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認真思考了下和七林的關係,終於做出了決定。

就像在子梅村的那一夜後她選擇離開一樣。心和大腦產生矛盾時,她還是遵從了理智的聲音。

她不再向前幾天一樣,時不時盯著手機發呆,思考此刻的七林正在做什麼,不再默默期待下週三的到來。

隨著內心自欺欺人的平靜,宇宙的工作狀態也恢復了正常。

這天,她給操勞已久的員工們放了個假,自己也久違地去看了個電影。

看到一半的時候,宇宙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一看是小杜,她結束通話後發了個微信,「我在看電影,怎麼了?」

小杜沒有第一時間回訊息,宇宙便抬頭,繼續沉浸於觀影。

沒兩分鐘,手機又震動了起來,這次是柳末。她沒多想,結束通話後也發了微信過去。

然而,當一個個電話接踵而至時,宇宙終於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她起身,貓著腰離開了影廳,來到影院的走廊上。

“喂,怎麼了?”

電話那頭是顧君與焦急擔憂的聲音。

“你有沒有看微博?出事了!”

霎時間,宇宙像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一般,渾身的汗毛豎起。

那些自以為被遺忘的記憶,如退潮後的漲潮一般,勢不可當地湧入了她的腦海。

那些令人作嘔的評論、私信,那些讓人崩潰的辱罵,那些毫無理智可言的聲音。

“你前幾天,是不是和一個叫楊恆瑞的模特合作了?”

“是。”

宇宙的聲音都在顫抖。

顧君與深吸一口氣,繼續問:“你是不是讓他脫掉衣服拍攝了?”

“.....是。”

顧君與沒繼續說下去,反而問:“你在哪?我來接你。”

“我在家附近的影院。”

“你去商場一樓的KFC,等我十分鐘。”

宇宙機械地走去電梯間,坐電梯到了一樓,又機械地找了個空位坐下。

自始至終,她沒再接一個電話,更不敢點開微博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柳末說得對,她其實對輿論一直有一種恐懼心理,只是自己不敢承認罷了。

顧君與來得很快,看到宇宙後立刻衝上來給了她一個擁抱。

“沒事,會沒事的。”

宇宙面無表情,問道:“因為我讓模特脫衣服,所以說我潛規則?”

“......類似。”顧君與嘆了口氣,“有人拍了你倆的照片,看起來很——親密。”

“我的咖位和潛規則差十萬八千里。就算親密,就算真的和模特戀愛,我何錯之有?”

“有人......”顧君與噎了下,半天沒說下去。

宇宙死死盯著顧君與,逼問道:“怎麼了?有人怎麼了?”

“有人P了你和楊恆瑞的床照。”

宇宙想過無數種可能,偏偏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竟然能是這樣。

她愣愣地看了顧君與好久,終是笑了出來:“呵呵呵呵......”

顧君與滿眼心疼和擔憂,摟住她的肩膀,輕聲說:“報警吧,假的不可能變成真的。總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確實。總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就像黑夜終會過去,白日終會到來。

但是,黎明前的黑暗,真的太難熬了.....

宇宙堅持下來了一次,她已經沒有勇氣也沒有力氣再去經歷一次了.....

當天,顧君與陪著宇宙去報警,拿到了立案回執。

宇宙聯絡小杜,因為不想去看任何訊息,所以將微博交給小杜管理。

小杜將立案回執發出,加上楊恆瑞方的公開否認,短暫地震懾了造謠生事的營銷號。

但是,有了這個開頭,再聯絡到年初的風波,很多人對宇宙的印象悄無聲息地被改變了。

輿論風向搖擺不定,隨之而來的是各種毫無證據卻真假難辨的爆料。

這一波可謂是來勢洶洶,恨不得徹底敗壞宇宙的路人緣,徹底斷送她的事業。

就在風波驟起的第二天,整整一天都沒接任何電話的宇宙,接起了中雲的聯絡。

“宇小姐,您好。”

宇宙直覺不妙,但又還留存一線希望。

“顧經理。”

“是這樣,對於宇小姐的專業能力和構想,領導非常滿意。但是.....考慮最近的輿論風波,領導一致認為您可能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宇宙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實在抱歉.....”

她已經聽不到顧經理後面說了些什麼,只是機械地說了再見,然後結束通話了電話。

在得知自己再次陷入輿論風波時,原就報以極大希望的合作便更加重要起來。宇宙這幾天像期盼救命稻草一般等待中雲的訊息,只要能和中雲合作,黎明前的黑暗勢必會好過一些。

然而,越是寄託全部的期望,當希望破滅時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加強烈的、席捲每一根神經的崩塌感。

忽然間,宇宙發現自己的耳朵被兩隻看不見的手用力捂住,樓下車輛駛過的聲音、開著窗戶吹進來的風的聲音、牆上掛鐘滴答作響的聲音,都漸漸從她的世界中抽離。

隨著聽覺淡化,視覺也慢慢受到影響。

宇宙的眼前開始灰暗下去,好像從現代彩色電視機退化為老式黑白螢幕一般,整個世界都變得奇怪起來。

她難以置信,低頭去看自己的雙手。然而就在低下頭的瞬間,喉嚨像被看不見的繩索勒住一般阻塞了空氣進入肺部。

她本能地用雙手去摸脖頸,用盡全身力氣去呼吸,卻發現素日裡如此簡單、發自本能的動作,她就是做不到了。

因為缺氧,她發出奇怪的抽噎聲。而臨近窒息帶來的滅頂的恐懼,讓她奮力掙扎著從沙發上起身,跌跌撞撞地向窗邊撲去。

短短的十幾秒,宇宙的大腦裡只有一個疑問和一個想法。

她是不是要死了?

她並不想死。

當微風吹拂在宇宙的臉上,那死死堵住她鼻腔和咽喉的海綿彷彿終於出現了一個小孔,她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氣流進入體內。

於是,宇宙大口大口地吸氣,像好幾日沒有攝入水分的人用吸管喝水一般,拼命地吸著。

然而,這根吸管太細了,她根本無法攝入足夠的氧氣,所以只得更加用力、更加頻繁地呼吸。

這瀕臨死亡的感覺持續了太久,當大股大股的空氣湧入肺部,宇宙終於能夠正常呼吸。隨著顫抖的雙腿達到極限,她跌坐在地,雙手死死抓著窗框,將頭埋在臂彎裡喘息。

又過了許久,缺氧的眩暈感退去,宇宙這才發現自己的渾身都在顫抖,而且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