

為什麼說這個弗萊克在裝死呢？

因為李清源能感覺到，雖然他的肚子被子彈打穿了一個大洞，但他體內的血氣卻並未枯竭。

相反，如此重傷之下，血氣依然充盈。

不是在裝死，又是在幹嘛呢？

李清源在等，等這傢伙什麼時候自己繃不住了，偷偷逃跑。

結果，他先等到的，是查爾斯。

………………

查爾斯推門走進了旅館。

掃視了一週，地上躺著不少剛剛解除“活屍”狀態的人，這些人都非常虛弱，極少有甦醒過來的。

很快，查爾斯在靠窗的沙發上，找到了李清源。

他徑直走了過去，“勞倫斯”的亡魂，也跟在他後面飄了過去。

等走近了，查爾斯第一眼就看到，李清源的衣服上有著不少刺眼的血斑，看上去肯定是剛經歷了一場惡鬥，的確受傷不輕。

他並不知道，這些血斑，都是李清源剛剛為了幫“活屍”們驅散屍毒，從他們身上沾染的。

查爾斯是個莽撞人，他也不懂得先搞一些假惺惺的鋪墊，開門見山地說道：

“Lee，感謝你拯救了勞倫斯的靈魂，聽說你身上有可以保養亡靈的咒物？”

硬邦邦的態度，一點道謝的樣子都沒有。

但李清源並沒有感到冒犯，他犯不著跟一個8歲小孩兒在禮儀上較真，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道：

“是有一件。”

查爾斯深吸一口氣，然後憋住，臉都憋紅了，似乎在做什麼很困難的心理建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道：

“那……能不能，請你幫忙定期養護一下勞倫斯的靈魂呢？”

說完這句話，他甚至沒敢看李清源的眼睛。

畢竟，直到剛才得知李清源救了勞倫斯之前，他都視李清源為死敵。

即便他的內心只是個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李清源微微一笑，輕聲道：

“當然可以。”

查爾斯猛然抬頭，死死盯著李清源的臉，確定對方沒有戲謔和玩鬧的意思，咬了咬牙，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

“謝謝！”

他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謝意，他沒有童年，他的童年被作為代價，支付給了“風靈戒指”。

他誕生到這個世界只有8年，這8年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只和組織裡的人待在一起，就連組織的首領，他的叔叔，都很少能見到。

這些年裡，都只有別人對他阿諛奉承的份兒，他可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謝謝”，也沒有任何人教育過他，需要對別人說“謝謝”。

可是，今天他學到了。

原來發自內心的感謝，是這種感覺。

李清源看著查爾斯窘迫的樣子，問道：

“你看，我現在受了重傷，站起來都費勁，你為什麼不直接讓我把那件咒物交給你呢？

我現在啊，連你一根手指頭都擋不住。”

潛臺詞就是，你為啥不直接搶呢？

之前你跑到斜月軒古董店去找我，不也是一言不合就開打，還把我店鋪給燒了？

你的那股野蠻勁兒呢？

查爾斯不假思索地答道：“因為你救了勞倫斯。”

李清源聞言，微笑著點了點頭。

看來，這傢伙並沒有壞到骨子裡，更不是天生的惡人，最起碼，懂得感恩。

懂得感恩，就是人性未泯。

也不枉他假裝受傷，讓倀鬼演戲一場。

這場小小的考驗，查爾斯透過了。

那麼，為什麼李清源要費勁巴拉地導演出這麼一場“人鬼情未了”的戲碼呢？

原因很簡單——誰讓查爾斯是組織首領的好大侄兒呢？

此間事了，是該去見識一下，“黑方舟”的高層們，都是些什麼牛鬼蛇神了。

這位查爾斯，就是李清源手裡最好的敲門磚。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