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朋友還是親人,知道袁錚患病的人只有阮錫聞。

上次袁錚房間裡的櫃子被推到,房間裡一片狼藉,當然不是因為袁錚的無意之舉,那時他就在發病,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狂躁到最後,他只能藉助藥物才能鎮靜下來。

像是做了一場噩夢,再清醒時渾身乏力,頭疼劇烈,特別不舒服。

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當他發現溫囡房間被清空,她所有重要的東西都消失,無論他問林見惠還是袁建白,他們都說不知道溫囡去哪兒的時候,他才體會到絕望的痛苦。

誰說大張旗鼓的離開不會真正離開,溫囡就是吵著鬧著要走,這一次她消失得無影無蹤。

袁錚的症狀是偏向狂躁的,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想不間斷地砸東西。

高漲的情感充斥著他本就脹痛的腦仁,此時裡面天翻地覆,攪得他大腦劇痛,隨時會裂開一般。

“告訴我,她到底去哪了!”

黑眸直直地懾著滿臉寫滿擔憂的林見惠,袁錚抬手敲頭,晃亂的視線漸漸變得陰鷙偏激。

溫囡向來和林見惠無話不說,這次離開,肯定是她幫了忙。

他不管她們是如何計劃離開的,他現在只想從她這裡聽到溫囡的去向。

沒有他的同意,她不能就這樣不告而別。

林見惠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袁錚,想關心,但又不得要領。

趕忙拉了一把身旁的袁建白,聲音都有些抖:“趕緊叫醫生吧,不然他肯定會傷到自己……啊……”一聲劇烈脆響,袁錚握拳打碎了房間內玻璃門。

染著鮮血的玻璃碎得四分五裂,迸濺各處,袁錚的手背也被玻璃割傷,汩汩血液順著手臂垂落的方向往下淌。

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抬手還要繼續砸東西。

袁建白怕失控的袁錚傷到林見惠,抬手推她出門,讓她聯絡醫生。

……前前後後鬧了那麼久,袁錚的房間已經佈滿雜亂碎屑,無論是傢俱還是裝飾,都被他砸得稀爛,屋內無從下腳。

按理說,他現在應該很累,可是他沒有,他情緒越來越亢奮激烈。

哪怕已經面色發白,但他一直在質問,只想問出溫囡的去向。

阮錫聞和醫生趕過來的時候,根本無法靠近處於癲狂狀態中的袁錚。

最終加上姍姍來遲的齊政,他們三個成年男人才壓制住袁錚。

沒有更好的辦法,醫生只能先給他注射適量的鎮定劑。

這種病無法高效根治,只能藉助藥物,協同心理治療慢慢開導,讓他自己從高壓環境中找到平衡。

很快,藥效在袁錚的身體裡發揮作用,他的身體漸漸癱軟,倒在了沙發上。

激烈的反抗停止,所有人都輕鬆地籲出一口氣。

確認袁錚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袁建白帶著他們回到樓下客廳。

這是他和林見惠第一次知曉袁錚患有精神上的問題,這幾年,他們只知道袁錚國內國外遊走,居無定所,不服管教。

他們一直以為是他性格野,沒想到有些事早就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朝著扭曲的方向滋長。

“叔叔,阿姨,你們先冷靜.”

袁錚這次發病比較嚴重,但阮錫聞還是保持著絕對的冷靜,安撫道:“袁錚他一直在吃藥,很久都沒有發病過了。

這次出事兒,就是溫囡突然的離開對他有打擊.”

袁建白點點頭,轉身問醫生:“以他現在的情況,繼續服藥,病情能控制穩定嗎?”

雖然神經性的病症袁錚一直患有,但如果心病還需心藥醫的話,他隱瞞溫囡離開的決心已然鬆動。

“必須要堅持服藥,他的情況不算嚴重.”

醫生嘖了一聲,嘆氣說道:“袁錚他就是不愛吃藥,之前才會發病。

估計這段時間就是他心情好,不然以大多數患者的發病頻率推算,他不止發病這一次.”

重中之重還是要吃藥。

要相信科學。

既然吃藥能緩輕的病症,袁建白就沒必要拆自己的臺。

溫囡已經被他送走了,且打了煙霧彈,不會有人知道她真正去了哪個國家。

袁錚一直在昏睡,青筋盤旋的手背上扎著針,醫生藉機給他輸液。

阮錫聞和齊政在天黑之前已經離開,醫生留下聯絡方式和分好量的藥物,也開車離開。

偌大的別墅終於安靜下來,林見惠才有機會和袁建白開誠佈公地聊起溫囡:“你知道兒子和囡囡談戀愛?”

她的語氣不好,心中下意識以為是袁建白因此事容不下溫囡,瞞著所有人驅逐她。

得知袁錚有精神問題,袁建白早已心力交卒,此時被妻子追著盤問溫囡一事,他語氣難掩疲憊:“是你兒子逼著囡囡和他戀愛,囡囡想分手還被你兒子糾纏。

留學是囡囡同意了的,我只是幫她的忙.”

“袁錚逼她?”

林見惠捂嘴驚愕,喉嚨上下滑動,吞下一口唾沫。

怪不得。

怪不得之前溫囡非常抗拒和袁錚接觸,甚至有一次她只是見到袁錚,就摔醉了手中的碗,割傷手指。

原來是因為害怕。

她那時只以為溫囡是不小心。

“囡囡去哪讀書了?”

林見惠心口緊緊擰在一起,她覺得自己照顧溫囡照顧得很失敗,都不知道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袁錚壓迫欺負。

袁建白只告訴了林見惠一個人:“她想去美國,說以後要做律師.”

……好似大夢一場,袁錚再醒來,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眼前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入眼所及都是彷彿能透出消毒水氣味的醫院配色,叫他當下濃眉蹙起。

他掙扎著要起身,卻發現身上毫無力氣。

袁錚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幾天,但他知道,醫生給他注射過鎮定劑。

這種虛脫難捱的感覺雖然不嘗體會,但每一次都夠他銘記多時。

他還在床上抗爭自己麻木的身體,病房門從外面被人推開。

是時常笑面的阮錫聞。

他這次的口吻依舊漫不經心,彷彿他面前的不是精神病患者,而是一會兒要出去踢球的夥伴。

“我夠貼心不?正常人高低得把你送進精神病院,最低也得是個精神類醫院。

但我多好,我只送你來私人醫院,還給你找一對一的專業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