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同我過不去,又不是五弟媳,宗主何至於拿她做靶子替我出氣呢?讓人該說我在背後告狀了,顯得我多小家子氣。”
陶邀低低責怪了一句。
尹延君不以為然地握住她手,眉眼溫柔笑了笑。
“母親同你之間的不睦,那是人盡皆知,我給她鬧難堪,只會加劇你們之間的矛盾。”
“再說,我怎麼就拿五弟媳出氣了?不過是點到為止,不輕不重地提點了幾句,又沒指摘她的不是,這也算旁敲側影在向母親表態了。”
“你放心,下次她再這麼故意給你鬧難堪,我定會當先到萱室去呵止她。”
陶邀撇嘴輕嗤,“你?呵止老夫人?”
她搖搖頭,沒聽心裡去。
別說老夫人眼裡誰都放不進去。
就算尹延君再怎麼跟尹老夫人不合,心裡也是有孝道的。
怎麼可能為了護著媳婦兒,就跟尹老夫人去撕臉?
隨著尹二先生和尹老夫人的到來,家宴很快開席。
眾人推杯換盞,言笑晏晏,心思很快都收斂了,專心應付今晚的家宴。
直到月上中梢,尹老夫人帶頭退席,這才紛紛散去。
回到萱室,她自胡姑姑口中聽說了開宴前,尹延君像是話裡有話的提點了杜汐幾句,那樣子多半是在給陶邀撐腰。
尹老夫一聲冷笑,“他能那麼閒,去管那些婦道人家的事兒?還不是被人吹了枕頭風嗎?”
胡姑姑聽罷,忍不住嘆了口氣,好笑道。
“別說是宗主被吹枕頭風了,這整個內府裡,誰不在議論您偏心啊?”
尹老夫人冷哼一聲,“我怎麼偏心了?他那句話說的倒也沒錯,還不是他媳婦兒指望不上,我才喊了阿昳媳婦兒幫襯著?我都是當祖母的人了,指揮指揮兒媳婦兒做事,也錯了?”
她自是不會承認自己錯了的。
胡姑姑無奈地只想笑,“您差不多行了,明知道夫人是宗主的心肝肉,您非得給他再惹惱了,再不讓您看小公子和小小姐?”
尹老夫人惱怒拍桌,“他敢!”
胡姑姑抿嘴噤聲,老神在在。
心裡笑說,怎麼就不敢了?
尹老夫人壓了壓心底的灰氣,看了她兩眼,到底也覺得,她那兒子,真能做得出不讓她見孫兒的事來。
她擰緊眉頭,不知怎麼就遷怒起杜汐來。
“我指揮阿昳媳婦兒做事,還不是因為她年輕需要教導,又比延君媳婦兒閒嗎?他只知道我讓阿昳媳婦兒插手中饋,怎麼不說他那個媳婦兒每日早出晚歸拋頭露面,逮都逮不到人?”
胡姑姑唇角微微抽搐,“夫人不是在管生意嗎?自然要到鋪子裡去...”
“是啊!所以我要再去喊她給我跑腿打下手,我那兒子不又得說我故意刁難她?”
尹老夫人沒好氣,“做他們母親怎麼就這麼難!裡外裡怎麼做都不對!”
胡姑姑嚥下一聲咳,這話不敢接。
尹老夫人又罵,“阿昳那院也是!說起來,這媳婦兒都嫁進來一個多月了,怎麼肚子還沒個信兒?真沒用!讓她做點事,還得我惹這個麻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胡姑姑硬著頭皮,“這才一個多月,沒有也正常,聽說五公子與五奶奶床笫和諧,想來也快了。”
“但願吧!”
