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姑姑背脊發涼,也不敢再提薛王氏,藉口說去看看夫人,便忙從堂屋裡退出來。
結果剛出門,便見一道眼熟的身影,腳步匆匆走出院門。
她立在廊下盯著看了一會兒,蹙了蹙眉,提腳去了安置陶邀的西廂房。
西廂房裡,只有錦俏和穀雨在守著。
“夫人怎麼樣?”
“姑姑,夫人剛睡下,昨夜沒歇好。”
“唉,行,你們精心伺候著,有什麼定要先來主屋知會一聲,夫人身子重要,萬不可馬虎。”
“是,謝胡姑姑。”
胡姑姑簡單同錦俏慰問了幾句,便又重新回了堂屋。
進門便尋到尹老夫人,壓低聲耳語。
“老夫人,方才薛舅夫人一走,滿秋就跟了出去,老奴看,夫人這是盯上薛舅夫人了。”
尹老夫人垂著眼面無表情,“當然是盯上了,早我就知道,她不是個怕事兒的,否則也不會將自己的懷疑當面說給我聽,還不是為著要跟薛王氏算賬?”
“我若不幫她,她別說拿不出個證據,就算拿出了證據,隔著輩分隔著府門,她又能將薛王氏怎麼樣?”
胡姑姑掂量著她神色,小心問詢:
“那老夫人您是想...”
尹老夫人冷冷掀起眼簾,“一定要抓到謹綿,她不是在清麗府,就是在薛府。”
“她薛王氏的手,敢伸到清麗府來害我嫡孫,我就饒不了她。”
忍讓薛王氏,都是看故淵王氏的面子。
如今她的侄子侄女也都已長成,就算沒了薛王氏,有她留下的子女在,也壞不了同故淵的情分。
胡姑姑抿唇斂目,低低應是,轉身離開了堂屋。
尹老夫人要取人性命,從不看證據,也不需要理由。
這次要薛王氏死個明白,也算是她發了慈悲了。
滿秋奉命尾隨薛王氏出府。
那邊在主院查了一夜的尹二先生和尹延昳,也帶著些東西趕來了萱室。
二人徑直進了堂屋見尹老夫人。
將帕子包裹的毒蟲屍身,以及三隻瓷蠱放在桌上。
尹延昳看著尹老夫人,皺著眉迫不及待地開口。
“母親你看,就是這蟲子,它就被人養在主院後院牆外的青苔地下,我們找到的時候,瓷蠱的蓋子是揭開的,這很顯然是在侍婢身上被放了毒液後,這些蟲才被人放了出來。”
尹二先生端坐在一旁,下顎微點,淡聲補充了一句。
“時間上推斷,昨晚那人就在府裡,若是心虛,她會想法子跑,所以在事發後出入府門的人都有嫌疑。”
“若是還想繼續害人,她會蟄伏在府裡,我們得尋個藉口審問一番,儘快抓到她。”
尹老夫人擰著眉,冷眸一暗。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來安排,你們不必管了。”
從堂屋裡出來,尹延昳又特地繞到西廂房,立在門外同錦俏低聲交代了一番。
等他走了,錦俏回屋將話代給陶邀。
陶邀聽罷點點頭,“二先生的推斷不是沒有道理,她都敢冒險潛入府裡來,興師動眾的害人,自然是不畏懼死的。”
滿秋回來時,跑的氣喘吁吁。
進房門來不及喘勻氣,便奔到床前,壓著聲急促稟話。
“夫人,薛舅夫人沒同任何人接觸,是直接回薛府的。”
陶邀淡笑頷首,“那說明,她還在府裡。”
當日下午,胡姑姑就奉命調派人手,滿府搜查。
理由是,尹老夫人丟了‘褚蒼閣’的鑰匙。
褚蒼閣裡放的可都是清麗府的家底,什麼珍稀藥材,聖品良藥,全在其中。
丟了鑰匙,這的確事關重大。
搜尋的階段,所有人都很配合。
陶邀便待在屋裡,閒適安然的等一個結果。
臨到天黑前,她在屋裡,聽到萱室的院子裡一陣鬧騰。
錦俏將窗戶半支起,陶邀裹著狐裘立到窗前,看見滿院的燈火通明。
護衛婆子們立了一院子,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被壓在地上跪著,臉都貼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
尹老夫人從堂屋裡出來,在胡姑姑的攙扶下一步步下臺階。
她天生冷厲的眉眼,此時更是戾氣叢生,多年當家做主,似乎是因著不悅,那身威凜氣勢十分攝人。
陶邀收回視線,帶著錦俏和滿秋,也出了西廂房。
家僕們紛紛讓開一條路,陶邀主僕剛立住腳,就聽尹老夫人夾著寒霜的語聲響起。
“你自小伺候宗主的,我清麗府待你不薄,狼心狗肺的東西,就因為那點子齷齪念頭如不了意,就敢暗害主子?罪不可赦!”
被按在地上的人突然就笑了,笑聲漸漸滄桑淒涼。
“主子?哈哈哈...,她算什麼主子?不過是個下賤的狐媚子罷了!”
在場的有些人,因為這句諷笑而變了臉色。
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胡姑姑黑著臉一咬牙,厲聲訓斥。
“養不熟的狗玩意兒!嘴裡吃了屎!還不給我狠狠掌嘴!”
陶邀的面子,如今就是嫡嗣的面子,尹老夫人再如何都得維護她。
立時有個婆子應聲上前,一把扣住謹綿的下巴,甩起巴掌就照著她臉左右開弓。
清脆的啪啪聲在院子裡迴響。
滿秋氣恨交加,瞪著眼捏緊拳頭,小聲啐罵。
“真是心如蛇蠍,打死了也不可惜!春迎好歹也從小就跟她相識的,她竟然這樣害她!呸!”
錦俏悄悄扯了她一把,輕輕搖頭。
陶邀神色平靜,緩步走上前。
那負責掌摑的婆子忙停了手,遲疑的退到一旁。
謹綿披頭散髮,臉頰紅腫,嘴角也被打出了血,還被兩個人雙手反剪,像只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視線裡出現繡著金簇花邊角的淺青裙襬,她粗喘著一口口白霧,緩緩掀起眼簾。
看到陶邀,立時恨得雙目腥紅咬牙切齒。
那張原本溫婉秀麗的臉,瘦的顴骨凸起,下巴尖薄,翻著眼瞪人的樣子,活像只成了精的老鼠。
陶邀一手扶腰,一手撫在隆起的肚子上,對上她滿眼的怒恨,只淡淡牽了牽唇。
“你是藏在薛府的馬車裡潛入清麗府的,你就這麼恨我,寧願做薛王氏出氣報復的傀儡?謹綿,我自問從沒對不起你,也未曾加害過你,何況我肚子裡,可是宗主的孩子,你的良心呢?”
謹綿狠狠翻著眼看她,眼裡佈滿鮮紅的血絲。
“賤人!!要不是你,我根本不會被送出清麗府!都是因為你!!你也配做這孩子的母親?呸!!”
陶邀眼神冰冷,“我不配,你就配了?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我自幼就跟隨宗主的!不是你,宗主一定會收我進房...”
陶邀輕提裙裾,狠狠衝她嘴上踹了一腳。
謹綿一聲痛叫,兩顆門牙便合著血吐了出來。
陶邀嫌棄的退開一步,掩著帕子遮住唇,眸光涼涼。
“你如今都不敢照鏡子吧?就你這種醜東西,蠢笨如豬又心腸狠毒,怕是鬼都不肯要,也配肖想宗主?”
“異想天開,來人,給我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