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情劫十六
開棺有喜冥夫求放過吞鬼的女孩 某君宇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漆黑的夜,楊純陽和江恆兩人摸黑上了山,找到了亂葬崗。
這是江恆第一次見到亂葬崗,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坑洞,藉著月光能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屍骨。
雖然現在天氣冷,屍體的腐臭味很小,但是還是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臭味。
這股臭味像是能從鼻腔直衝到人的腦仁裡,燻的江恆一陣頭暈噁心。
“小江,你知道你爹孃他們的屍骨是從哪裡丟下去的嗎?”
江恆面色蒼白的搖搖頭。
他之前想的太簡單了,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已來了亂葬崗就能找到爹孃哥哥們的屍骨。
他從未想過這裡的屍骸這樣多,一個摞一個,一層疊一層,就是稱其為屍山都不為過。
而且三年時間啊,爹孃和哥哥們的屍體早就腐爛,變成一具白骨了。
如何才能在這麼多的白骨中找到自已爹孃哥哥們的?
江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楊純陽本來還在亂葬崗邊沿往下看,尋思著從哪裡下去方便。
江恆這一跪,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楊純陽想了想,自已跟江恆在一起,那江恆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自已理應也是要跪的。
所以就很乾脆的走過去,跟江恆並排朝著亂葬崗跪在一起。
【伯父伯母大舅哥們,江恆以後有我,你們放心吧,我會護著他的。】
楊純陽心裡想著,朝著亂葬崗磕了三個頭。
江恆癱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楊純陽試探著伸手摟住江恆,小聲哄道:“你先別哭,先想想他們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徵,比如哪裡骨折過之類的。一會我下去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江恆絕望地搖了搖頭,他一家都是南江城的貴族,一直是被人伺候的主。連體力活都沒做過,出行都有專人保護,哪裡能骨折?
江恆心裡清楚,他找不到了。
爹孃哥哥們的屍骨,他沒辦法收了。
江恆心中哀慟,控制不住地嚎哭起來。
楊純陽趕忙捂住江恆的嘴,有些緊張的環顧四周。
雖說這深更半夜的,這裡應該沒有人會來。但是楊純陽很擔心那個顧世子會派人守在這裡,萬一要是真遇到就麻煩了。
顧世子和尚書府小姐的婚期已經近了,楊純陽可是聽說顧世子好像更瘋了。
加了好幾次價格讓找江恆。
但是他應該也是有所顧忌,擔心別人因為將江恆跟江府小公子聯絡起來,所以一直都隱瞞著一部分江恆的資訊。
所以直到現在還一直沒有找到。
楊純陽原本還覺得顧世子不一定知道江恆就是江府那個小少爺,但是越想越不對。如果顧世子真不知道,那他直接提供一張畫像不就得了?
而且私下找的這樣厲害,居然都沒有通知官府。
江恆哭到渾身無力,不斷搖著頭哽咽著對楊純陽說:“不找了……楊大哥,不找了……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他們了……”
楊純陽看看亂葬崗下面的無數屍骨,心知江恆說的對。
若是還沒有腐爛,或者身上還留著衣服,還是有可能找到的。
但是坐牢……穿的囚服……這南江城內所有的死囚都穿的是這個,全都是砍頭的,上哪兒找去?
