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情劫三十一
開棺有喜冥夫求放過吞鬼的女孩 某君宇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江恆把寫著兩人名字的紙往桌邊挪了挪,指著自已名字說道:“江、恆。”
又指著楊純陽的名字說道:“楊、純、陽。”
楊純陽一臉驚奇地看看江恆又看看紙上的字,問道:“這就是咱倆的名字?”
江恆點頭,問他:“想學嗎?我教你寫。”
楊純陽搖頭:“你這畫的太複雜,我粗人一個,還是算了。而且我學會也沒用,要是有事,我按手印也一樣。”
江恆也沒有強求,帶著笑把筆放到一邊:“你說的對,這些東西沒什麼用,學不學的無所謂。”
從前江恆很認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現在江恆覺得只要能吃飽飯,餓不著就行。
若是一味只靠讀書,除非是其中龍鳳,否則連溫飽都很勉強。
就像在南江城時,楊純陽見到的那樣,寫一副春聯賣十來文錢,可是多年學習的束脩費用和書本筆墨費用卻是這些的千倍萬倍。
當考科舉這條路走不通後,真真就成了‘百無一用是書生’。
江恆自已也是,當初請了多少的名門大家教習自已書法,錢是流水般地花出去的,現在也只能靠著臨摹他人作品賺點銀錢。
還不能保證就每次都一定能找到類似的活計。
若是當初學做生意,現在的生活可能會好過很多,起碼不至於連生活的方向都找不到,在這裡坐吃山空。
楊純陽小心翼翼地把寫著兩人名字的紙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吹乾上面的墨跡,而後將這張紙疊好收了起來。
江恆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問道:“收這個幹嘛?”
楊純陽笑看著江恆:“上面有咱倆的名字啊,意義不一樣。我把這個帶上,以後要是有人問我名字怎麼寫,我就把這張紙開啟,指給他看。”
江恆又問道:“你打算收到哪兒?”
楊純陽伸手拉自已的衣襟,而後就頓住了。
是啊,收到哪裡?他現在的衣服四通八達,根本放不了東西。
兩人的行囊也都沒了,所有的家當就只剩下兩人身上的衣服和錢袋裡的那點碎銀。
“還是得儘快買個家啊……”楊純陽吶吶地說道。
“對呀,不止需要買家,我們現在還需要賺錢,不然就得動老本了。”江恆在旁邊補充道。
楊純陽不說話了,低頭沉思著,而後把剛才疊好的紙放到桌上,對江恆說道:“你說的對,我出去下,你不用專門等我,給我留個門就行。”
江恆心頭一跳,感覺不太好,一把拉住準備往外走的楊純陽,問道:“你要去哪兒?”
楊純陽撓撓頭,嘆了口氣:“還能去哪兒?我去找找這洛城的幫派。”
“……”
江恆死死盯著楊純陽,臉色也漸漸變得難看。
楊純陽滿身的傷痕歷歷在目,兩人現在也不是真的沒錢,只是在買到合適的房子前都住客棧的話,手頭的碎銀花不了多久。
錢莊裡還存著五百五十兩,有這些錢在,根本就不需要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
而且跟幫派那種勢力沾上,也不是想甩就能甩脫的。
既然已經決定在這裡長期生活,江恆就希望以後的日子安安穩穩。
楊純陽看著江恆的臉色變得不好,語氣緩和地說道:“其實我一開始想的很簡單,說實話,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我原先以為,有了這些錢,咱們兩個這輩子都不需要再找活計賺錢了。五百多兩,就算咱們頓頓吃肉,吃一百年也花不完啊。”
說著說著,楊純陽的語氣裡帶了絲失落:“咱們這段時間也看了不少房子,好點的地方要價幾千兩,再次一點的也需要千兩左右。五百兩在這洛城,算不上多。”
