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大門總是厚重的,季安安走下馬車,顧華依舊在門口接她。

“華姐姐,天氣這麼冷,你怎麼出來了?”

顧華用手帕扶去季安安肩膀上的雪花,“無事,我只是身體弱一些,並非是什麼瓷娃娃,暖爐拿著,別凍著了。”

“華姐姐,你今日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怎麼了嗎?”

“殿下生病了,一會你同我去看看吧。”

“生病了?”

“嗯,先走吧。”

顧華的掩蓋住眼底的失落,將人帶到了六公主的宮殿。

殿內很暖和,卻似乎少了一些人氣。

“殿下?”

六公主靠在床邊,手裡依舊拿著一本書籍,嘴唇泛著白色,看起來不像是生病反而是受了傷。

季安安走的更近了一些,血腥氣隱隱約約的在周圍飄散,雖然很淡但是季安安還是聞出來了。

“殿下,您……”

封稷看了一眼季安安,揮揮手讓其他宮人退下。

“你的鼻子向來是靈的,想問什麼便問吧。”

季安安搖搖頭,“殿下的事情臣女不問。”

“你和她還真是不同,這件事辛苦你了,我向來都是賞罰分明的,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臣女想要的殿下一直都知道。”

封稷將書本放下,“那個三年後會給你,我既然許下承諾便不會食言,除了那個還有什麼?”

“那便讓臣女早日和殿下允諾的師父相見吧,臣女還是更喜歡醫術。”

封稷想要起身,顧華連忙上前扶住,“既如此,你便跟我走吧。”

“殿下你的傷!”

“小傷而已,走吧。”

季安安不知道為什麼有人會傷到封稷,但是看向封稷的姿勢應該是傷在後背和膝蓋,這兩個地方大多都是被人懲罰的,如今敢這樣對待榮公主的,只有兩人,一個是皇帝,另一個便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不是她不好奇,而是有些事情即使好奇也沒有用。

這個世道,她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

本以為封稷會帶她去太醫院,沒想到來到了皇后娘娘的寢宮。

“殿下?”

封稷沒有理會而是帶著顧華和季安安直接進到了宮殿。

皇后此時正在修剪花枝,看到封稷來了,眼底帶著一絲無奈,她這個女兒哪哪都好,就是太過倔強,若她是一個男兒倒也算好的,偏偏是一個女子。

如此倔強不知道日後要吃上多少苦頭。

“稷兒,你怎麼來了?”

“母后,這就是我之前和您說過的季安安。”

季安安連忙行禮,“拜見皇后娘娘。”

皇后將人扶起,仔細端詳季安安的長相,無奈嘆了一口氣,“本宮知道了,稷兒你今後莫要和你父皇作對了。”

封稷抬起頭,“母后,兒臣沒有。”

“你這孩子。”

“娘娘,殿下身上的傷還沒有好,我們就是將安安送過來,隨後便要回去了。”

“我知道了,華兒記得讓稷兒塗藥,這樣才能好的快些。”

“臣女知道。”

“安安?你便跟我走吧。”

“是,娘娘。”

封稷和顧華見完禮後就直接離去,半分停留都沒有。

皇后則是帶著季安安進入了後院。

季安安剛想要開口,皇后娘娘卻轉過身。

“季姑娘為什麼會選擇成為稷兒的伴讀?”

“殿下仁慈聰慧,臣女自然願意成為殿下的伴讀。”

“仁慈……聰慧……”皇后嗤笑一聲,“聰慧是真,仁慈算不上。”

季安安將手中的手帕鬆了鬆,“不,殿下是仁慈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季安安的眼睛帶著堅定的光。

“仁慈?你知道她設計讓昌州山上三千餘人全部滅口嗎?”

“娘娘,臣女還是那句話,殿下是仁慈的。”季安安見過那些鐵騎屠殺過的城鎮,血流成河卻在一陣雨後被沖刷乾淨,但是空氣中卻有揮散不去的沉寂。

“若是娘娘覺得臣女說的不對,甚至是冥頑不靈,臣女便就此告退。”

“季安安,稷兒說你膽小,本宮卻覺得你膽子大的很!”

