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都在一個屋,一個鬧騰,另一個就跟著鬧騰。

尹老夫人親眼瞧見小孫子身上吐的奶還沒擦淨,哭的紅頭脹臉聲音都啞了,連帶一旁的小孫女兒也哇哇鬧騰。

她心疼的不得了,連忙喊胡姑姑快去請尹二先生來。

尹二先生這邊兒剛進院子,就被萱室的人著急忙慌的請走。

這一整個晚上,鬧騰的大夥兒都沒歇好。

唯有主院這邊,因為人員清減,夜裡清靜的不得了。

陶邀一覺睡到天矇矇亮,是被院子裡依稀喧鬧的聲音給吵醒的,她坐起身掀開床幃。

“錦俏?”

外室裡很快傳來應聲,錦俏匆匆推門進來,一臉的喜色快步走過來。

“夫人醒了!”

陶邀看著她喜氣洋洋地模樣,不禁也笑了,跟著下床穿鞋。

“外頭什麼事兒?這麼鬧騰,難不成是宗主回來了?”

她想著這個可能,心裡也高興。

畢竟一個多月未見,天知道她日日都在盼著尹延君快些回來。

“不是宗主回來。”,誰知錦俏卻搖了搖頭,轉身去落地衣屏上取了外衣過來,披到她肩上,“是萱室那邊,滿秋和穀雨帶著乳母,將小公子和姑娘送回來了。”

陶邀愣了一瞬,頓時喜形於色,加快腳步就往外走。

“送回來了?!天吶,真的?熠兒!婉婉!”

她走的飛快,出門欄時險些絆倒,被錦俏眼疾手快的扶住。

錦俏哭笑不得,“是真的是真的,您慢點兒,人就去了西廂房,還能跑了不成?”

陶邀又想笑又想哭,披散著頭髮,恨不能跑出堂屋去。

只是剛掀簾子出來,她疾步而行的速度突然慢下來,臉上喜色也跟著一斂,眼睛盯著西廂房的方向,忍不住納悶兒和驚疑。

“是不是孩子病了?怎麼這麼突然,天不亮就急慌慌送回來。”

錦俏扶著她往西廂房走,聞言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沒等說出口,兩人已經到了西廂房門外。

陶邀一顆心都掛在了孩子身上,忙掀了垂簾邁進門。

屋子裡靜悄悄地,滿秋和穀雨正在悄無聲息地收拾行李,兩個乳母則一人抱一個孩子,在原地踱步拍哄著。

幾人見陶邀進來,連忙屈膝見禮。

“夫人。”

陶邀快步上前,自胡娘子手裡接過孩子,掀開薄被一角看了看。

屋裡沒點燈,天光又沒大亮,不過不妨礙她看清懷裡的小加會兒眉心生了顆硃砂痣,是女兒婉婉。

這會兒小傢伙正吃著手指頭睡著,只是濃密的眼睫毛溼漉漉的,還在輕輕抽泣。

陶邀看的一陣心酸,抬眼盯著胡娘子追問。

“這是出什麼事了?為何這麼突然,不等天亮就把孩子送回來,婉婉怎麼哭過?熠兒呢?”

王娘子忙抱著小公子走過來,細聲解釋。

“小公子正睡著,夫人放心。”

“沒生病吧?”

“沒有沒有!”

兩個乳母齊齊搖頭,又欲言又止的看向滿秋和穀雨。

陶邀黛眉微擰,也遁著她們視線看過去,放輕的聲腔難掩心急,“究竟怎麼回事!”

滿秋和穀雨捏著手對視一眼,齊齊半垂下頭,囁喏著不敢說話。

錦俏連忙上前扶住陶邀,示意胡娘子將自陶邀懷裡接過去,她話語溫柔的開口安撫。

“夫人先別急,孩子回來了就好,先讓小公子和姑娘睡著吧,您別在這屋裡問話,再吵醒了他們如何是好?”