“不是的,楊大哥。”
江恆急急說道:“那些地方貴,是因為周圍都是權貴,而且房屋面積也很大。仔細想想,咱們兩個人根本住不了那麼大的房子。不是因為錢少,是咱們找錯地方了。你想想看,還有兩百文就能租一個月的地方,肯定有房價低的地兒,咱們明天換個地方問問,肯定有的。”
“這五百兩足夠用了,不需要你再去那些幫派裡賣命。”
江恆之前的生活圈子和楊純陽的生活圈子差別太大了,楊純陽能想象的最好的生活,就是頓頓有肉,吃喝不愁。
可是江恆是開過眼界的,現如今買房子,他下意識地還是想在地段比較好的地方買。
他沒有吃過生活的苦,不知道生活的艱辛,更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只靠他們這兩個沒權沒勢的人,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有多麼的不現實。
他想找的,是五百兩左右的房子,之所以找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不是這洛城就沒有這個價位的房子。而是因為這個價位的房子所處的地段江恆不看好,他看好的地段房價又比較高,他們出不起要價。
江恆一直想著,慢慢找,總是能碰到合適的,他壓根就沒想過自已的這個堅持,會在某一天逼得楊純陽想重新入幫派賣命賺錢。
江恆的手不受控地顫抖:“楊哥,是我錯了,你……你不要去。”
楊純陽把江恆的兩隻手都握住,盯著江恆的雙眼說道:“小江,我不去,你別害怕。”
等江恆兩隻手的顫動漸漸平復,楊純陽才鬆了口氣。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誰也沒說話。
忽然江恆從楊純陽的手中掙脫了自已的手,起身快步跑到門口插上門栓,又將桌邊的椅子搬了過去堵在門口。
看得出來,江恆真的很擔心楊純陽自已偷偷出去。
楊純陽看在眼裡,覺得江恆這種做法真的是又讓他暖心,又讓他覺得十分的好笑。
這裡的椅子不知道是什麼木頭做的,看著江恆搬動好像還挺沉的。但是這點重量對於楊純陽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如果他真想趁著江恆睡覺時離開,一定不會被江恆發現。
楊純陽嘆了口氣,走過去搬起另一個椅子放到門邊,衝江恆再三保證道:“我不會去的,我答應你的事,就不會反悔。我不搞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那種事,你可以放心。”
江恆悶悶地“嗯”了一聲,沒有再去搬其他椅子堵門。
江恆跟楊純陽面對面站了一會兒,轉身走向床邊。
他覺得自已不太對,楊純陽只是說了一句要去找找這裡的幫派,但是自已好像一瞬間就變得恐慌了。
江恆真的很害怕楊純陽出事,如果楊純陽在洛城出了意外,江恆則沒有任何辦法幫他。
這裡人生地不熟,想求助連個求助的人都找不到。
到時候可怎麼辦?
江恆只要想想就覺得受不了。
可是,就在剛才,楊純陽幫他一起搬椅子堵門時說的那句話,像是兜頭的一瓢冷水將他澆醒了。
是啊,跟楊純陽一起生活的這段時間裡,楊純陽說到的事情都做到了,從來沒有說話不算的時候。
自已到底在怕什麼?在擔心什麼?對楊純陽那種隱隱約約的不信任來自哪裡?
江恆的心很慌亂,覺得幸好現在自已意識到了,若是自已在不知不覺中多來這麼幾次,楊純陽一定會厭煩的。
沒有人喜歡跟自已這樣一個神經質的人在一起。
江恆不想那樣,他不想有一天被楊純陽厭棄,被楊純陽定義為‘不適合一起生活’的人。
楊純陽皺眉看著江恆的身影,看著江恆呆呆的站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楊純陽放輕步子走過去,輕聲問江恆:“你怎麼了?”
