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竟遙也沒客氣:“確實有件事想找你幫忙,換個地方說,不要帶上你的小男……同學。”
舉辦婚宴的地方是個私人莊園,婚禮只開放了前廳,其他區域沒有用作婚禮佈置,後院燈沒開也能看出面積很大,有游泳池和大草坪,還有零星幾人在這偷閒醒酒。
“沒人了,說吧。”顧喻然擔心宋南希一個人在前廳會被欺負,沒有慢慢談的心思,急著回去。
“外邊那幾個野種聯合起來想和我搶一個很重要的專案的開發權,我明面上的資產沒那麼多,需要更大的房產作抵押。”
顧竟遙簡單的給他解釋了一下背景,才說出自已的目的:“所以我想要次瓦作為抵押,當然不是真抵押,只是要你配合我把話放出去,讓他們相信就行。”
這個專案他勢在必得,留好了後手。如果那些人識相退出競爭,他就能輕鬆拿下,如果還要和他硬剛,那就等著把錢全都套進去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些計劃顧竟遙沒必要和顧喻然說那麼清楚,只要顧喻然能配合他拍幾張照片就行。
對於顧喻然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爽快答應了。
“那行,等我找個合適的時間就約你出來。如果期間他們有人找你,除了你同意把次瓦轉讓給我的訊息,其他都不要透露。”顧竟遙看向不遠處後院入口處站著的人,結束這次還算愉快的交流:“你的小男朋友在等你了。”
顧喻然回頭,只見一人站在修剪齊整的高大灌木叢邊上,雖然看不清臉,還是能一眼認出是宋南希。
不知他在這裡站了多久,顧喻然快步走過去,“不是讓你在裡面待著嗎?還是有人找你麻煩了?”
宋南希不喜歡待在那個觥籌交錯的宴會廳,他和這種上流社會之間的唯一樞紐是顧喻然,顧喻然不在,他就沒有必要再涉足。
他和豪門格格不入,就像他在週年慶晚會第一眼看到的顧喻然,是誤落凡塵的仙鶴般超塵拔俗。
宋南希在黑暗中牽起他的手,“來等你一起回家。”
他也不打算看待會的煙花秀,“那我去和我哥說一聲,我們就回去。”
宋南希還站在原地不動,“我剛剛和他說過了,我們走吧。”
顧喻然覺得他有些反常的黏人,也沒有深究,給顧驚瀾發了資訊就準備回去。
莊園在半山腰,不容易打車,顧驚瀾派司機把他送到家,顧喻然在市區就要求下車,打算和宋南希走路回去。
江市繁華,車水馬龍,晚上也很熱鬧,只是少了千里巷的煙火氣。
顧喻然買了路邊攤上老奶奶編的最後兩個茉莉花手環,自已戴上後又給宋南希戴上。
顧喻然戴上後像是檀色手串生出的花,宋南希看了一眼就挪不開視線,“這手串是自已買的嗎?”
他好像一直沒見過顧喻然摘掉手串的樣子。
“不是,是程棲晏去求的。”顧喻然知道他會不高興,把手串一圈圈的取下來,露出白皙的手腕。
褪去裝飾的手腕甚至比茉莉花還要白些,只是上面橫陳著幾道傷疤更加刺眼。
傷痕挨的緊密並不長,傷在這個位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自已劃的。
“我那時不知道自已生病,只是覺得頭暈手抖,有一天不小心摔壞了一個瓷瓶,腦子一抽就拿碎片劃了。留疤不好看,程棲晏就給我求了這串珠子擋起來。”
那是他曾經最滿意的作品,手抖摔碎後甚至沒有半分難過,覺得冷血得不像自已,看著一地的碎片,突然有了用肉體疼痛代替心理疼痛的奇怪念頭。
劃第一下的時候並沒有任何感覺,他以為自已真的失去痛覺了,又用力劃了兩下。
最後是陶瓷廠的工人來他的工作間送工具,才制止了他的自殘行為。
其實他劃的並不深,按理來說不會留疤,是因為在傷口癒合的時候,他總是不受控制的去把剛結好的痂摳破,如此反覆,傷口始終沒長好。
最後是程棲晏看不下去,把他拉到醫院用繃帶包紮,然後把手串一圈圈的繞在他的手腕上,告訴他這是專門去寺廟求的,不僅開過光而且還是頂級紫檀木做的,要他好好儲存,不能磕著碰著。
有了這層束縛,傷口漸漸的長好了,只是留了淺色的傷痕,手串也一直沒摘過,用來遮住這些他曾經犯傻的證據。
這一次宋南希的注意點終於不再是程少爺,一言不發地用指腹一點一點摸過疤痕,輕柔地動作怕像是會弄疼他。
顧喻然把手串戴回去,換了一隻手戴茉莉花手環,不顧這是繁華的街頭,牽上他的手。
還反過來寬慰他:“不疼的,甚至沒怎麼流血,可能因為我是疤痕體質才會留疤,如果你不喜歡我戴這個手串,以後就不戴了。”
宋南希把他的手握緊些,能感覺到脈搏跳動,才從後怕的情緒中抽離,喉嚨有些發緊:“不用,你戴著吧。”
不管是不是疤痕體質,他以後不會再讓顧喻然受傷就是了。
給時間時間,讓過去過去,他和顧喻然的未來還很長。
顧竟遙再聯絡顧喻然是婚禮三天後,約他到顧氏周邊的一家咖啡店,說今天會有很多人偷拍,要他過去假裝籤合同。
宋南希在醫院陪奶奶做最後一次檢查,顧喻然沒了宋司機陪伴,只能打計程車出門。
路程有些遠,他在看股東群裡發的日收流水,突然彈出宋南希的來電顯示。
剛準備摁下接聽鍵,碰撞聲伴隨著巨大的衝擊力把他撞向車窗,手機也被甩到腳下,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在陷入昏迷前聽到的是混亂的車鳴聲和微弱的電話鈴聲。
病危通知書已經簽完,手術室的燈還沒滅,宋南希撥出去的電話始終沒有接通。
剛剛奶奶突然吐血,還來不及叫醫生就出現休克的跡象,推入手術室後不久就下發了病危通知書。
情況過於緊急,不然也不會明知道顧喻然今天有要事,還讓他趕來醫院。
直到手術室的燈滅,顧喻然也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