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若掃了他一眼,心裡腹誹:怎麼京城還有這等不開眼的人?

守城那人輕飄飄地問:“那你們可有令牌?”

幾人相互看了一眼,丹荷回話道:“沒有,我們來的匆忙,並不知道需要令牌,但我們是回京省親的,就讓我們過去吧。”

碧若扯了一把丹荷的袖子:“丹荷姐姐,別跟他客氣!”

說著,就指著地上的那對孤兒寡母說:“我還從未見過這種行事之人,這位婦人孩子高燒不退,你竟然說出這種喪盡天良的話,真的好生冷漠。”

那人面上惱怒,可卻礙於雲鶴武藝高強,不敢發作,只是瞧著碧若說:

“那孩子現在就算進了城門,也是就不活了,還不如就地埋了,給他一個痛快。”

那婦人抱著孩子,跪在地上,朝姜青隱腳下挪過去,聲淚俱下道:

“夫人,求求您,救救他吧,這孩子只是發燒了,只要能救他性命,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您……”

姜青隱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對守城的那人說:“既然你也知道,如今這是天子腳下,你竟然利用職權之便為難孤兒寡母,難道就不怕聖上知道後怪罪?”

那人聞言只是輕蔑一笑,說:“呵~你知道如今的殿前都檢使是誰嗎?”

不等姜青隱答話,他繼續說:“說了你也不知道,如今這案子聖上已經交給了殿前都檢使,林大人,他是宮裡林妃娘娘的胞弟,我倒要看看哪個不怕死的敢來招惹。”

誰知,話音剛落,就聽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若是本王呢?”

“翊……翊王殿下……”

看到他過來,那人臉色白了白,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

姜青隱順著目光一眼望去,只見他一襲紫色直綴朝服,腰間束著祥雲玉革帶,他的身形挺拔、面如冠玉、風流倜儻,當真生了一副好相貌。

他先走到剛才那個守城官兵面前,皺眉:“來人,先將這位夫人的孩子送去醫館診治。”

他的手下不敢怠慢,接下命令就走了。

“殿下……”

然而沈詢卻不給他辯駁的機會,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你身為皇城守衛官,竟在此處刁難百姓,待我奏明父皇再行處置。把門開啟,讓這些百姓過去!”

守衛一下就慌了:“殿下,不能開啟啊,我等也是奉聖上御令辦事,要是抓不到逃犯,我等……就要身首異處了……”

沈詢卻說:“要是像你這樣抓捕,就算有十個逃犯都跑了,與其想著如何抓捕逃犯,還不如想想明日如何面對父皇。”

“帶走!”

說完,一行人已經被沈詢帶來的人全部押走。

“多謝翊王殿下,多謝翊王殿下!”

城門開啟,周圍百姓頓時歡呼起來。

他打量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定在姜青隱身上。

等他走近,姜青隱福了福身:“臣婦給翊王殿下請安。”

他看著面前的姜青隱,大感意外:“……你是姜二小姐?”

雖然是問句,但已經從他的語言中預設了。

“是,臣婦正是!”

沈詢一笑:“我倒是忘了,現在應該稱呼你為季夫人了。”

“你是為丞相大人的壽辰而來吧?”

姜青隱點頭稱是。

“今日多謝翊王殿下,來日父親壽宴再來感謝殿下今日解圍,天色不早了,臣婦先行告退。”

“既如此,那我便送你回城吧。”

不料,姜青隱卻拒絕了他:“殿下日理萬機,我身邊守衛眾多,自己回去便是。”

說著,就帶著一行人離開了。

馬車上,碧若奇怪地問:“小姐,您為何不讓翊王殿下相送?”

翊王沈詢,是當今聖上的第六子,是由貴妃陳氏所出,陳氏出身鶴城,是鶴城城主的親妹妹,深受寵愛。

姜青隱與沈詢年紀相當,當年隆慶帝有意讓姜青隱做沈詢的正妃,可她當時一心都撲在沈詔身上,事情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最後傳進隆慶帝耳朵裡,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想到當年的往事,姜青隱嘆了口氣:“翊王殿下正在辦事,而我剛回京城,況且如今形勢複雜,萬不可傳出閒話來。”

況且她此次回京只有皇帝知曉,私下也不想惹出禍端。

馬車終於在日落之前到了城裡,碧若掀開簾子十分興奮:“小姐,想不到我們走了兩年,這條街道還是如此繁華。”

姜青隱也順著目光望向外面,街上人影攢動、各個鋪子門前門庭若市、絡繹不絕。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馬車終於在一座大氣磅礴的庭院前停下。

“小姐到了。”

碧若掀開簾子,先行下去。

姜青隱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輕輕從馬車上下來,就看見大門口的廊下站著一眾僕從,而最前面的兩個人。

男子身形高大,看上去大約四五十歲的樣子、面容儒雅,看得出來,他年輕時一定是個美男子;而他旁邊站著一個身穿蓮青色織錦長衫的端莊婦人。

這就是姜丞相和他的妻子沈氏。

一見到兩人,姜青隱感覺自己鼻頭頓時酸澀起來,就連眼前的視線都變得模糊了。

還不待姜青隱說話,沈氏已經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臉上極力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

“我兒回來了,我兒回來了……”

姜青隱一聽,心中更是悽楚:“女兒不孝,這些年不但沒有侍奉雙親膝下,更是讓父親母親擔心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姜丞相激動地語無倫次,看得出來,他也是極力忍耐著自己心中的酸澀。

他膝下雖然有好幾個孩子,可唯獨姜青隱是他最寵愛的,即使她身為女兒身,可依舊不影響他對她的寵愛。

姜青隱看著門口站著烏泱泱一群人,看來全家都出動了,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情緒,對姜丞相和沈氏說:“父親、母親,咱們進去說吧。”

她話一說完,姜丞相夫婦才反應過來:“看我,都高興糊塗了,咱們進去說。”

說著,一行人簇擁著姜青隱到了大廳。

沈氏握著姜青隱的手,始終沒有鬆開,她摸到姜青隱手上的那條疤痕時,眼裡滿是心疼:

“我兒這些年在雍州受苦了,都是我們做父母的不好,要是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