楊純陽扶著江恆站起來,江恆站都站不穩。
楊純陽彎腰將江恆背到背上,快步離開了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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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學真從馬車上下來,開啟小院的門走了進去。
劉伯牽著馬守在院子外面。
顧學真推開江恆的屋門,走進去摸黑坐到江恆的床上。
這裡的一切擺設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什麼都沒有變,就像江恆還在一樣。
江恆走了之後,顧學真來了許多次,他曾經細細地檢視過屋中的東西。
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是經他點頭後才送進來的,這裡的所有東西他都心裡有數。
他從來沒有給過江恆錢,衣服都清點過,江恆除了身上那一身衣服,其他都沒拿。
當顧學真開啟存放髮簪的盒子,看到那滿滿一盒子玉石髮簪後,心中幾欲泣血。
顧學真一直覺得江恆氣質脫俗,金銀不配他,只有玉石才能襯他。
這些髮簪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是他花了心思弄來的。拿出任何一個到當鋪去,都能換不少銀子。
可是所有的都在,只除了江恆以前用木頭雕刻說要送給自已的那一個。
那時候是強迫完江恆,又好不容易跟他緩和關係以後。
有一天,當顧學真再一次給江恆道歉,發誓再也不沾酒。向江恆述說自已對他的心意時,江恆嘆了口氣,說了聲“算了。”
顧學真心中狂喜,接下來又不斷地試探江恆對他的接受底線。
他的得寸進尺加上江恆的默不作聲,終於稀裡糊塗地跟江恆成了後來的關係。
顧學真也不知道自已跟江恆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無論他們是什麼關係,江恆只要在自已身邊,只要是自已的就行。
那個木頭髮簪就是那之後的某一日,自已又來小院時,江恆給自已的。
“學真,我沒有什麼能送你的,這個是我做的,桃木的。”
當時的自已是什麼反應來著?顧學真的印象模糊了。
他只模糊的記得,那時自已已經有半月沒見過江恆,只顧著摟著他親熱,那木髮簪只是瞅了一眼,隨口誇了江恆幾句就糊弄過去了。
第二日自已走的時候,髮簪就放在桌上。
顧學真看了一眼,拿都沒拿就走了。
再之後,顧學真就再沒見江恆將這個拿出來過。但他知道,這個髮簪跟他送的那些名貴髮簪收在一起。
顧學真閉上眼,回憶著以往自已來小院時,江恆一臉喜色的表情。
江恆對自已的態度甚至稱得上殷勤。
到最後的那段時間,自已無論表現出多麼的厭惡他,江恆都沒有跟自已鬧過。
自已故意留下跟別人親熱過的痕跡,故意讓江恆發現。他等著江恆的質問,等著江恆跟他鬧。
但是沒有……江恆甚至問都沒問。
顧學真說不清自已心裡是種什麼感受,反正沒有一絲一毫的歡喜和開心。
他心裡堵的厲害,不確定自已在江恆心裡到底是個什麼位置。
不清楚江恆是如何定義他們的這段關係。
若是不去小院的時間長了,江恆也會在劉伯給他送東西的時候打聽自已的訊息。
甚至有段時間夜襲小院,推開屋門發現江恆摟著他落在這裡的衣服睡覺。
這邊跟江恆的關係不明確讓他心中憋火,那邊侯府也在不斷施壓,試圖掌控他。
顧學真身心俱疲。
他要護著江恆,就不得不向侯府妥協。可是妥協到最後,侯府竟然想讓他自已動手除掉江恆。
顧學真朝後栽倒在床上,從江恆走後,這裡已經許久都沒人收拾過了。
這樣躺在床上,顧學真甚至能聞到被褥發出來的黴味。
空氣中也有一股久不住人的灰塵味道,屋子裡冷清的可怕,空寂的滲人。
顧學真伸手拉過被子裹住自已,像江恆經常做的那樣,將頭也一起蒙在被子裡。
很快,顧學真就覺得上不來氣。
用被子蒙著頭的感覺很不好,但是顧學真沒有將被子掀開。
江恆從牢獄出來以後,性格就變得跟之前不同了。而且很黏自已。
顧學真敢肯定,若是江恆沒有經過牢獄之災,一定不會接受自已,更不可能依賴自已。
江恆在沒坐牢之前,睡覺從來不矇頭。
無數次,顧學真盯著江恆的睡顏出神,幻想著自已和他心意相通。
窒息感讓顧學真眼圈酸脹,淚水從眼尾滑出眼眶。
江恆一個人在院子裡的時候是害怕的吧?一個人睡在床上的時候是害怕的吧?
