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的話一出,整個大牢瞬間寂靜了下來。

隨即,又像炸開了鍋似的,吵吵鬧鬧起來。

“胡說,他怎麼可能不管我們。”

“就是,你休要在這兒妖言惑眾。”

“起義軍萬歲……”

張源之最後這句話冒出來,整個大牢又安靜了下來。

江吟嗤笑一聲,意味不明的掃了這些人一眼。隨即,撣了撣衣袍,揚起下巴原路返回。

張源之就是個蠢的,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還好她早已跟張家做了切割,無論他怎麼作死,都影響不到她和江氏。

她像是戰勝的公雞,昂首往前走。

然而,這個狀態在踏出牢房時,卻瞬間洩了下去。

她沒想到李戟竟還在門口等她,不曾離去。

也就是說,她方才說的那些,以及牢房裡那些人嚷嚷的話,李戟全都聽見了。

江吟神色訕訕,故作鎮定道:“李官人還在啊,他們方才的話你聽到了?那些人,恐怕全都跟趙盛有關。”

趙盛這攤子鋪的可真大,把除江氏外的蒙山茶商,全都籠絡到了他那邊去。

也不對,江氏只是自家爹孃沒被籠絡罷了。但不管是萬盛和萬保宗,還是張源之,都跟江氏脫不了干係。

若非她重生歸來果斷跟他們斷了關係,待東窗事發,誰又會相信她江氏當真沒參與這些勾當呢?

李戟輕笑一聲,邊帶著江吟往外走邊道:“那邊我已派人去了,江小娘子無需擔心。”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且放寬心,那些人牽連不到你,更牽連不到江氏。”

他知道江吟在怕什麼,這一樁樁一件件事兒,江吟都是在為江氏做打算。

即便真漏了什麼,他也會替江吟把尾巴掃乾淨,不讓她受牽連。

江吟偏頭笑了笑道:“自當如此,我江氏清清白白,不做那等勾當。”

誰也不能把江氏拉下水,包括她自己。

“我自是曉得的。”李戟抿唇笑了笑,繼續道,“這邊事兒已在收尾,估摸著最多不超過半個月,我便會啟程回京。江小娘子有何打算,可要隨我回京?”

他說完便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江吟。

誰也不知道他淡定的神情下,掩藏著一顆多忐忑的心。

雖然不用問他也知道江吟的答覆,但他還是想著問一問,萬一呢。

“入京?”江吟愣了愣,隨即笑道,“我的確要入京,但不是現在。”

何況,即便要去,也不是跟李戟一起去。

李戟原本提起的心,又重重的落了下去。

他迫不及待道:“那你何時入京,我可以等你,或是來接你。”

若是隻晚個十天半個月,他還是可以等的。

但再晚的話,他就只能先把犯人押送入京後,再返回來接她。

江吟啞然,搖了搖頭道:“不勞李官人費心,我只是入京看鋪子、做生意,順便等我四姑父科考出來罷了。”

她跟李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此間事一了,他們該不再有交集才是,何必牽扯太多。

李戟抿緊唇,有些不甘心道:“先前我說過心悅於你,這是我的真心話,江小娘子可願給我個機會?

無論是在東京還是這兒,我必不會辜負江小娘子。”

這世間能讓他心動之人,眼下不過江吟一個。

總得努力努力,不讓自己留下遺憾才是。

江吟被李戟看的有些不自在,李戟眼中的認真她自是看到了,但她不能。

她偏過頭不自在道:“多謝李官人厚愛,我並不打算成親,讓李官人失望了。

李官人一表人才,必能覓得良緣,幸福美滿。”

她嘴角微勾,是真心實意祝福李戟。

李戟不欠她的,相反還對她有恩。這恩情她還不完,也不至於恩將仇報。

“你當真這麼想?”李戟有些受傷,他抬手將江吟的身子轉過來面對自己,“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他就不信江吟一點情都沒動,否則,怎不敢正視他?

江吟原本還想避開李戟熾熱的眼神,卻迫不得已直視他。

李戟重複道:“你看著我再說一遍。”

江吟抿了抿唇,更加不自在了,但依舊道:“當真。”

她心頭一緊,但為了避免讓李戟發現異常,連忙垂眸,沒再說話。

她捫心自問,當真能毫無芥蒂祝李戟覓得良人?江吟也不知道,但眼下確實想這般說。

李戟掩下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隨即放開江吟,面露傷感道:“那我倒是要多謝江小娘子祝福了。”

江吟還沒鬆口氣,便聽李戟繼續道:“可那人不是你,我便不會歡喜。

江小娘子自便,在下有事兒要忙,先行一步。”

他說完轉身邊走,獨留江吟怔愣在原地。

良久,江吟才回過神來,有些不可置信的問小蘿:“他、他這是生氣了?”

他們倆可沒啥關係,最多也就是李戟心悅她。

她拒絕也是她的自由,李戟哪兒來的氣可生?

何況,她這麼大的家業都在成都府,又怎會隨隨便便跟他去東京。

小蘿不確定道:“大概是吧。”

可她怎麼看到李官人臉上有笑意?是她眼花了還是確實如此?

自家娘子拒絕李戟,她心裡還是有些遺憾的。

但只要自家娘子高興,她都支援娘子。

江吟嘴角微抽,嘆了口氣道:“罷了,生氣便生氣。總歸等他回京,我們也不會再有交集。”

時間一長,李戟自會忘記她。

畢竟,滿打滿算,他們認識也不過才幾個月的時間。

雖然共患難過,但也不見得是割捨不下的。

小蘿看出江吟心中所想,她想說感情的事兒誰也說不準,還有一見鍾情的呢。

或許,人家李官人當真割捨不下呢。

但這話她沒說,她不能讓自家娘子為難。

來茶馬司的目的已達成,江吟也沒再關注李戟,而是去拜見了嚴理,之後便回了老宅。

剛回老宅,她便在門口遇到了同樣外出歸來的謝道允。

江吟連忙施禮道:“二姑父。”

禮不可廢,見到長輩該行禮還得行禮。

謝道允微微頷首,頓了頓還是道:“你要跟李戟去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