知道孩子沒事,陶邀心也定下來,她看了眼滿秋和穀雨兩個,抬腳往外走。

“你們兩個過來。”

兩人悄悄和錦俏對上視線,尾隨在後走出了屋子。

回到堂屋,陶邀在正位落座,錦俏自去將燈點亮。

滿秋和穀雨便齊齊跪在了地上,“奴婢有錯,請夫人責罰。”

錦俏回身看了兩人一眼,走回陶邀身邊立著。

陶邀看著伏跪在地上的兩人,忍不住皺眉。

“起來說話,是什麼錯,該不該罰,也得說清楚了再決定。”

她身邊這四個丫頭,從來沒有過跪來跪去的規矩,她也不信她們能做出多大的錯事。

錦俏看了看陶邀,也跟著接話,“還不趕緊起來!”

滿秋和穀雨這才相攙扶著站起身。

穀雨向來是個嘴快憋不住事兒的,一站起身,便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

“夫人不知道,小公子和姑娘每日總要哭幾次,哭著在屋裡找人,誰都哄不住,可老夫人不信邪,非說小公子和姑娘那麼小,根本就不可能惦記夫人,咱們也沒法子。”

“就昨日,五奶奶去時還正趕上兩位小主子鬧騰,五奶奶瞧著心疼,就想幫著哄哄,誰知道也哄不住,還平白被老夫人給罵了。”

“後來小公子哭累了,哭道困著,乳母才抱回屋去哄睡。”

“五奶奶走了,老夫人就坐在屋子裡發脾氣,罵完五奶奶罵夫人,誰跟她搭話都要罵。”

錦俏接了一句,“奴婢提出要夫人過去看看孩子,也被老夫人罵了。”

陶邀擰著眉看她一眼,“那你還騙我說孩子好好的?”

錦俏抿抿唇,柔聲說,“是好好兒的,能吃能睡,就是鬧騰。”

滿秋跟著點頭,又同錦俏對視了一眼,小聲說。

“奴婢和穀雨天天瞧著,都心疼的不得了,實在氣不過,就想了個招兒。”

“昨夜,兩個小主子在萱室鬧騰了一整夜,老夫人還請了二先生來給看診,結果被二先生說了兩句孩子還小,讓老夫人適可而止的話,老夫人氣得不行,回屋後兩個小主子還繼續哭,她就受不了,讓我們收拾東西都回來。”

陶邀聽得眉頭越皺越緊,“到底什麼招式,讓兩個孩子哭一宿,不得把嗓子哭壞了?你們兩個真是胡鬧!”

穀雨咬咬唇,噘嘴嘀咕道:

“也沒怎麼折騰小主子,就是讓乳母故意將奶水擠到碗裡,將小公子身上潑溼了,又把犯困的兩個小主子喊醒,不讓他們睡,告訴老夫人說小主子哭太久,吃了奶就吐,怎麼都哄不住...”

陶邀,“......”

是挺損的招兒,可辛苦了兩個孩子夜裡熬覺。

不過,她真沒法生氣。

錦俏掩著帕子笑,“總歸是有用,是不是?小主子晚上不睡,誰都別想睡好,老夫人那麼大年紀,怎麼撐得住?撐得過一晚,也撐不過兩晚。”

陶邀無語的斜瞪她一眼,氣笑道,“你這麼幸災樂禍,保不齊你給她倆出的主意?”

錦俏笑不可遏,滿秋和穀雨咬著唇也笑起來。

陶邀看了看三人,一時也板不住臉,跟著破防失笑,指了指眼前這三個膽大包天的。

“你們真是胡鬧,就不怕被老夫人和胡姑姑察覺了,要罰你們?!”

滿秋不以為然的撇撇嘴,眼裡的笑掩不住。

“胡姑姑察覺又如何?她早就想讓咱們回來了,可拗不過老夫人罷了,這會兒還不是幫著咱們嘛~”

錦俏掩了掩嘴,“不管怎麼說,孩子回來了就好。”

她看向陶邀,“不過夫人,這次老夫人實在太過分了,您可不能就這麼息事寧人了,不然小主子們不是白受罪了,夫人也白受氣了,等宗主回來...”

陶邀收了臉上笑意,淡淡頷首。

“我知道,收拾她,還得是宗主去,才一勞永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