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亮心裡有事,也沒去找那幾個哥們喝酒。他揹著手徑直回了家。

他家就在池塘邊,他跟張招弟的事情他娘早就知道,李亮第二次跟張招弟幽會時,就安排他娘在路口望風。

剛一進院門,家裡的狗就衝著他直吠,李亮心頭火起,幾步過去一腳踹在狗頭上。

他長得高大,又正是力壯的時候,只這一腳,就將狗踢得昏死過去。

怕到極致的哼唧求饒聲從大狗身後的狗窩裡傳來,奶白色胖乎乎,像個白團子似的幼犬將自己縮成一團。

李亮皺著眉頭朝它看了一眼,奶白色的幼犬正哼唧著縮在地上往角落裡退,它忽然發出一聲慘叫,拱著屁股躲到了陰影裡,露出了剛才被壓在肚子底下的尿。

“艹,這都什麼事!”李亮唾罵一聲,覺得自己今天諸事不順。

側屋的門“吱呀”一聲從內往外推開,一位老婦人出現在門口:“我兒回來了。”

她笑眯眯地朝李亮招手,示意他過來。

李亮眼珠一轉,換了張笑臉湊近他娘。他上前攙住他孃的胳膊,語氣裡都是關切:“娘,您養我這麼大真是辛苦。兒子看在眼裡,很是心疼。”

他娘一愣,表情滯在臉上,她瞪大眼仔仔細細地瞅著自己的兒子。欣慰,狂喜和一種終於熬出頭的感覺席捲了她,她眼中泌出了渾濁的淚,順著她臉上的溝壑蜿蜒著往下流。

李亮快速皺了下眉,不耐煩的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他揚起笑臉:“娘,兒子給您娶個兒媳婦吧,讓她來伺候您。您也享享福,再給您生幾個大胖孫子,給咱老李家延續香火。您百年之後,在咱李家祖宗跟前也說得上話,兒子以後生的兒子都算您功勞下,您就是咱老李家的大功臣。”

他娘上挑著眉毛,努力將耷拉下垂的眼皮撐開:“好好好,我兒子就是孝順。”

李亮祖上好幾代都只生出了一個兒子,而且都是從小身子骨就弱,花大價錢買藥吊著命,一直到五歲以後身子骨才慢慢硬朗起來。

這村子四面環山,祖祖輩輩都靠著種地打獵為生,養家餬口靠的都是膀子力氣。女人力氣小,耐力也比不得男人,而且剛養大就要嫁人。嫁人後就連往孃家拿個雞蛋都得讓夫家同意。

兒子就不同了,十幾歲的大小夥子身高就趕得上成人了,力氣雖然不算多大,但是也比女人強。

而且長大後就在自家留著,勞動成果一家人都能受益。

漸漸的,誰家也不願意用同樣的精力去養女兒。生了女兒要麼早早就淹死,要麼就當個丫鬟養著,給她口飯吃,伺候自己十幾年,再得點彩禮將她嫁出去。

這筆不大的彩禮拿在手上,從此以後,女兒是生是死都跟孃家再沒關係。

要是逢年過節往孃家拿點東西,老了病了女兒回來伺候伺候,那就要把女婿誇到天上去。

就連李亮他娘都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這村子裡圈了一個埋嬰地。她一連生了七個女兒,都埋在了那裡。直到第八個才勉強留下來,結果養到三歲就丟了,她也沒找,就在女兒丟了的同年,她生了這輩子唯一一個兒子。

李亮出生的第二個月,他爹就死了。沒人說是被他剋死的,都說是他爹早該死了,因為一直沒有兒子,直到生出兒子,了了心願才閉了眼。

李亮他娘娘家弟弟生的全是女兒,也是一個沒留。等想留的時候,媳婦因為年紀大,已經懷不上了。

李亮他爹死後,他舅舅提出收養他。他娘不同意,又不敢不同意,最後出了個折中的法子。

李亮還跟他爹姓,但是以後生出來的第一個兒子跟他舅舅姓,養在他舅舅家裡,管他舅舅叫爹。以後再生的兒子才是他李家的。

給的優待就是他護著李亮他們娘倆。

“娘,我看那張招弟就不錯。”李亮趁熱打鐵,“她那屁股又圓又大,一看就知道好生養,保管第一胎就生男娃。”

他娘臉上的笑斂了斂,不太認同李亮的話:“沒成婚之前就與男人私會的人有什麼好的,你讓她生,生了兒子咱們也認,就是不能娶她進門。”

李亮的臉色也跟著不好起來,張招弟跟他暗示過幾次,一直在催他上門提親。他裝傻充愣糊弄了過去,可是他明顯的感覺到張招弟在遠離他。

現在已經不讓他碰了,稍微挨一挨就說難受。

還不是為了逼他!真當他是個傻子看不出來?

可是有什麼辦法,他已經快忍不了了,每次看到張招弟,他都感覺自己憋的快爆炸了,白天夜裡的想弄她。

“話不能這麼說,就她家那樣的情況,要是未婚先孕,他爹孃能將她活活打死,抬著屍首來咱們家訛錢!”李亮輕拍著他孃的手,“您瞧瞧咱們村,誰家第一胎就能生出男娃?她嫁進來生了男娃,還不是給您長臉?您老說之前沒生出我時受了旁人多少白眼,這不就給您機會找補回來了嗎?”

一番話說得好像張招弟馬上就要生出兒子來似的,他孃的心病就是李亮之前的那八個女嬰。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被她們害得抬不起頭。”

李亮這番話簡直就說到了她心坎裡,心裡也開始蠢蠢欲動。

而且她年紀也大了,速度要快,要在她百年之前多生幾個孫子才成。

他娘反手握住李亮的手:“走,跟我去你舅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