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喻然乾脆調成靜音,螢幕朝下眼不見為淨:“應該是讓我回去繼承陶瓷廠的,但是我還沒想好。”

之前和親奶奶約定好的是高考之後再做決定,這兩天的電話應該都是在催他的答覆。

他不想要,是因為不想和顧家除哥哥外的所有人和事再有什麼聯絡。

可是又好奇母親在陶瓷廠裡給他留了什麼東西。

顧家新一輩除了他都沒有學過陶藝,如果把陶瓷廠給了別人,八成會和奶奶說的一樣,他們不會重視,陶瓷廠不可能得到好的發展。

次瓦是母親半生的心血,現在要交到他手上,多少有些惶恐和期待。

他是喜歡陶瓷,但更喜歡海洋。他也不懂企業經營管理,就算真的繼承了股份,也是交給別人打理。

“想再多不如去看看。”

一般人聽到這種話肯定會不理解繼承家業有什麼好考慮的,宋南希依舊是什麼都不問,也不替他做決定,只是提供解決問題的方法。

顧喻然突然想起那天在公園的對話。

他說過要養他。

他要學海洋科學,註定是一個需要投入大量時間和精力才有可能做出研究的行業,肯定要不斷提高學歷,才能實現理想價值。

雖然陶瓷廠近年來不景氣,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年收入應該還是挺可觀的。

如果他還能和宋南希走那麼遠,總不能讓宋南希和自已過苦日子。

心裡的天平又悄無聲息的傾斜不少。

天公作美,落日餘暉,並不常見的火燒雲佔據半空,海邊的晚霞不比朝霞遜色。

八個多月前再來海邊看日落的願望在當下實現,身邊依舊是宋南希。

四個不愛拍照的男生也找了路人幫忙拍了幾張合照。

音樂節還沒開始,潘萊和蔣閣去玩水,顧喻然不想弄溼衣服鞋子,就打算在沙灘上走走,消消食。

和宋南希一起。

宋南希在給奶奶打電話,到自動結束通話也沒有打通。

太陽才剛落山,沒那麼熱了就出門走走,或者是去菜園,沒有隨身帶手機,他又給陽哥打電話。

陽哥也是沒接電話,不過三分鐘後發了資訊,說在吃飯,都沒聽到手機響。

還拍了一張飯桌的照片。

宋南希把照片看了一會,遞給他看:“陽哥剛發的晚飯,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顧喻然把每個菜都看了一遍,沒有奶奶過敏或高熱量的菜,看不出什麼問題。

他指了一下盤子邊的陰影,“這應該是中午拍的,光線不對。”

午飯被當成晚飯,他想不通什麼事情值得陽哥撒這樣的謊。

他問能不能吃完飯後讓奶奶打個影片電話,然後一分鐘不到奶奶就給他回了電話。

奶奶一直用的老人機,沒有影片的功能。她問他今天在海邊玩的開不開心,吃的什麼晚餐,叮囑他注意安全,晚上要把帳篷拉好,把貴重物品放身邊,提防小偷,還讓他多照顧幾個朋友,多拍點照片給她看看。

聽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也記得今早他說要來濱海公園露營的事情。

宋南希又看了看那張照片,有些懷疑自已是不是想多了。

音樂節準備開始,鼓聲不斷,周圍的人也逐漸朝中心聚攏。

奶奶問他是不是有什麼活動要開始了,讓他趕緊去玩,自已也準備要去和葡萄玩沙包。

背景裡確實有葡萄的聲音,挑不出別的什麼問題,宋南希還是覺得有說不上來的奇怪。

他們很快和潘萊匯合,居然還能搶到個較靠前的位置。

開場是一首比較燃的爵士樂,勉強讓宋南希從剛剛猜疑的情緒裡抽離出來,

顧喻然看他還有些心不在焉,想和他說說話:“你會彈吉他嗎?”

“不會,你會?”

沒有哪個工作是讓他要會樂器的,他也沒有閒情雅緻去學習。

這還是顧喻然第一次聽到還有他不會的東西,宋南希的形象一直是無所不能的。

“我也不會,只是覺得那個吉他手挺帥的。”

顧喻然以前還挺想學吉他的,他學過小提琴和鋼琴,顧敬覺得吉他是上不得檯面的民間樂器。

小提琴和鋼琴給他的感覺就是要穿著得體高貴,正襟危坐在交際廳才能演奏,他更喜歡吉他的隨性,不挑時間地點,不挑妝容打扮。

顧喻然的回答和問題有些不自洽,宋南希看了吉他手一眼,沒覺得有什麼亮眼的,“是彈吉他帥,還是吉他手帥?”

“我覺得都帥。”

雖然說那個吉他手長相只能算中上,不過他在舞臺上自信地彈著吉他,享受舞臺,就有一種發光的熱烈感。

宋南希又看了看樂隊成員,然後垂眸深思:“程少爺也會彈吉他嗎?”

顧喻然大致回憶了一下,程棲晏的名字平均三天能提起一次,單單今天就提起了兩次。

他拿出手機碰了碰身邊的人,“你對他好像挺好奇,要不我把他聯絡方式給你,你自已問問?”

音樂會結束宋南希都沒再說過一個字。

散場的時候潘萊不僅去找樂隊的成員合照,而且拿到了簽名,回來後就和他們炫耀:“我覺得這個樂隊以後會火,說不定這個簽名以後能高價賣出去,有實力又有趣,長得也都還可以,尤其那個吉他手,好像挺多粉絲的,聽說還是隊長。”

宋南希話都沒聽完就進帳篷了。

潘萊的話被隔在帳外:“他又怎麼了?”

在檢查帳篷的雙頭拉鍊都拉嚴實後,顧喻然才從帆布包裡翻東西。

宋南希以為又是奶糖,直到他伸手才看到是一個橘白漸變色的海螺。

“這是櫛棘骨螺,我最喜歡的海螺,送給你。”

每一個海螺都是不一樣,顧喻然偏偏喜歡長滿刺的骨螺,覺得它強大,有本事能夠在偌大的海洋世界裡保護自已。尤其是櫛棘骨螺,是最多刺的骨螺,但是骨刺易碎,能把每一根刺都保留下來實屬不易。

顧喻然覺得櫛棘骨螺和宋南希有些像。

“這是我的珍藏,程棲晏沒有,我只給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