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店裡還是營業的。

宋家情況特殊,親戚也不多,除了陽哥一家,其他也少有往來,反倒不如與街坊鄰居親近。

潘萊他們不一樣,除了有紅包,忙得都不在股東群裡蹦躂了。

生意雖不如預期效果那麼好,也沒差到哪去,顧喻然和宋南希就忙得過來。

可能是過年的原因,人逢喜事精神爽,奶奶的狀態很好,連著好幾天都沒有認錯人。

宋南希騎著家裡那輛快散架的電瓶車送外賣去了,今年的新年禮物還沒送,顧喻然有考慮以自已的名義買臺車,然後放在店裡用。

店裡現在沒客人,他就和奶奶坐在後院聊天。

奶奶畢竟年紀大,身體素質低,穿了很多衣服也會覺得冷,後院一直燒著炭。

炭下還臥著紅薯和小土豆,又是沒見過的新奇玩意。

顧喻然拿了張毯子給她蓋腿,“您小心膝蓋被凍疼了。”

奶奶喜歡和他聊天,笑得開心,“你能留下來陪我們一起過年真好,我們家過年好久沒那麼熱鬧了。”

明明是宋家收留了他,才不至於讓他獨自一人在外過年。

這是他十八年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年。

沒有家人,但有幾個真摯的朋友,和諧的鄰居。

“我很感謝你能來千里巷,能來店裡幫忙,你真的幫了我們祖孫很多,尤其是幫了小乖很多。”

他搖頭,不認可奶奶的話:“是宋南希照顧我更多。”

“我瞭解他,自從你來店裡幫忙,他真的從內到外的輕鬆了很多,他就是心思重,什麼都藏在心裡。”

她俯下身翻炭火,眼角的眼淚瞬勢滴落,“他的壓力都來源於我,是我限制了他,是我對不起他。”

顧喻然沒看到她哭,只是覺得她的話有些哀怨悲觀,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她把熟透的紅薯掰成兩半,給他遞了多的那截,“奶奶已經把你當一家人了,和你說個故事吧,關於我們家的事……”

宋南希回來的時候還給他帶了那家雙皮奶,奶奶不能吃太甜的,就沒給她買。

好像研發的新口味,桃膠雙皮奶,沒有紅豆的那麼甜,還是溫熱的,更好吃。

雙皮奶是他在寧城吃到過最好吃的東西,“好想去偷師,自已在家也能做就好了。”

顧喻然自已去買過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去的時間不對,排隊都快排到街尾了,實在不方便。

“有點難,她家傳女不傳男。”

果然也是一家特別的店。

顧喻然剛吃完兩個紅薯,也沒覺得撐,把雙皮奶也趁熱吃完了,胃口相比之前真的大了很多。

也難怪上次顧驚瀾會說他胖了。

他向宋南希請了一天假,明天有點事應該不能來店裡。

顧喻然還是習慣把自已放在員工的位置,因為有份獨特的員工福利,用碧螺春做茶底的招牌奶茶。

宋南希並沒有多問,只是問他還過不過來一起吃飯。

午飯吃不了,晚飯還是可以的,那點事情對他來說應該耽擱不了多久。

計劃趕不上變化,顧喻然請的初二一天假,結果初三晚上快十二點了才回到千里巷。

去陽臺收衣服的時候發現“奶奶的茶”還亮著燈。

只有樓梯到後院門口那一塊亮了燈,並不是還在營業。

顧喻然熬過生物鐘的睏意,出了門。

店門沒鎖,後院也開著燈。

他剛把門拉開,宋南希就從裡面出來,看清來人後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他聲音放得很輕:“我還以為哪個賊那麼大膽呢。”

“你怎麼那麼晚還不睡?”顧喻然跟他進了後院,地上擺了些破舊的花盆,看起來像是在舊貨市場收的。

宋南希不答反問,“你怎麼那麼晚過來?”

“來送禮物。”顧喻然把藏在身後的禮品袋遞給他。

剛剛屋內光線暗,宋南希沒注意到他拎了東西,邊接過邊問:“新年禮物?”

顧喻然舔了舔嘴唇,突然有點緊張:“生日禮物。”

他不知道自已這麼做對不對,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知道了宋南希不過生日。

他也不知道自已送的禮物宋南希會不會喜歡。

宋南希沒有開啟,只是垂眸盯著袋子看了一會,看不出什麼情緒,像是想要透過紙袋直接看到內裡。

顧喻然緊張得快要扣手了,宋南希才把視線轉移到他臉上,在深夜裡聲音帶著點黯啞:“誰和你說的?”

“奶奶。”

場面一時靜得讓顧喻然能聽到自已的心跳聲。

今天是宋南希生日,奶奶說一直想給他過生日,但是她不敢。

宋南希目光往下落,也才注意到他穿的是一件長款的羽絨服,還圍了圍巾,千里巷今年的冬天沒那麼冷,也沒見他穿過這件衣服。

明明說會回來吃晚飯的人消失了兩天。

“你回江市了?”

“嗯,臨時起意就回去了一趟。”

其實不算臨時起意,他原先預約的寧城陶藝館裝置沒那麼好,也不能很快的出成品,顧喻然只能選擇江市。

前幾年空閒時間都待在次瓦燒瓷,和部分員工也算熟悉,更重要的是裝置齊全,條件符合,能用最快時間完成拉坯、施釉、燒窯、彩繪等一系列工序。

他沒有什麼能拿的出手的東西,陶瓷勉強算與眾不同一些。

宋南希不缺物質,他會自已創造。

他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支援和肯定。

他把禮品袋放在藤椅上,始終沒有要拆開的意思,“吃飯了嗎?”

“吃了點飛機餐。”

顧喻然拿到燒製好的成品的時候已經很晚,原本計劃明天再回寧城的,轉念一想還是希望生日當天就把禮物給他,抱著最後的希望發現還有當天回到寧城的機票。

想著高空彈跳的失重感都能克服了,坐飛機應該問題不大,實際上高估了自已,這兩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別說有胃口吃飯了,實際上難受得水都沒喝。

宋南希點頭,看了眼手機時間,突然問道:“宵夜吃嗎?”

“想吃麵條。”

顧喻然還是沒什麼胃口,之所以這麼說,只是想希望宋南希吃上長壽麵。

奶奶說宋南希小的時候過生日都會吃長壽麵的。

如果他不提,顧喻然明天也會想辦法給他補上。

“家裡好像只有掛麵了,吃嗎?”

掛麵聽起來好像不太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