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這樣一鬧,周圍的人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所以然。

“真是傻啊,割腕威脅人家拋妻棄子,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就是那男人明顯不頂事,老婆發怒,都不敢吭聲了……”

議論的聲音傳到耳邊,祁鈺又羞又惱,無地自容,臉變得通紅,動作也侷促起來。

六年前,做出決定來青城的那一刻,

她懷著滿滿的信心來收回自己的東西。

沒想到,

如今自己就像被扔在菜市口遊街示眾的罪人,可恥可笑!

她的驕傲,自尊,還有長久以來支撐自己的信念轟然塌陷。

淚水模糊了視線,手指抖個不停,她想趕快離開這裡,一手拿著支架卻慌得無法按下電梯樓層。

就在她手忙腳亂狼狽至極時,

身後的男人上前輕輕地接過輸液支架,為她按下電梯樓層,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搭在肩頭。

從旁人的視線看去,

他們儼然一副情侶的模樣。

“什麼嘛,原來也是有老公的,長得也不比那男人差,我說呢這麼漂亮的女人腦子怎麼會想不開給人家做小三。”一位中年大姐和旁邊的人議論道。

“今天這四個人長得也太離譜好看,可能是明星來拍戲的吧,演技真不錯……”另個人回應道。

祁鈺聽著旁人的議論,咬緊了嘴唇。

她沒有勇氣讓睿書言拿開肩膀上的大手。

這是她最後的遮羞布。

電梯門開,她先一步走到了最裡面的角落。

“你可以拿開了,謝謝。”祁鈺聲音低低的沒有往日的驕傲跋扈。

“值得麼?把自己的尊嚴按在地上摩擦?他是什麼態度你還看不出來麼?”睿書言生氣地說道。

他的手非但沒有拿下來反而力道加重了幾分。

“他不愛我就不會一次次來醫院看我,他只是還沒有認清自己的內心,我可以等。”

祁鈺抬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的眼神輕飄飄地泛著淚痕。

很明顯,這話,她自己也不相信。

可是,已經沒有退路了!

“拿什麼等?下次割哪個手腕,還是像那女人說的抹了脖子一了百了?祁鈺,你遲早要面對現實,不要再這樣……”

睿書言一把抓起她的右手腕質問到,眼底蒙上一層不易察覺的失落。

就算是豁出去把血都放幹了,祁鈺也不曾把他作為退路。

一時間,他和祁鈺不知誰更悲哀。

“我不想聽,你不要在勸我了,他只是被那個孩子牽絆住想起了自己童年,只要孩子沒有了,他就不用有負罪感了,對,是這樣的,都怪那兩個不該出生的孩子!六年前我就不該發善心讓她有機會生下來!”

祁鈺喃喃自語地安慰自己,一雙明豔的美眸中重新燃起復仇的火焰,看起來格外瘋狂瘮人。

睿書言輕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自知也勸不動她。

忽地,他想起來方才的母女二人,擋住了祁鈺的去路。

“她就是叢榕?多大了?家是青城本地的嗎?”

睿書言迫不及待地三連問,想找到自己疑惑的源頭。

這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麼離奇的事情麼。

在人群中瞥到叢榕的第一眼,他的內心有說不出的熟悉感。

那女人氣質清冷帶著書卷氣息,看著家世底蘊不一般,可要說最像的是她懷中的那個小女孩。

爺爺房間中的全家福裡有一張姑姑小時的照片。

一樣的亂蓬蓬的頭髮,氣鼓鼓的嬰兒肥,真的很像。

可他也知道,人死不會復生。

何況是二十多年前就死掉的人怎麼可能會留下這麼大的一個孩子。

將疑惑一一排除後,他才發現祁鈺正在看著他。

哭得紅腫的眼神裡充滿鄙夷和震驚。

“睿書言,我本來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現在看來我不必抬高你什麼,喜歡她你就去追她,我祝你能夠成功,這樣我就可以重新回到霆秋身邊。”

祁鈺翻了一個白眼,失望至極。

呵,睿家的繼承人對那賤人也有了興趣。

她不喜歡睿書言,

但是喜歡自己多年的男人眨眼之間愛上情敵,這種侮辱不亞於季霆秋對她所做的事情。

“祁鈺,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覺得有點像一位故人,沒有別的意思。”睿書言慌忙解釋道。

“你和你的故人解釋去吧,我不想聽!”

看著女人生氣離去的背影,睿書言一時懊惱重重地扣了扣自己的腦門。

下午三點半,

午後的陽光已經變得和煦很多,暖洋洋地讓人犯困。

花雨小小的一隻歪著頭趴在季霆秋的肩頭睡了過去。

一束陽光打過來,灰色的西服上似乎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

叢榕反應過來那是花雨的口水時,心裡咯噔一下。

季霆秋有潔癖,很嚴重的潔癖,花雨受傷了再被他打屁屁肯定會留下心理陰影。

“季……季霆秋把花雨給我,一會你抱花月就可以了。”叢榕小跑兩步走上前說。

“喊老公,叫哥哥也可以,別當著孩子的面這麼生分,對她們心理健康沒有好處。”

季霆秋蹙著眉頭又怕吵醒了女兒,很不滿地看向叢榕。

“季……呃,不管喊什麼,你把花雨給我吧。”

她差點咬了舌頭,喊不出口!

“我抱我的女兒又不累,女兒沒有爸爸陪著對她們的心理健康也不好,以後不用這樣。”季霆秋冷冷地說道。

他敢放下麼?

他確實想抱著這個小肉蛋。

最重要的是,不抱著她的女兒,叢榕怎麼可能乖乖地一路跟過來。

叢榕……

角色切換倒是很快,這會兒不是剛才醫院私會前女友的渣男了。

醫院?

她想起了包包中的銀行卡,園長讓她轉交,她還沒有給。

那五十萬是什麼意思她正好問明白。

手剛碰到銀行卡,兩人已經走到了幼兒園門口。

這時,大班的小朋友已經排好隊走了出來,隔著一群小鴨子,叢榕老遠就看到了花月在朝她揮手。

“媽咪,你和爸爸還有妹妹都在啊,太好了我們可以吃一個蛋糕嗎?”

花月開心地撲到了她的懷中,烏黑的眼珠子像顆葡萄一樣可愛。

她的聲音很快將沉睡的花雨吵醒,

“姐姐,你要吃什麼呀,我也要。”

她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抬起頭,陽光之下,嘴角一條銀白色的線拉得很長,長到季霆秋也發現了它的存在。

“叢花雨,你口水流我肩膀上了。”

男人出於本能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擠出這一句話。

身旁幸災樂禍的女人感受到了一束求救的目光,她攤了攤手心說道,

“女兒要多跟爸爸,你現在扔給我會給她造成心理陰影。”

“你……”

季霆秋抿緊嘴唇,還未說出口的抱怨被他強行吞回腹中。

得,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看著走在前面的父女三人,叢榕嘴角撇上一抹苦笑。

她要的並不多,這樣一家四口溫馨的日子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

可為什麼,只是偶爾發生一次,她都會奢侈地想掉眼淚。

五分鐘的回家路程,

她好像走了整整六年……

經過3樓時,叢榕停下腳步。

季霆秋牽著孩子的手走在前面,看著她停在302前,心生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停樓下幹什麼?”他的語氣有點虛。

“我看看房東姐姐在不在家,想當面感謝她,請她今晚來咱們家吃頓飯也好。”

說完,叢榕便掏出手機要撥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