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隱看著他:“父親有話請直說。”

他嘆了口氣,說:“為父知道你自幼愛慕安王,可是這樣一來,若是這件事跟他有關,你當如何?”

姜青隱沒想到,到了此時,她的父親還擔憂這件事,真是將愛屋及烏髮揮到了極致。

她心裡一暖,看著姜丞相認真道:“父親不必考慮這個問題,彼時女兒年少無知,這才傳出這些閒話來,父親只管秉公處理,女兒不會有任何怨言,您放心。”

聽完,姜丞相眉間一鬆,他發現,自從姜青隱這次回來忽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不僅對朝政分析得頭頭是道,就連自小傾心的安王都這麼輕鬆就放下了,確實讓他大為震驚。

回到月隱閣,丹荷對姜青隱一臉崇拜:“小姐,您真是神機妙算,奴婢將信送到安王府,他竟然沒有懷疑您。

奴婢之前還在擔心,要是安王殿下發現了該怎麼辦,可話說回來,您是怎麼不讓安王懷疑上我們的?”

丹荷越想越覺得好奇。

姜青隱柳眉一挑,笑著問:“那你覺得荊若煙把信給我,是真的覺得我是她信任的人嗎?”

這下輪到丹荷驚訝了:“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姜青隱看她的樣子,耐心解釋道:“她之所以把信交給我,那是因為她自己根本沒法將信送到沈詔手裡,這才託我在父親壽辰之時帶信給沈詔。”

丹荷還是不解:“可這件事跟我們送信給安王有什麼衝突呢?”

姜青隱聞言,頓了頓,拿起旁邊的茶輕輕飲了一口,才說:

“當然有,因為在這之前,她已經將這封信送出過一次了,至於為什麼沒送成功,我猜大概是因為這封信在半路已經被劫了……”

所以沈謙才收到訊息來了雍州調查。

這段日子,她一直在反覆琢磨這件事,在想如何能在給沈詔送完信的同時,又避免被他發現。

直到後來在珠寶鋪碰到沈謙,她回去以後又派了人在暗中打聽,果不其然,跟她預料中的幾乎全部吻合。

再聯想到她回程那日,客棧中忽然多出來的馬匹,她此時已經完全確定了這個想法。

“怪不得……”

這時,丹荷才如夢初醒。

這樣一來,沈詔哪有時間懷疑他們,因為信的內容早在她拿到信之前就已經被洩露了。

恐怕此時沈詔正找辦法補救呢,當今皇帝至今還未冊立太子,儲君之位到現在還仍舊空著,沈謙是中宮嫡出,是大周公認的儲君人選。

然而聖旨一日未下,他的勝算就要少一分,所以,他要在沈詔有狼子野心之前揭露他的罪行。

只是,姜青隱終究是低估了沈詔在隆慶帝心中的地位。

他並沒有在明面上訓斥沈詔,那就足以說明,他現在還不想治沈詔的罪,於姜青隱而言,自己報仇的難度就要再高一層。

她叫來丹荷:“你去暗中打探一下,丟失的要犯是什麼人?”

丹荷應聲而去。

姜青隱站在窗前,望著京城連綿不絕的群山陷入沉思。

三月初八,晴空萬里。

一大早,姜府門前張燈結綵、裡裡外外洋溢著喜色。

今日是姜丞相的壽辰,姜府門前賓客絡繹不絕、一個個手裡都帶著豐厚的賀禮。

姜府的管事一早就在門口寒暄著賓客,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姜青隱已經嫁出去兩年,是以京城的許多貴族夫人都不怎麼認識,於是她便跟在沈氏旁邊幫忙。

說是幫忙,其實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她出手,姜府的下人多,她無非是陪著來的客人說說話罷了。

而姜丞相則是在男賓席位招待,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面容俊秀,跟姜丞相很相似。

姜青隱忽然想起來,那是她的三弟,姜青玄。

姜齊修與沈玉瑚兩人共育有三女,大女兒姜青羽早在幾年前就早已遠嫁鶴城;二女兒就是姜青隱,三女兒姜青檀如今十二歲。

而姜青玄是沈玉瑚的貼身婢女所生。

當年,沈玉瑚因為沒能為姜齊修生下一個兒子而愧疚,所以便自己做主為他納了自己的貼身丫頭,後來生下姜青玄沒幾年便撒手人寰。

上輩子她沒回過姜府,也不知他的結局如何,現在想來,自己竟然連累了這麼多人的無辜性命。

“哎呀,姜夫人,好久不見,恭喜恭喜啊!”

正想著,門口又一位夫人滿臉堆笑著向這邊走來。

沈氏拉著她,一邊介紹道:“這是左御史的夫人。”

姜青隱倒是對她沒多少印象,既然她母親都介紹了,她也不好意思駁了人家的面子。

轉過身,對她福了福身:“左夫人。”

左夫人一臉笑意,問:“這位是?”

沈氏一高興,連忙對她說:“瞧我,忘了介紹,這是小女青隱。”

左夫人連連讚歎:“難怪,我瞧著跟夫人相似,頗有一番蘭竹之姿,沒想到竟是夫人的愛女,怪不得如此標緻。”

說著,又是一陣誇讚。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

碧若跟著姜青隱往後院的亭子那邊走去,邊走邊問。

姜青隱走到亭子裡面,終於停下腳步,找了個位置坐下說:“剛才你可瞧見了?”

碧若點點頭:“瞧見了,怎麼了小姐?”

姜青隱解釋道:“我們站在那邊也是無用,況且那些夫人見面都是虛情假意的寒暄,聽著這些有何意義?”

“可奴婢瞧著,她們並非誇大其詞。”

姜青隱心下一笑,只是沒有說話,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些人只是在姜家興盛時使勁巴結,可前世姜氏一族遭難的時候卻不見半個人出來求情,又有何用?

又過了一會,直到賓客全部落座以後,姜青隱才帶著碧若往席間走去。

酒過三巡,正當宴會的氣氛正濃時,一個丫頭忽然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嘴裡還喊著:

“不好了……不好了……”

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閉嘴看著沈氏,在她旁邊耳語了幾句。

聽完,沈氏的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不過她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隨即臉色便已恢復正常。

“姜夫人,出什麼事情了?”

底下眾人眼睛一個個都盯著沈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