他沒有錢,身子還不好,還有咳疾。
他已經好久都沒有出去跟人接觸過了,現在天氣這麼冷,不知道他自已一個人能不能活下去。
如果他不是被侯府派人抓走的,那很有可能活不過這個冬天。
顧學真不是沒有試探過侯爺和那老太太,但是他們都沒有正面回應,只說讓自已安心成親,別的不要多想。
顧學真摸不準他們的意思,心裡著急但是沒有辦法。
他找了許久了都沒有找到一絲江恆的訊息,已經尋找了外力幫忙,也同樣沒有得到江恆的任何訊息。
顧學真覺得自已快要瘋了,他無比後悔那天晚上自已單獨放任江恆留在屋子裡。
他沒有辦法原諒自已,如果江恆出了什麼事情……顧學真覺得自已腦袋快要爆炸了。
他已經順利跟李香定親,明天要去尚書府送禮,明天將會是他跟李香在成親前的最後一次見面。
顧學真這段時間壓抑到要爆,偏偏還得時不時陪著李香,要陪說陪笑,要哄她開心如意。
顧學真覺得自已真的快要撐不住了,沒有江恆他真的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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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恆情緒起伏太大,過度悲傷讓他的精力很快就消耗完了。
楊純陽揹著江恆往家走,半路上江恆就睡著了。
這裡離南江城有段距離,離楊純陽的村子也不近。
江恆的頭壓在楊純陽受傷的肩膀上,導致楊純陽整個右臂都感覺是麻疼的,已經木了。
楊純陽在山林間行走,不知為何,他心中不安的感覺更加的強烈了。
他決定了,回去立馬就收拾東西,明天就去看一下有沒有出行的船隻,最好多繞幾趟路,以免被人給盯上。
楊純陽也顧不上疼痛,揹著江恆連跑帶跳,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微亮了,再過一會兒,公雞就要開始打鳴了。
那會兒村裡的人陸陸續續就開始出門了,楊純陽不想讓他們看到江恆,趕緊開了院門,又反身將院門頂上門閂。
揹著江恆進屋,將他輕輕放到床上,給江恆脫了鞋子,把腿放到床上以後。楊純陽又抖開了被子給江恆蓋上。
屋裡的爐火早就已經滅了,這間屋子裡的溫度跟外面差不多,也就是沒風,感覺比屋外暖和一點。
楊純陽依舊是先把爐火點燃,然後他洗了手,開始烙餅。
既然要出遠門,就算身上有錢,也要多備些乾糧以防萬一。
烙好的餅放在爐火旁邊烤著烘乾,楊純陽又在屋中四下望了望,思考著要帶什麼。
肯定得輕裝出行,一則是不容易引人注意,二則是現在手頭上有錢,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可以替代的,到時候到了洛城還可以買新的。
楊純陽將家裡的面全都烙完,拍了拍手又去了旁邊房間,將顧世子定親時發的那些東西全部都放到了麻袋裡。
江恆躺在床上昏睡了一會兒,又迷迷糊糊醒過來。
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到家了,但是沒有看到楊純陽。
江恆掀開身上的被子,捂著頭坐起來。
他的情緒太過悲傷,哭得太狠了,導致大腦缺氧疼痛。
江恆瞧著火爐旁邊放的那一大堆的餅,有些摸不準楊純陽這是要幹嘛。
這麼多,夠吃好久了。
江恆開啟門,正巧瞧見楊純陽從旁邊屋子裡出來,手裡還拎著兩個麻袋。
“楊大哥,你這是……”
“醒了呀,快進去喝點水。”
楊純陽推著江恆進屋,將手中的一個麻袋放到地上,自已拿著另一個空麻袋走到了箱子前面。
“小江,你自已倒點水,我收拾收拾,你也想想路上要帶什麼,咱們今天就走。”
江恆驚訝:“今天就走?”
楊純陽頭也沒回地說道:“越快越好,這事情太多,而且那天我揹你回來的時候被村裡人看見了,保不齊哪天就有人找過來了。”
江恆腦海裡晃過了牢獄和小院,無論哪一個,他都不想再回去了。
江恆心裡也慌了起來,過去跟楊純陽一同往麻袋裡裝衣服:“楊大哥你說得對,咱們今天就走,馬上就走。”
“不,白天還是別動,咱們今天白天收拾一下要帶走的東西,儘量精簡一些,等到今天晚上咱們再走,最好是別讓人發現。”
江恆趕緊點頭:“楊大哥,都聽你的。”
楊純陽往麻袋底下放了幾身自已和江恆的換洗衣物,然後又塞進去兩個薄被子,這個麻袋就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