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鈺將一切看在眼裡,默默地記下了李美琪的樣子。

她不喜歡自己動手解決髒東西,

可,總有那麼多蠢貨要自己送上門幫她。

這邊,陳老師權衡利弊後,

決定只能儘量調節一下叢花雨的家長。

“花雨媽媽,這……露露同學在學校三年一直是這個樣子的,很多家長反映過也沒有效果,不過,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都是正常的事情,我覺得還是交給孩子自己來解決吧,咱們家長不要插手了,您看行嗎?”

叢榕聽懂了老師話裡的意思,心中雖然有氣,

但老師說的也不無道理,

她無法一直保護孩子,只能想辦法讓她倆自己變強大。

但那個孩子的家長,

她一定不會輕饒。

叢榕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來安慰兩姐妹,

“寶貝乖,遇到不講道理的小朋友,打得過你們就一起打,打不過就遠離她好麼,花月和花雨在媽媽心中永遠是最棒的孩子。”

兩個小傢伙重重地點了點頭。

擁抱過後,姐妹倆乖乖的跟著陳老師進了幼兒園。

叢榕掏出手機,找到某人的電話號碼,猶豫著要不要讓季霆秋和學校打一聲招呼。

她不明白,

以季霆秋的影響力,

在青城應該沒有誰的財力能與之相提並論。

可為什麼老師好像在偏袒對方。

難道,

是他不願意公佈花月和花雨的身份麼。

想到這些,她的心中有隱隱不快。

這件事還是今晚當面說比較好。

從寄存的小賣部取了季臨淵送來的鮮花,叢榕隨手招呼了一輛計程車。

半個小時後城郊公墓,

叢榕重新踏上了眼前這條熟悉的小路,鼻尖不禁一陣酸澀。

六年了,爸爸的墓地是不是早已經荒了。

月姨會不會和爸爸一起埋怨她不懂事,這麼久也不來看一看。

走了幾步,

她發現墓地的石子路已經整體被修繕一番。

當初季霆秋抱著他摔下來的那處臺階,現在看著坡度似乎沒那麼陡了。

那個男人用自己的身體當緩衝救下了她和腹中的孩子,自己卻摔到骨折。

如果沒有他,

那一場大暴雨可能已經要了她的性命。

想到這裡,叢榕痛苦地閉上眼睛,睫毛被淚水打溼根根分明。

她無法磨滅季霆秋對她的好,

也忘不掉他帶來的切膚之痛。

這種舍不下又忘不掉的感覺快讓她痛苦得快要瘋掉。

幾分鐘後,

憑藉著之前的記憶,她順利地找到了爸爸的位置。

奇怪的是通往爸爸墓地的小路也被修過。

原本凹凸不平的石板換成了平鋪的細石子路。

叢榕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

只當是有誰家方便親人掃墓做了修葺,她順便沾了一點光。

直到看到墓地前的一幕,她錯愕不已。

爸爸的碑前還放著完好的水果和點心。

隔壁鄰居好像沒有這個待遇,貌似很久沒有人來過,已經荒蕪。

叢榕帶著不解將花擺好,跪下磕頭。

“爸爸,我回來了,是女兒不孝這麼多年都沒回來看你一眼,不知道是哪個好人給你帶了點水果和吃的,下次碰到了,我一定得當面感謝人家。

對了,你看這束花漂亮嗎,這種芍藥花很難養的,我想媽媽了,她的手也是這麼巧,最難養的花她都能像變戲法一樣搞定,

爸爸,我是不是該去京城找一找媽媽的親人……”

叢榕在墓地前跪著,將這幾年來的酸甜苦辣一一說給容升聽,直到起身時膝蓋已經發麻差點站不穩。

此刻,市中心的季氏集團頂層,

季霆秋正在審閱花卉基地專案的招商合作。

一旁的手機適時地響起。

“董事長,少夫人去城郊墓地了,在裡面呆了很久都沒有出來,手下想進去確認又怕暴露,想和您請示。”

“不用,再等等,路都修過了,沒什麼磕碰的危險,在外面等著就行。”

季霆秋掛掉電話後起身來到落地窗前。

基地內的所有專案已經竣工,草皮也全部就位,現在要把花藝師集中到季氏集中辦公三個月。

不知道叢榕會不會同意來公司上班……

上午九點多,太陽已經變得火辣辣的。

叢榕從容升墓前離開後,來到華安月的碑前。

見到碑前擺放的水果和點心時,

她的眼眶瞬間溼潤。

是他。

照顧爸爸墓地的人也是季霆秋。

兩處墓地擺放的水果和點心一模一樣。

心中某個角落猛然一沉,多年來辛苦堆砌的防線好像在逐漸潰堤。

她哽咽著拿出手機找到那串熟記於心的號碼,

嘟嘟~

兩秒後,手機那端,

男人用低沉渾厚的嗓音輕喚著她的名字,

叢榕一時錯覺,

他是有點委屈麼?

“我爸爸這裡一直是你在照看麼?”

“嗯。”

“小路也是你修的麼?”

“是。”

叢榕只覺得一圈滾燙的液體似乎在灼燒著她的眼眶,睫羽輕顫,熱淚潸然而下,重重地滴在大理石地板上。

“為什麼這樣做?”

“怕你回來的時候怪我。”男人的聲音低低的。

電話沉默著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誰也沒有捨得按下結束通話。

良久,叢榕才意識到還沒有給月姨上墳,

“謝謝你。”

她捏緊指尖輕輕地說完便掛了電話。

她怕自己忍不住。

還想要更多。

“媽,我回來看你了,我是不是很沒良心,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沒有把花月和花雨的存在告訴你,

媽,我還愛他,可是……我們之間揹負著一條…一條人命,我……我沒有資格享受現在的一切。如果你還在該多好,我好想抱一抱你……”

話音未落,她已經泣不成聲。

人活著,還有迴旋的餘地,

死了

就再無可能了。

叢榕從陵園離開時已經是中午,風和日麗,陽光很溫暖,

這一切,卻好像與她無關。

遲早要面對的人和事已經不能再躲了。

一小時後,景家門外,叢榕望著眼前破敗的景象淚眼朦朧。

他在時,

整座黑白色的中式別墅透露著貴氣和古雅,一如他的人,溫潤如玉。

如今,他走了,

老舊的黑白色門楣已經失去了生氣,牆面似乎許久沒有修葺,連角落的雜草已經有半米多高。

“阿澤……”

沒有她,阿澤會活得好好的,會娶一個父母滿意的女子,有自己溫馨如意的家庭。

一會,

景伯父打她也好,罵她也好,殺了她也好,

她都不能想再做一個膽小鬼苟活著。

思索再三,她還是給季霆秋髮了一條資訊。

一分鐘後,

叢榕輕嘆一口氣,推開沉重的鐵門堅定地走了進去。

季氏集團,季霆秋正打算小憩一會兒

手機嗡嗡一聲振動,他微蹙著眉起身拿過手機,

看著簡訊裡的內容,

他的心裡咯噔一下,驚得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