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喻然離開江市之後就單方面斷了和他的聯絡。
因為他對自已最好的朋友表了白。
程棲晏是對自已最好的人,他也和宋南希一樣,是個溫柔體貼,陽光開朗的人,認識了五六年,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有很多美好的回憶,程棲晏一直站在他身邊。
高考過後他一時鬼迷心竅,頭疼腦熱的和程棲晏表白,程棲晏誠懇地拒絕了他。
他記得原話是這麼說的:你不喜歡我,只是你依賴我,因為我對你好而已,這不是喜歡,你只是太缺愛了,不能誰對你好,你就喜歡誰,這是錯覺。我們會一直是好朋友,我也一直會對你好。
顧喻然並不認可他的話,覺得自已分得清喜歡和缺愛,所以只是覺得這是程棲晏委婉拒絕的託辭,不想再和他有聯絡。
可是剛剛,顧喻然動搖了,宋南希出現在家裡的那一刻,他好像真的分不清了。
因為宋南希對自已好,自已就有了一分莫名奇妙的心悸。
不能誰對你好,你就喜歡誰。這句話好像是真的。
宋南希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對所有人都好。
他不能讓自已錯覺,給別人造成負擔。
宋南希還在等他的回答,看他神色凝重,還以為他不太高興,剛想解釋,顧喻然就開口了:“你知道他為什麼給我打電話嗎?”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他表白了,他拒絕了我,然後我就不理他了。對的,我就是同性戀。”
顧喻然像是賭氣一般的把這些他曾經當做秘密的事情一股腦的說出來,他心理扭曲得居然期待著宋南希露出嫌棄,鄙夷的表情,然後遠離他,不再和他來往,甚至不需要讓他繼續兼職,不同意繼續他住在這棟房子裡。
他企圖把宋南希趕走,或者說讓宋南希把他趕走。
然而他設想的都沒有發生,宋南希甚至沒有皺一下眉,只是默默的拿過手邊的體溫槍,對準他的額頭滴了一下。
顯示區還是紅的,38度5,退了一點,應該是藥物開始發揮作用了。
宋南希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眼裡沒有半點波瀾:“我不想聽你說這些,現在去休息,如果明天還不退燒的話,就去醫院,有什麼話等你清醒了再說。”
然後沒等他的同意或拒絕,宋南希就走了。
顧喻然覺得頭更疼了,想不明白事情的走向和自已預想的為什麼不一樣。
他當初在家族聚會上,當著爺爺奶奶,爸爸哥哥,叔叔姑姑,還有認不全的堂哥堂姐們面出櫃的時候,場面沒有現在那麼安靜。
爺爺本來就偏癱,用柺杖指著他罵不孝子孫,氣的直接昏了過去,爸爸扇了他一耳光,哥哥扶著喘不過氣來的奶奶讓他先別說了,叔叔姑姑表面上也在勸架,實際上不斷火上澆油,堂哥堂姐們看好戲的同時,竊竊私語,嘲諷不斷。
這才是一般人正常的反應。
宋南希是個純直男,他能看出來,只是沒想到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聽到他說的是今晚吃的小米粥一樣平淡。
能看那麼多書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顧喻然怕又失眠,影響休息,吞了最後一粒氟西汀,意味著又要和林醫生見面了。
他又是在小米粥的清香中清醒,才八點。
顧喻然覺得身上昨晚出的汗,黏得難受,熱水器出的水微微熱,也勉強能洗。
剛洗一會,就聽見有人在敲浴室的門。
顧喻然關掉花灑問他什麼事。
浴室門上依稀可見一團人影,宋南希的聲音不大:“發燒最好不要洗頭。”
顧喻然看著鏡子裡滿頭泡泡的自已,有點心虛:“我知道。”
聽到他的腳步走遠了,顧喻然才開啟花灑快速的把泡沫沖掉,然後簡單收拾了一下,躲在浴室裡用吹風機把頭髮吹乾。
樓下不僅有宋南希,潘萊和蔣閣也來了。
他們雖然從小和宋南希長大,但對這棟老房子記憶不深,太久沒進來看過,到處都覺得稀奇。
客廳的茶几上放了很多用過的宣紙,前幾天顧喻然用來練字畫畫後忘了收拾,現在被潘萊拿在手裡。
潘萊和蔣閣在小聲嘀咕,顧喻然怎麼什麼都會,陶藝,書法,繪畫,烘焙,修理,散打……
看到他下樓,潘萊趕忙拿出水銀溫度計讓他測,“體溫槍沒這個準。”
宋南希知道他剛洗了澡,現在測溫度不準,就讓他們先吃早餐。
他們都還沒吃過早餐,一大早就過來了。
這棟房子很久沒有來過那麼多人了。
宋南希煮的還是粥,倒是放了點新鮮青菜和豬肉,比昨晚的小米粥好吃些。
顧喻然視線在他們三人身上打轉,“沒人看店嗎?”
潘萊把從蔣閣碗裡挑出來的瘦肉夾給他:“你就別操心了,我看你就是操心多了,太累了才病的。”
飯後半小時,顧喻然重新量了體溫,還是35度5。
怪不得感覺不到熱,原來是燒恆溫了。
顧喻然知道宋南希為什麼會把他倆帶來了,好像知道了自已不願意去醫院,專門讓人來折磨他的。
潘萊真的是個磨人精,在他各種磨人的招數下,顧喻然還是在他們的監視,不是,在陪同下一起去了醫院。
看他們兩個人的態度和平常無異,顧喻然就知道宋南希沒有和他們說昨晚的事情。
潘萊和蔣閣去繳費,宋南希陪他去輸液大廳。
顧喻然面板白,但是血管細,看著手背上就薄薄的一層皮,但是怎麼也找不到血管。
護士紮了幾次也沒扎進去,急得汗都出來了。
宋南希在旁邊靠著牆站著,瞥了一眼護士胸口寫著實習生的工作牌,漫不經心道:“你理論知識應該很紮實吧。”
言外之意就是,實操經驗一點都沒有。
實習護士被他暗諷的一句臉都紅了,手抖著不敢再給顧喻然扎,說去換個護士過來。
顧喻然當然也聽出來了,扯了扯他上衣衣襬,示意他別這麼說話,然後轉過來溫聲細語地安慰她:“沒事,就當練手了,我相信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