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喻然看懂了他眼神裡傳達出來的資訊。
“奶奶,我都困了,我們該睡覺了。”顧喻然像哄小孩子一樣哄她。
果然,他的話很有效,奶奶聽後皺起了眉頭:“對對對,現在太晚了,小孩子不能熬夜,小舟快睡覺。”
“奶奶也要睡,第二天說不定我就回去了,奶奶睡醒就能見到我了。”
奶奶站起來,慢步向臥室走,嘴裡振振有詞:“好,奶奶現在也去睡,明天小舟就回來了。”
“奶奶晚安。”
顧喻然目送她走進臥室,自已關上門。
怕奶奶拿得手痠,也怕她誤觸,手機一直是用支架立在桌上,奶奶完全消失在螢幕裡,畫面只剩下傢俱。
顧喻然想著要不要結束通話,螢幕裡出現一隻手,把手機舉了起來。
宋南希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橫在胸前,小花正乖巧的躺在他的手臂裡,自已只露了一截下頜線。
小花很有鏡頭感,圓溜溜的眼睛一直看著螢幕,反應像是認出了顧喻然。
“小花你也想我了嗎?”顧喻然彎了彎嘴角,平日裡偷偷去他那加餐,今日吃不著美味的貓條肯定不習慣。
小花對他的聲音有反應,回了一聲。
顧喻然有點困了,抬手揉了揉眼睛,畢竟舟車勞頓坐了那麼久的車,還沒好好休息。
“那我先掛了?”
“嗯。”
小花往前伸著爪子,想要摸上螢幕,手機被宋南希拿遠了一些。
“小花晚安。”他停頓了幾秒,又補充了一句:
“晚安,宋老闆。”
在通話結束通話前一秒,他聽到了宋南希的回應:“頭髮記得擦乾,晚安。”
結束通話電話後,顧喻然還在陽臺上吹了十幾分鐘的晚風。
顧老爺子又從鬼門關搶救回來,醫生叮囑不要再那麼多人去看望他,也不要讓他再受刺激。
顧喻然在房子裡待得無聊,想著再待一天就回寧城。
夜裡他在看著機票,還有在挑些又實用又有江市特色的特產。
江市的玲瓏瓷倒是出名,只是不適合當特產帶回去。
正挑花眼的時候,顧驚瀾給他打了個電話。
“爺爺走了,你要不要過來?”
他的語氣平淡,也不是命令的語氣,說明可以選擇不去。
顧喻然剛想說自已準備休息了,不想再出去,他又接上了一句:“他們現在吵起來了,因為遺囑的事。”
他離開江市那一天已經簽了放棄遺產繼承的合同,對於遺產到底如何分配並不感興趣,硬要說些什麼,只希望大哥能分多點。
吵起來也是預料之中的事,畢竟顧氏家大業大,不患寡而患不均,最終的利益分配不可能一碗水端平。
顧喻然更不想去看他們那副唯利是圖的嘴臉。
“我就不去了,不想看他們吵架。”
“我覺得你還是過來一趟比較好,他們吵起來的是因為你。”
顧喻然皺眉,很是不解:“還有我的事?”
突然電話那頭傳來騷動的聲音,七嘴八舌的嚷個不停,又聽不清楚,顧驚瀾遠離了些:“爺爺把江南次瓦所有的股份留給了你。”
顧家祖上是以瓷器發的家,有著全國首屈一指的制瓷廠,名叫次瓦,傳到顧老爺子這一代,乘著時代春風完成資本的積累,開始往個個領域進軍,重心不再放在陶瓷上,陶瓷廠開始走下坡路。
後來成立了上市公司,名為賜瓦。與陶瓷廠的名字同音不同字,為了方便區分,陶瓷廠就稱作江南次瓦,陶瓷廠的廠址在江市南區,又取江南之意。
陶瓷廠可以說是現在顧氏名下收益最低的產業,但是意義非同凡響,江南次瓦算得上是顧家的根,甚至有人預設接手陶瓷廠就是顧家下一任當家的。
顧老爺子卻把江南次瓦的所有的股份留給了顧喻然,顧家人都不認可的一個顧家人。
是所有股份,甚至不是佔大部分,就連一向得顧老爺子青睞有加的顧驚瀾也沒分到半杯羹。
怪不得會吵起來。
顧喻然將這個資訊消化了很久,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江南次瓦?為什麼會留給我?”
“爺爺說你是新一代裡唯一一個喜歡陶瓷的,基業只有交到你手裡他才能放心。”顧驚瀾朝身邊的助理點頭示意,“我讓人去接你了,別自已出門。”
顧驚瀾是瞭解他的,知道這個時候他沒有辦法雲淡風輕的繼續置身事外,他會過來的。
只不過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還得優先保護他的安全,以防有人暗地裡搞一些骯髒的手段。
他聽了顧驚瀾的話,還是不太明白,喜不喜歡陶瓷是另說,顧老爺子怎麼認為他喜歡陶瓷,並認為自已願意接受這份遺囑。
還是去的那傢俬立醫院,停車場裡全是豪車。
在場的人比昨天看到的還多,正吵得不可開交。
顧喻然一出現,全場安靜下來。
他走到顧驚瀾身邊,接過遺囑,又仔細看了一下遺產分配,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而除了陶瓷廠,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給他。
其他人都多多少少分到了房產鋪面或者現金。
顧喻然還寧願顧老爺子給他的是那些,現在給的陶瓷廠不異於是把他火上烤。
那些顧家人也不敢當他的面繼續罵,只能說著些陰陽怪氣的話。
說他剋死顧老爺子,還好意思拿陶瓷廠。
說他當初離開江市的時候放棄了財產繼承權,現在又腆著臉回來。
說他大逆不道,不孝子孫,不是顧家人。
說他不倫不類,違背祖制,丟顧家的臉。
總而言之就是希望他主動放棄繼承江南次瓦。
奶奶從休息室裡拄著柺杖出來,神情肅穆,冷眼一一掃過他們的臉,不怒自威:“有什麼好吵的,你們要是不滿意的,說給我聽聽,或者可以選擇放棄繼承,江南次瓦就算他不要,也不會是你們的。”
一群人齊刷刷的低下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奶奶舉著柺杖指向顧喻然:“你跟我進來。”
休息室有三張沙發,顧喻然挑了張離她最遠的坐下。
然後屋子裡陷入沉默。
顧喻然對她沒有什麼好說的。
奶奶沒有為難過他,沒有要求過他,只是把他當做空氣,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