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告知朋友們自己一會兒的安排,袁錚就從她身後走來。

但他不是與她說話,反而緊盯著馮翎:“我不知道你叫我來的意義.”

馮翎眉心顫了顫,多少有些心虛:“我和你說的都是真的,剛剛那人真的很兇.”

只不過,她在對事件的描述中運用了誇張的手法。

話落,馮翎發現袁錚還在看她,眼神實在說不上友善。

尷尬地嚥了一口唾沫,她小聲辯駁:“我只叫了你來,誰知道他怎麼來了.”

電燈泡。

眨了下眼,袁錚眼底的神色被徹底遮蓋,不在乎馮翎心裡到底怎麼想,他輕慢地哼了一聲,轉身朝著自己車子的方向走。

見他要走,溫囡連忙和朋友打招呼:“我和他談一談,你們先回去吧.”

臨到此刻,她也沒機會詢問秦闕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上了袁錚的車,溫囡乖乖繫上安全帶,嗓音溫柔:“你晚上吃飯了嗎?”

他以前飲食習慣很不好,才會落下胃疼的老毛病。

袁錚已經默許和她聊聊,此時沒必要為難她,只是語氣冷淡:“沒吃.”

不想吃。

“那我請你吃飯?”

溫囡語氣小心翼翼的,“然後我們聊聊我們?”

我們與我們的意義在此刻不同,兩人心知肚明。

袁錚沒說話,默默啟動車子,從陳家小區駛離。

一路上,溫囡沒有再主動找他說話,也沒過問他們的目的地。

她既然主動找上了袁錚,無論什麼結果,她都能接受。

最終,車子停在了一家牛肉麵的小二樓店鋪面前。

透過車窗往外看去,溫囡被那明亮的燈牌晃得微微愣神。

這家店,溫囡很久以前帶袁錚來過,因為她喜歡這家店的口味。

袁錚本身好像並不愛吃麵食,大多時候都是陪她過來。

她解開安全帶,袁錚已經率先一步下車。

溫囡很快就追了上去。

還是和以前一樣,溫囡眼前熱氣騰騰的麵湯中佈滿辣椒,袁錚的碗裡卻是清湯寡水。

他依舊不能吃辣,像他們六年前吃過的每一餐那樣。

他的話很少,今天尤甚,只是低頭吃飯。

袁錚收斂了身上的乖張爪牙,溫囡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解釋兩人這麼多年累積的情感偏差,終於體會到了語塞的滋味。

那並不好受,她輕輕攪動碗裡的辣椒,吃過飯的她沒有食慾。

“老闆,給我上些啤酒.”

店裡只有啤酒和白酒,溫囡平時幾乎不喝酒,此時能接受來的只有度數低些的。

面前坐著的只是一個讓袁錚感覺無關緊要的女人,他繼續吃他的飯,暖他不舒服的胃,不關心她喝的是水還是酒。

袁錚吃完碗中的面,溫囡已經連續喝了六罐啤酒。

她膚色本就白,此時受到酒精的鼓動,臉頰透出誘人的粉嫩。

她的眼睛也紅了,單手支著下巴,對著他明晃晃的出神。

溫囡喝醉了,這種醉不會讓她失去理智,只是讓她的膽量在一瞬間達到巔峰值,讓她往日明亮澄澈的眸子變得迷濛混沌。

“袁錚……”她鮮少這樣喊他名字,口中渡著啤酒那不好聞的酒氣,喃喃道:“你誤會我了.”

“誤會?”

袁錚眉心一凜,掀起眼睫後,眼底盛滿譏誚和薄涼。

真的有些醉了,溫囡現在的大腦只有徑直一根筋,心裡想什麼都和袁錚吐露:“我回國後找你,不是為了工作上的事……”緩了緩胸口湧上來的酒嗝,溫囡緊蹙的眉心漸漸舒展,她繼續說道:“就是巧合,我做了他們的代理律師,你是他們的被告。

去公司找你,是他們的想法,不是我去走捷徑的……”聲音越來越弱,溫囡的解釋似乎到此為止。

她用力的揉著愈發不清明的眼睛,殊不知,對面的男人已經看了她很久。

內心的情緒需要長時間的平復,袁錚還沒開口,溫囡就說出了讓他徹底打消心中那零星一點的惻隱之心。

“你手下的人去陳家潑油漆,你知道嗎?”

因為相信,哪怕喝醉了酒,溫囡也堅持認為袁錚不會主動做出這樣的事,頂多是他手下人主意正,做出這種莽撞之事。

油漆?袁錚纖薄嘴角挑了起來,心中瞬間生出很多興致似的:“我還找人去殺人放火了呢.”

溫囡腦袋暈乎乎的,思考能力已經有下降,聽他此時不屑一顧的口吻,她順著這個方向產生了誤會。

“既然都要開庭審理了,你手下為什麼還要這麼逼他?”

陳東山房子沒了,現在在侄子家住,還要處處看侄媳婦的臉色。

兩人都不是好鳥,但就此引起的紛爭很多時候都會麻煩到溫囡。

她厭倦了這種無意義的奔波。

被溫囡問及這種帶有惡意的問題,袁錚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盯得她心裡發虛,多種情緒交雜,垂眼低下視線。

“不是我.”

他笑了笑,意味不明道:“你為什麼不懷疑秦闕?”

“我為什麼要懷疑他?”

溫囡不明白這事和秦闕有什麼關係。

他不知道陳東山的資訊,也沒必要在忙於工作的閒暇時來顧忌這位硬茬。

“不是他,他為什麼今晚也過來了?”

袁錚打蛇打七寸,踩破綻精準:“陳東山的住址應該只有你知道吧,你要是專業的話肯定會保密,不會告訴秦闕。

除非是你叫他來的。

“不是我.”

溫囡猛地搖頭。

她也不知道秦闕為何出現在陳東山家樓下,她還沒來得及問。

對於溫囡的反應,袁錚清淺一笑,潤色了他瞳眸之下的冷漠,緩緩引誘道:“那就是他做的。

他這樣做能栽贓給我,所有人就會覺得是我錯了。

陳家再借此機會鬧一鬧,不又得逼我私下和解.”

不覺得秦闕是這樣陷害別人的小人,但溫囡實在想不明白秦闕出現在陳家的原因。

最終,她只能把這件事的記憶暫且儲存,等見到秦闕本人後,再與他商討。

思緒漸漸走神,溫囡緩了好一會兒才尋回理智,拉上袁錚的手。

他的手很涼,涼得讓溫囡握得更緊。

一瞬間,多年積攢的感情爆發,她開口道歉:“我當年走得很不負責任,話沒說明白,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