尹老夫人哼了一聲,甩袖子進屋。
胡姑姑暗暗舒了口氣,連忙跟進去伺候。
翌日一早,尹老夫人照例去主院看孫子。
陶邀今日沒出門,聽說老夫人過來,磨磨蹭蹭地也跟去孩子的屋裡陪著。
然而很少見的,尹老夫人雖然沒給她好臉色,但也不想先前那樣話裡話外挑她刺。
直到把人送走,陶邀還納悶這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臨到午歇醒來,卻又聽滿秋說,胡姑姑請了族中長老,去安寧齋給五奶奶看脈,還給開了藥喝上了。
陶邀不解,“什麼病?”
滿秋欲言又止,“說是,調理身子的。”
調理身子?
陶邀反應過來,一時又覺得很是無語。
尹老夫人這是要幹什麼?
哪有兒媳婦兒才進門一個月,就著緊給人灌藥催子的?
人人都才說了她偏心小兒媳,這就緊著給人鬧難堪了。
該不會真跟昨晚家宴上,尹延君那番態度有關係吧?
這麼一想,陶邀心底裡對杜汐還生出幾分憐憫和愧疚。
晚間尹延君回來,夫妻倆用膳的時候聊到此事。
他淡笑搖頭,安撫妻子,“這是母親和五弟媳的事,跟你沒幹系,你別去出頭了,不摻和才是最好的。”
陶邀咬著箸頭淺嘆一聲,“我沒想跟五弟媳鬧不愉快,這接二連三的幾樁事下來,她怕是會對我存下芥蒂吧?”
尹延君不以為然,夾了只蝦球遞到她碗裡。
“她若是那麼個不懂事的,你就更犯不著困擾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在這裡想那麼多,焉知她自己說不定也是甘之如始呢?早日生下嫡子,於她來說又不算是壞事。”
陶邀聽著這話,不免想到自己有孕以後,一直被他百般護著,在清麗府混的順風順水。
她點點頭,深以為然,想起另外一樁事。
“也是,畢竟五弟還有個側室等著進門呢,我看母親那邊,也是想等五弟媳有了嫡嗣後,再抬那位薛氏進府。”
她咬著蝦球蹙了下眉,眼裡掩不住幾分納悶。
“說來薛府怎麼一點子動靜也沒有?這五弟都已經成婚一個多月了,薛舅爺也沒說來問問薛瑩進門的事。”
尹延君眉目疏淡,“一個要做人側房的女兒,又有何好上心的?”
陶邀看向他,眼簾眨了眨,“薛瑩不是嫡女嗎?薛舅爺難道偏寵小妾,還是重男輕女?”
好歹是自己閨女,怎麼好似半點不上心?
“薛瑩是擔了嫡女的身份,她是嫡母一手養大,但卻並非出自嫡母薛王氏的肚子。”
“啊?怎麼說?”
陶邀滿臉興致,想聽薛府的八卦。
尹延君看她一眼,眼梢溢笑,自然是滿足她。
“薛王氏只生了薛亭望一個兒子,後來多年不受孕,舅父又抬了兩房年輕寵妾,薛王氏為了爭寵,給自己陪嫁侍女開了臉抬做姨娘,後來生下薛瑩,那姨娘就沒了,薛王氏就將這庶女抱到身邊養。”
故事老掉牙了。
陶邀當年在盛京城,不知聽說過多少後宅爭寵的伎倆,聽完瞬間興致全無。
她都能猜到,沒準薛瑩她生母就是替薛王氏死的,所以女兒才能得嫡母善待。
說來,也是個可憐人。
她搖搖頭,“薛王氏那種人,在府裡定然樹敵無數,對薛瑩怕是也未必有多親近,最後她死了,薛瑩失去庇護,說不定還會被其他痛恨薛王氏的妾室姨娘針對,難怪她要這麼急迫攀上五弟。”
尹延君撂下碗筷,神色淡漠。
“她倒是會挑,五弟是孩子性子,又心地純良,十分好拿捏。”
陶邀聞言看他一眼,語聲遲疑。
“你就不怕,這人進府,攪合的五弟過不好日子?”
尹延君側目對上她視線,淡淡勾了下唇。
“就是要讓他吃吃虧,否則他永遠長不大。”
陶邀,“......”
真是疼愛弟弟的好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