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了解袁錚的自尊心,阮錫聞從來沒和別人提過他的病情。

此時就算他的病瞞不住,他也不會把他送到精神類醫院。

那樣,袁錚肯定更不會積極配合治療。

阮錫聞比他年長,性格也沉穩,做事不會如他那般衝動莽撞。

此時見袁錚一副孱弱頹喪的模樣,他也不忍心再多嘲諷,及時收斂:“行了,我不損你了。

要不這樣,你聽醫生的話好好治病,我幫你去查溫囡的去向。

等你病情穩定下來,你去找她不就得了.”

阮錫聞他們都是一類人,幫親不幫理。

在他的認知中,溫囡的離開會讓袁錚不痛快,那他可以幫袁錚把溫囡找回來。

他不管她願不願意,他只注重結果會不會對他的朋友造成傷害。

從醒來到現在,袁錚一直沒有說話,哪怕阮錫聞說要幫她找溫囡,他也沒有反應。

直到阮錫聞沒辦法,說要讓他父母勸他時,他才開口,嗓音低啞:“我誰都不見,給我辦出院.”

他還沒有嚴重到要住院。

他討厭醫院。

他不想讓別人以為他是神經病。

就算離開了醫院,袁錚身邊也有專業的醫生照顧,阮錫聞不必擔心他的精神狀態再出問題。

袁錚執意要出院,林見惠和袁建白也阻攔不了。

沒有回家住,袁錚去了自己之前買的別墅,遣散了所有傭人。

他不需要別人照顧,也不許醫生跟著。

對於他的偏執,所有人都沒辦法。

就連當時對袁錚自制力有信心的阮錫聞,此時也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悔意。

袁錚不許任何人靠近,但他也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態不能停藥。

帶了足夠劑量的藥物,他把自己封鎖在一幢房子裡,不見人,自己也不出去。

學校方面,袁錚現在已經大四,去不去上課已經如同虛設。

周圍朋友就算想關心他,也不知如何開口。

他那些親近的鐵哥們就沒把這事兒太放在心上,誰年紀輕輕沒被女人甩過。

江厲被甩過,陳澹徹底被拋棄,就連他們之間年紀最長的相渝南,當初而立之年還要跨國追妻。

大家都那樣,袁錚的分手不足為奇。

袁錚也不缺他們的關心,他想要的不是這些,他想要溫囡回來。

親自派人去查溫囡的去向,他才得知她去了美國。

機票資訊顯示溫囡去了紐約,但哪個大學,他不知道,這種資訊沒留下任何痕跡。

溫囡走得如此匆忙,出國的所有手續都辦理得迅速,袁錚知道,幫她的人就是自己的父母。

他不想逼問他們。

他們不與自己同一陣營,不如以後就割裂開。

與所有人都斷了聯絡,袁錚在出院第二天就買了去紐約的機票。

他想賭一次,他親自去機票上的城市,看看會不會找到那個丟棄他的女人。

來到紐約,袁錚沒有租房子,只是住在酒店。

白天他會去各個大學走訪,在校園裡遊走,妄圖尋到一抹熟悉的小巧身影。

可惜沒有,他前前後後在紐約停留了小半個月,一無所獲。

夜裡,窗外濃稠如墨,冷冽的空氣從視窗灌入房中,叫人遍體生寒。

袁錚站在視窗,俯瞰著腳下繁華璀璨的紐約市。

此時正值深夜,這座城市卻如華燈初上,剛剛開始拉開精彩夜生活的帷幕。

周遭的環境足以容納萬人狂歡,但袁錚的心始終空落落的,居無定所。

臨走前,他在反思,最終認為自己能力不足。

如果自己足夠強大,溫囡就不會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至今查不到一點資訊。

原以為嚴於律己做個富二代就足夠,現在事事向他證明,他的手伸得不夠長,他麾下權力還未成型。

袁家的東西早晚都是他的,之後順理成章獲得,與現在強搶獨攬,沒有差別。

最後看了一眼紐約這座城市,袁錚冷笑一聲,關上了讓他冷得麻木的窗戶。

從國外回來,袁錚沒有再抑鬱寡歡,他一邊兼顧自己的病情,一邊開始深入袁家企業。

他看起來就像重振旗鼓完畢,把自己放在感情上的精力全部收回來,在合適的年齡熱愛起了工作。

他的轉變當然是令人震驚的,但袁錚就是能做到,無論在工作期間還是生活期間,始終閉口不提自己感情上的事。

他用一種偏激的方法,讓自己迅速變得成熟。

袁建白這個時候才有一種不後悔的心理,不後悔支援溫囡離開。

如果溫囡還在袁錚身邊,袁錚始終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每天意氣用事。

現在他願意到公司上班,擔起袁家繼承人的擔子,袁建白很滿意。

但林見惠不是這樣想的。

如果袁錚的成熟是用他所有情緒換來的,她寧可兒子永遠幼稚著,不要變成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工作機器。

從那以後,袁錚很少回袁家住,大多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

林見惠每每關心他,他就說工作忙。

再多問,他就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到國外,寧願親自到國外出差,也不願意和家裡人拉扯。

袁建白偶爾會有牽制不住袁錚的感覺,但袁錚是他的兒子,如果這樣冷情可以鍛煉出一個完美的企業繼承人,把袁家發展的道路拓寬壯大,他完全可以接受。

工作上安排得滿,袁錚還就此改掉了胡亂喝酒的壞毛病。

生意場的酒當然還是會喝,朋友間聚會也照舊,但他再也沒有喝醉過,無論在哪都十分有度。

朋友聚會散場,罕見滴酒未沾的袁錚送喝醉的阮錫聞回家。

在車上,阮錫聞癱坐在副駕駛,面色潮紅,帶著濃重酒氣:“我說你真牛逼,硬是把酒忌了.”

“沒忌.”

袁錚凜聲糾正。

“和忌酒有差嗎?”

阮錫聞嗤笑,“溫囡離開的蝴蝶效應真可怕,把你變成了三好男人.”

袁錚現在公司和公寓兩點一線,偶爾出來朋友聚會,大多時候滴酒不沾,偶爾抿兩口意思意思。

阮錫聞也希望自己生命裡能出現這樣一個女人,能幫他改邪歸正。

提到溫囡,袁錚臉上並沒有什麼反應,他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在她離開時有多麼瘋狂過。

現在的他情緒很平穩,藥還在正常吃,但幾乎沒有再發病過了。

從溫囡離開到現在,也就一年,袁錚徹底變了一個人。

說不上好還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