“殿下說的對,臣女確實膽小,膽小到不敢說謊,只能告訴娘娘臣女心中所想。”

“你認識稷兒不過數月,而我認識她已經數十年,你怎知你瞭解的才是對的。”

季安安想起前世那遙遙一眼,“臣女愚笨,但唯獨殿下,臣女相信殿下是對的。”

“愚忠之人。”

“娘娘這樣說也是對的,不過我們又怎麼辨別我們的選擇忠誠的人是對還是錯那?我們可以做的只是將自已覺得對的事物堅持下去,偏偏臣女還是一個頑固之人。”

皇后背過身,“你知道稷兒要做的究竟是什麼嗎?便敢大言不慚!”

“臣女不知。”

“既然不知道還敢跟著她。”

“為何不敢!”

反正三年之後“季安安”就會死去,這三年她陪六公主瘋一次好像也不錯。

皇后聽到這句話,忽然間就笑出了聲音。

“果然,她的朋友都和她一樣,倔的很,你跟我來吧,我既然答應了要教你醫術,自然不會食言。”

“多謝娘娘。”

“按照規矩你應該叫我一聲師父,本殿下是天下的娘娘,卻只是你一人的師父。”

季安安連忙跪在地上,“是,師父。”

皇后將人扶起,“起來吧,莫怪本宮剛剛對你疾言厲色,稷兒要做的事情太難了,所以她身邊的人不能有半分的差錯。”

“師父支援殿下?”

皇后帶著最開始的慈愛,“為什麼不支援那?”

季安安看著眼前的皇后,有些不理解,她從未怎麼近距離接觸到母愛,她只是覺得皇后看向封稷的眼神總是溫柔的包容的。

她的手被皇后牽起,“稷兒這個孩子不善於表達,除了顧華和小五,便沒有幾個人可以親近她,就連商兒也是被打了好幾次才和稷兒說上了話。”

“世子殿下?”

“對,安安我已經很久沒有行醫了,能教你的也不是很多,這裡有一些基礎的醫書,你先看,看完不懂的問我,等到醫書看的差不多的時候我就帶你去實際操作。”

“是,臣女明白。”

但是當季安安進入到皇后的書房才知道,醫書看的差不多究竟是什麼可怕的事情,單是眼前的便是整整一牆的書籍。

這些藏書竟然比起神醫谷也毫不遜色,那麼皇后娘娘知道殿下的毒嗎?皇后娘娘既然是殿下口中可以教我的師父,那麼醫術應該是極好的,為何沒有看出來殿下的問題?

“這些都是我當年行醫所謄錄的,還有一些是我自已的手賬,你從左邊看起,從瞭解藥材的藥效開始,然後著手炮製,我先看看你的水平,三日後在決定究竟要教你什麼。”

“師父之前行過醫?您不是侯府嫡女嗎?”

皇后有些懷念的摸向那些書籍,“是侯府嫡女,但是我並非一開始便是侯府嫡女,小時候我可是在軍營里長大的,後來成為了軍醫,這才遇見了陛下。”

“算了,不講了,都是一些陳年往事罷了,你先看著,我去給你準備些藥材。”

“師父……”

“怎麼了?”

我看著皇后娘娘的眼睛,有些話又生生的嚥下去,“師父,什麼毒會在手上形成一條銀線?”

“銀線的話,我未曾看到症狀,不過若是有銀線的話估計應該是南狄的銀絲蠱才能做到,安安你怎麼會問到這個?”

“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但是未知解法。”

“此蠱本就無解,若是想要種蠱人活下去便只能以命換命罷了。”

“一命換一命……”

“嗯,若是你對蠱術有研究的話我一會給你找一下書籍來。”

或許皇后娘娘是不知道的,這件事回去要和殿下商量一下,至於醫書自已還是多看看的好。

“師父,會不會太麻煩您?”

“安安,你怎麼會這麼想?”

“就是……”

皇后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拉起季安安的手,將手上的玉鐲套在季安安的手上,“安安,你要記住,我既然收了你當徒弟,你便是我的徒弟,一個徒弟半個兒,我自然會願意對你好,而且換言之,我若是虧待你,又何必收你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