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的屏障只對大人有用，因為他們沒有潔淨的心靈。
曾經也有孩子闖進來，頑皮的孩子險些毀了他的森林，所以妖怪們都決定嚇唬闖進來的孩子，假裝會吃掉他們，把孩子嚇跑。
“可是我呢？我為什麼……如果說我以前闖進來是因為我是小孩子，但現在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可以進來啊。”
他一笑，卻避開了這個問題:“走吧，我們去森林裡，和妖怪們一起玩，順便給你看看魔法世界的星空。”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繼續回答，但我也沒有再追問。
也許，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吧。
於是我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和他一起站起來，回應他：“嗯。”
……
我們赤腳渡過了撒滿了星星碎片的溪水，走進山川之間發著光的森林。
一進森林，我就驚得差點下巴都掉下來了——
森林裡居然有魚在飛？！
那些魚閃著明亮的光，將森林照亮，還有很多小魚群，穿過森林，擦過我的身體……
“它們是守護這個魔法世界裡森林的精靈。”森緊緊拉著我的手，“記得抓緊我，不然它們會攻擊你的。”
有一條發著幽藍色光芒的小魚忽然游到我的面前，然後用它的頭輕輕在我額頭上蹭了蹭。
站在不遠處的妖怪和我旁邊的森都驚呆了，那表情和我看見魚在空氣裡遊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這條小魚好像挺喜歡我的啊。
“怎麼了？”我一頭霧水。
森低頭捂嘴咳了一聲，避開我的目光：“其實……它們明明最討厭人類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它們好像很親近你。”
其他魚好像也不討厭我，或是對我毫無反應，或是繞著我遊兩圈，小一點的還會蹭蹭我的臉頰。
“森！我們早就說過了，小紅帽一定是那個能解救你的人，所以我們以及這個世界都不會排斥他！”兔耳朵貓從遠處跑來，然後躍上森的肩頭說。
我一愣。
能解救森的人……不是他等待的人嗎？所以，我是森一直等的人嗎？
我看向森，他也回頭看著我。視線交集在一起，他很快扭過了頭，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與鹿，我們去看星空吧，好嗎？”
我點點頭，只是跟上了他。
……
這裡的星空，比之前的那片星空更美，也更夢幻。我看到有藍色的小鯨在星空裡泅遊，穿越淡淡的雲霧，轉而，所有魚都飛向了天空，在星夜中游動。
我從未見過那樣的景色。
“看來它們很開心啊。”我說。
森點頭：“它們很少這樣表演。或許……是因為你來了。”
“為什麼？”我偏偏頭，“難道是因為我，是你等的那個人嗎？”
他呆了呆，然後淺笑：“不知道……也許吧。”
我腦袋裡頓時一片混沌。
……
那之後我每天都去森林裡玩，當然，都是在外婆睡著以後才去。
一個暑假下來，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去找森和妖怪們，和他們一起分享城市裡的事，分享鄰居奶奶的瓜田，他們也會告訴我森林裡小妖怪們的趣事。
再然後，暑假很快就要結束了，我即將迎來忙碌的高中三年。
離開森林的那天，妖怪們都哭得特別傷心，尤其是糯糯，臉頰上的毛都被眼淚打溼了，沒精打采地耷拉了下來。
森一開始什麼話也沒說，直到所有的妖怪跟我道完別之後離開了，他才注視著我，柔聲說：“我會很想你。”
他伸出手把我擁在懷裡。
我聞到了淡淡的青草香氣。
那時候，我的臉頰上有溫熱溼潤的觸感傳來，我才意識到，森是哭了。
我同樣難過，但我只能離開他們。
他鬆開我，神色如常，只是帶著淚光，然後朝我揮了揮手：“再見。”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我停下腳步，回過頭看時，妖怪們已經消失不見，唯獨森還站在原地，微笑著看我。
我鼻頭一酸，幾步跑回去，撲進他懷裡。
“再見，是一定要再次見面哦。”
——
那個晚上，我又一次向外婆問起了那片森林。
“外婆為什麼一直不讓我去那片森林呢？”
外婆一愣。
隨後，外婆說：“那裡邪門得很，肯定有妖怪。”
“是是是，您說得對，真有妖怪。”
“我可告訴你，這種大森林裡，肯定有大灰狼！”
“對對對，有大灰狼，長得還挺帥呢。”
外婆沒聽清楚我後半句話：“什麼？”
“我說……大灰狼很可怕。”我趕緊圓謊。
外婆嘆了口氣：“唉～你是不知道，其實你外婆我比你還小的時候——估計也就七八歲，那時候，我去過那片森林。”
“啊？”我一愣。
“那時候我無意中將父親的東西帶了進去，差點把森林毀了……”外婆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苦笑，“那以後，我再也不敢去那裡了，也不讓你媽媽去，不讓你去……”
我突然想起來大狼說過，曾經有一個頑皮的孩子闖入森林，險些將它毀掉，所以後來妖怪們才決定嚇唬人，讓人們遠離這裡。
所以，那個孩子，原來是小時候的外婆啊。
“外婆拿進去的是什麼東西呢？”
外婆想了想：“那時候，我的父親也不知怎麼回事，極度厭惡魔法一類的東西。我雖然不相信這些，但他也總是告訴我要小心那些……”
外婆沒有回答我呢。
——
收拾好了行囊，我們便踏上了回城的路途。
我們的老房子漸漸消失在視野裡。
生活又變得匆匆忙忙，生活裡只剩下枯燥的學業和學校到家的兩點一線。為了不斷得到更多，只能日復一日，反覆那單調的每分每秒。
偶爾，我也會和外婆一起在午後坐在躺椅上，沐浴飽滿的陽光。偶有清風拂過，陽光照射樹葉投影出一片破碎斑駁。
這時候，我平日裡被其他事填滿的腦袋才會得到片刻放鬆，我才能有時間偷偷想念那片森林。
那片，他的森林。
有他的森林。
有他們的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