江恆像是沒聽見似的。
楊純陽伸手環住江恆,懷裡的江恆猛地怔了一下,似乎是才發現楊純陽。
楊純陽摸了摸江恆的頭頂:“睡吧,不要想太多,船到橋頭自然直。”
江恆呆呆地點點頭,脫了鞋子和衣裳,先一步拽開被子把自已裹到了床裡面。
楊純陽其實不太清楚應該怎麼面對江恆的這種狀態,在船上的時候,江恆這樣還挺頻繁的,每次都陪著,等他自已想明白。
從船上出來以後,江恆的狀態明顯好很多,但是好像只要遇到一點不順心,江恆的這種狀態就會被激發出來。
他總是很容易就陷入焦慮和恐懼之中。
楊純陽現在回想兩人最初的相處,那會兒只覺得江恆膽小,但是很可能那會兒的江恆也是陷入這種狀態了。
楊純陽有些心疼,但是想不到什麼好的辦法。
楊純陽現在想轉移下江恆的注意力,在屋子裡四處尋找著能成為話題的東西。
找了一圈也找不到有什麼可以成為合適的,江恆可能感興趣的話題。
楊純陽在心裡嘆了口氣,走到桌邊給自已倒了一杯涼茶,端著杯子走到窗戶邊,推開窗戶看樓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
這裡的人大多都戴著書生帽,兩人遇見還要互相拱手作揖,看起來規矩還挺多的,而且讓楊純陽感到新奇的是,這裡的人好像都在遵守這個看起來很奇怪的禮儀。
楊純陽從小到大,也就逢年過節祭祀祈福的時候,衝著神位或者牌位磕幾個頭。
在幫派裡的時候,也講究上下級,互相之間也有一些規矩,但是那些規矩也無非就是見到自已上一層的人,點下頭喊聲大哥而已。
要是跟這些人比起來,那甚至不能稱之為規矩或者禮儀。
楊純陽趴在窗臺上,越看越覺得稀罕。
他的視線跟著剛才互相作揖的其中一個人的身影往街道里面看,瞧見那人在街邊站著的一人跟前停下,好像在說著什麼。
街邊站著的那個人手裡捧著一個木板,上面寫著兩個字。
楊純陽看了他們好久,瞧著那人身前陸陸續續圍了好幾個人,楊純陽的好奇心也達到了頂點。
“小江,過來看看那人手裡拿著的木板上面寫的是什麼字?”
楊純陽大聲喊江恆。
江恆轉過身,瞧見楊純陽正趴在窗臺上探頭往外看。江恆不明所以,但是也乖乖地起身走了過去。
“你快瞧瞧,那裡圍了好些人,可我瞧著那人也不像是擺攤賣東西的,你看看那些人圍在那裡幹什麼?”
楊純陽給江恆讓開了位置,指著那人讓江恆去看。
江恆一轉臉,就瞧見了那人舉著的木板上寫著兩個大字:賣房。
江恆驀地瞪大眼,轉身就往床邊跑去穿衣服:“楊大哥,那人賣房的,咱們快去問問多少錢。”
楊純陽聽到這話,先一步走到門邊去搬開椅子:“不問問他房子在哪裡嗎?”
江恆這時候已經把衣裳都穿好了,正在系衣帶,頭也不抬地說道:“還能是哪裡,一般用這種方式賣房的,房子就在這附近。誰要是感興趣,能直接帶去看看。”
楊純陽拉開了門閂,等到江恆穿好鞋往這邊走的時候,先一步開啟了門。
江恆看起來很急的樣子,腳步很快,甚至都沒有等楊純陽一起走。
江恆快速地下了樓梯,楊純陽大步跟在後面。
江恆快跑著出了客棧門口,腳步更加快速地朝著那人走了過去。
楊純陽若是不跑幾步,都要跟不上他了。
“各位讓一下。”
江恆邊說邊往人群裡面擠,一直擠到那人跟前,看了看那人身前的牌子,抬頭笑眯眯問道:“這位兄臺,敢問賣的什麼房,價格多少?”
那人似乎已經被問煩了,語氣不是很好:“一進院子,一口價三百兩。”
江恆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搭在那塊寫著【賣房】的木板上,稍微用力往下按了一下,讓木板偏到一邊。
那人原本緊皺的眉頭忽然鬆開,抬眼重新打量江恆。
江恆笑呵呵地問:“房子現在能去看嗎?”
楊純陽這時候也擠進人群站到了江恆身邊,楊純陽身材高大強壯,往這裡一站分外的顯眼。那人的視線也不自覺地看向楊純陽,見楊純陽站在江恆身邊,話也不說,而且打量楊純陽的穿著,很顯然是個跟班。
賣房這人臉上原本不耐的煩躁神色緩和了不少,衝江恆點頭道:“能看,你跟我來吧。”
圍觀的人也不是不想買,只是想殺殺價,這會兒瞧著突然出現了一個連價格都不談的,心裡也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