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秀垂著眼,眼底是濃烈的恨意。

嘴上卻乖順的很:“奶,這個蘭明宇家裡父母是雙職工,家裡條件好的很!之前他妹妹一直倒貼謝鈺,你也見了,謝家的情況好了多少。”

聽到這話,林老太婆切菜的手一頓。

林家和謝家都住在西街。

誰家有個風吹草動,整條街都知道。

前些年謝家和林家一樣困難,可這兩年聽說有個胖丫頭追謝家小子。

謝家的日子是肉眼可見的越過越好。

林老太婆平時罵孫子孫女,還會說一句“瞧瞧人家謝鈺多有本事。”

“原來他是那個賠錢貨的哥哥!”

林老太婆眼珠子滴溜溜轉,問:“他妹子把錢都貼給謝家了,他還能有錢嘛?你可別做賠本的事兒。”

林秀秀趕緊說道:“蘭明月最近和謝鈺鬧掰了,不給他送錢送東西了,蘭家家裡肯定有錢!”

“對,我前天聽到謝鈺娘在巷子裡罵,說是那個肥豬把東西搶走了,該不會就說得是蘭家那胖姑娘吧?”

“就是她!”

林老太婆長吁一口氣,溝壑皺巴的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看來這富貴風吹到咱們林家了!”

蘭家這兄妹倆都是賠錢貨。

妹妹不倒貼了,輪到哥哥出血。

“你剛說,你來廚房幹啥?”林老太婆突然問。

林秀秀找了一圈,沒見到面條,問道:“我給蘭明宇端面條。他晚上沒吃呢。”

晚上,林家下了點掛麵,還剩下一口。

“那掛麵不新鮮,明富都不吃!我倒泔水桶裡了,等下拌上菜葉子餵豬。”林老太婆說道。

林秀秀走到泔水桶旁邊一瞧,那一碗麵條果然在裡面。

“這咋辦,我說給他端面條。”林秀秀有點急。

家裡最近都揭不開鍋了,也沒有白麵給蘭明宇再單獨做麵條。

林老太婆拿出一個破碗,道:“那就把麵條再倒出來給他端過去。”

“那怎麼行?”林秀秀驚呼,又趕緊捂住嘴巴,壓了聲音:“奶,這泔水桶有股子味道,咋能給人家吃?”

“你就說那是鹹菜味,他知道個球!”

林老太婆曼陰笑兩聲,“給麵條裡調點醋,辣子,說不定他還吃的香咧!”

林秀秀:“……”

“明宇哥,這麵條放了一會兒,有點太綿了,你將就吃點!下次……我給你做新鮮的。”

林秀秀端著從泔水桶裡倒出的麵條,忐忑又心虛。

要是被蘭明宇發現這麵條有問題,那以後還怎麼相處。

不過,很快林秀秀就知道自已想多了。

蘭明宇大概是餓壞了,接了碗三兩下就吃了個精光。

“秀秀,這麵條挺好!”

蘭明宇抹了抹嘴,壓根沒發現問題。

“又在你家吃飯,回頭我折算成錢和糧票給你。”

“不用……”

林秀秀還沒說完,林老太婆走進來,瞥了眼桌上的空碗,故意笑問:“蘭家後生,這麵條香不香?”

蘭明宇連忙點頭:“香!”

“這是秀秀親手做的呢!”

林老太婆意味深長瞥了眼孫女:“別人可吃不到,也就給你吃。”

林秀秀:那泔水桶的麵條,給別人誰會吃啊?

“秀秀——”蘭明宇越發覺得林秀秀特別溫柔。

“蘭家後生,有句話我要跟你說說,你可別介意!”

“奶!”

蘭明宇拉了下女孩,笑道:“秀秀,你讓奶奶說。”

林秀秀抿了抿唇,低頭站在旁邊。

老太婆能說什麼?

無非就是變著法要錢要東西唄。

“按理說,你來家裡住幾天,我是很歡迎!我們秀秀也是大姑娘了,我們也想給她找個託付終身的人。可是……”

林老太婆一臉為難,道:“可這兩天左鄰右舍還是有閒言碎語。都說看你空著手來家裡,說我們林家姑娘不值錢……”

蘭明宇:“……”

“我就是想問問你,對我們家秀兒有沒有那意思?要是沒有,那就算了!要是有,你不能讓她被人戳脊梁骨啊!你說是不是?”

“恩!”

蘭明宇表情嚴肅起來,鄭重道:“奶奶,我已經和我爸媽說了,等他們發工資我就拿五十塊錢來。明天我回家,先拿些臘肉啥的過來。”

有這個話,林老太婆滿意了,她沒再繼續:“那行!你要是拿東西,記得中午來,也好給別人看看,我們秀兒不是賠錢貨。”

蘭明宇一聽這話,更加堅定保證。

等老太太離開,林秀秀滿臉歉意,道:“明宇哥,你不用管我奶奶說的,我讓你住家裡,也不是為了錢和東西!我……”

蘭明宇伸手封住女孩的唇,一副瞭然:“我都懂!我拿東西也好,錢也罷,都是我想給你!跟你沒關係。”

林秀秀:“明宇哥……你真好。”

燭光對映下,少女踮起腳在青年臉上啄了下,隨後羞紅臉跑出去。

蘭明宇只覺得心跳如鼓。

摸了摸臉頰,一種幸福感從心底溢位……

……

吃過晚飯,蘭明月繫上圍裙,直奔廚房。

豬下水一定要清理乾淨。

她一遍遍用清水洗,直到一點味道都聞不出來。

光是洗這些就花費了一個小時。

蘭常志一直在等女兒,看著月光下滿頭大汗的女孩,他實在是沒忍住:“月月,別搞這些東西,跟我去補課!以後考上大學,你就不用吃這樣的苦。”

“爸!這是起步階段,肯定會辛苦。”

蘭明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道:“您快點去休息。練習題放在我的桌上就行,我做完明天您再根據我的水平補習!行不?”

“老蘭,我看月月還得一陣子。等忙完了她也沒精力聽你講課。”

房玥也勸說丈夫:“就按月月說的,你先把練習題給她,等明天做完了,再開始補課。”

“那好吧!”蘭常志也打了個哈欠,叮囑:“月月,你也早些休息。女孩子,還是要讀書才行!”

蘭明月不反駁,應下:“爸!我知道的呢!”

等到“父母”離開,蘭明月擼起袖子開始專心處理下水。

院牆的一角,一道高大頎長的影子坐在牆頭,注視著院子裡忙活的女孩,看她艱難端著盆,楚星辰沒忍住從牆上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