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尹延君便讓齊管事將府裡的宅契都拿來給陶邀。

陶邀開始在主城裡挑宅子。

陶萬金大半輩子奢侈榮養,是很會享受的人,在某些事上他很挑剔,陶邀不願讓父親將就。

挑好了宅子後,她還要安排人過去重新修葺。

陶家不差錢,她也不差錢。

她這邊正忙著,聽齊管事就幾分宅契與她詳說,選好了三處,準備親自去看看。

正此時,杜汐卻來了。

“大嫂。”

杜汐進門瞧見齊管事也在,陶邀像是正在同他商議什麼事,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來的不是時候?要麼我晚些再過來...”

“不礙事,坐吧。”

陶邀將匣子蓋上,推給錦俏示意她收起來,又吩咐齊管事,“先這樣,你去備車,我一會兒便來。”

“是。”

齊管事應了聲,又對著杜汐低頭見禮,匆匆退了出去。

見陶邀看過來,杜汐忙開口,“都這個時辰了,大嫂還要出去?”

再等一會兒就要用午膳了。

陶邀淺笑莞爾,“有些事得親自去處理,也花不了多久時間。”

“大哥呢?昨日剛下過雪,路怕是不好走,大嫂還有身孕呢,怎麼好這麼奔波...”

“宗主在內書房,一會兒他陪我一起。”

沒心思跟杜汐多寒暄,陶邀適時轉移話題,“你來,是因為我先前同你說的事,想好了?”

杜汐捻著帕子靦腆一笑,“什麼都瞞不過大嫂,既然大嫂正要忙,我便長話短說,就依大哥和大嫂的意思,送薛氏去溫泉山莊侍候母親和五爺吧。”

陶邀也沒心思揣摩她是如何想通的。

她只點頭應下,“好,那明日我便派人去薛家商談此事,則個日子抬薛氏進門,而後直接安排人送她過去,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杜汐巴不得自己能甩手不管,想想那個薛氏她就覺得膩歪。

她也沒好意思耽誤太久,徑直站起身。

“那大嫂先忙,我就回去了。”

陶邀也沒跟她客氣。

杜汐一走。

陶邀回屋收拾了一番,裹了件狐裘出來,尹延君已經帶著齊麟等在院子裡。

錦俏將暖手爐塞給陶邀,輕聲細語。

“平哥兒昨晚發熱,許是受了寒,夫人出門先讓穀雨跟著伺候吧,奴婢偷個懶,趁空回去看看。”

穀雨已經從一旁快步走了過來。

陶邀下臺階的腳步一頓,蹙了蹙眉看著錦俏。

“你怎麼不早說?燒的可厲害嗎?請人看過沒有?”

錦俏唇角淺彎,“看過了,夜裡安蒙特地跑到東外府去請的人,值夜的也是族中長老,親自來給看的,藥也在服,已經好多了,夫人不用擔心。”

安蒙是錦俏的夫婿,原先在陶府時便是馬伕。

如今在清麗府是負責馬圈和套車的管事。

馬圈位子偏,他輕易不往府裡走動,但因著大小也是個管事,又是陶邀的陪嫁,又是錦俏的夫婿,在東外府裡還算說得上話。

一些族親長老知道他的關係,對他也客氣些,才願意大半夜親自跑一趟去給平哥兒看診。

陶邀聽罷,也沒再說什麼。

已經安排了要出門,一時也騰不下空閒,她淺嘆一聲,又說。

“你快趕緊回去吧,我這裡不用費心,照顧好平哥兒,讓小廚房給他做些好吃的,孩子太小,不哄著些藥很難喂。”

錦俏眉眼間笑意溫柔,“奴婢知道,夫人快去吧。”

錦俏帶著穀雨離開,出了院子,還跟尹延君在唸平哥兒生病的事。

她說,“是我離不開她,才委屈平哥兒總見不到母親,原本是正該母親守著的時候,換了熠兒生病,我一定是急的日夜睡不著,她還要跟著我忙前忙後的做事。”

自打做了母親,她就受不了聽孩子任何不好。

即便是別人家的孩子,她也會心疼。

尹延君褐瞳溫潤,聽言緋薄唇角輕牽了牽。

“你也不用跟著著急,在清麗府,最不怕的便是生病。”

頓了頓,又說,“主院裡伺候的人是少了些,你身邊的,那個春迎要生孩子,熠兒和婉婉又要佔兩個侍婢,滿秋和穀雨兩頭跑,可不只剩錦俏一個人圍著你轉。”

“回頭讓齊管事再挑幾個人來,夫人有了身孕,伺候的人也該添了。”

陶邀也有心添人,只是她又有許多要求。

“不要太年輕的,最好是和錦俏差不多的,做事穩重些,照顧過孩子的年輕媳婦兒就更好了,我們院子孩子太多,以後會很鬧騰,下頭人帶起來有經驗,會好得多。”

尹延君失笑,“夫人考慮周到,齊麟,聽到沒?”

跟在後頭的齊麟便應聲,“是,屬下記下了,回頭就按夫人的意思挑人來。”

陶邀莞爾,微微偏過頭看他一眼,又補充。

“跟齊管事說,不要太多,四五個足夠。”

分出兩個在主屋打下手,兩個去西廂房幫襯乳母,也就足以了。

“是,夫人。”

看他沉穩的樣子,陶邀多打量了一眼,又想到什麼,掀睫看向身邊的尹延君,輕笑調侃。

“先四五個用著,說不準回頭滿秋和穀雨說了親事,我這裡還要添人。”

尹延君隨口接話,“哦~,夫人要給這兩個侍婢說親?”

齊麟也下意識掃了身旁的穀雨一眼。

穀雨原是默不吭聲的跟著,不料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小丫頭一愣,有些發懵。

就聽自家夫人不疾不徐說道,“春迎和滿秋年歲相當,如今春迎都要做娘了,滿秋是該儘快說個好親事,至於穀雨,她過了今年就要及笄...”

“奴婢還小呢!”

穀雨急急忙忙插話,慌得耳朵通紅,話都磕巴了,“夫人,奴婢可不,可不說親...”

眼下走到前院敞庭裡,齊管事已經備好了車。

陶邀聽言含笑回頭看她一眼,打趣道。

“我說滿秋,又沒說你的親事也著急,你慌什麼?”

“奴婢,奴婢...沒慌...”,穀雨小聲囁喏,不自在的捏著手垂下眼,悄悄噘嘴。

陶邀好笑搖頭,收回視線,扶著尹延君的手上車,又似隨意一提。

“齊麟也不小了,我聽說齊管事早就在給他相看親事,有合適的嗎?”

齊麟一愣,沒料到話題又轉到了自己身上。

倒是馬車一旁的齊管事連忙笑著接話,“有勞夫人費心,還在相看呢,這事不能急。”

陶邀笑了笑,低身鑽進了車廂。

尹延君跟著踏上車,進車廂前,似有若無地掃了齊麟一眼。

齊管事笑臉一收,很是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齊麟一眼。

夫妻倆各自坐好,直到馬車駛出府門,尹延君瞧著自家夫人,下顎微搖目露無奈。

“夫人這是要將自己的侍婢,說給我的侍衛?”

陶邀眨眨眼,桃花眸裡笑意澄明而狡黠。

“我覺得齊麟挺好的,能幹,沉穩,又受宗主信任和重用,相貌也周正,怎麼,宗主覺得我的侍婢不好?”

尹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