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轉過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用手抹淚的孟頌。

“怎麼還哭了?別怕,以後有我……我們呢,我爹、我娘、還有欽欽他們,我們都陪著你,最不濟還有個我呢。”沈北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聲音中還帶著些慵懶。

本來要止住的眼淚被沈北這麼一番話給催的止不住了。

“嗯,我又不是第一次自己過中秋了,只是這還是第一次不在家裡過中秋。”

“沈……”

“停,謝謝的話我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耳朵都長繭子了。”

“沒,我想說的是給我倒杯酒。”孟頌用手擦了把淚。

沈北伸出自己的手,掌心對著孟頌。孟頌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沈北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孟頌的掌心是溼潤的,是他的眼淚。冰涼的手和溼潤的觸感讓沈北有點想不起來自己剛才想幹什麼。

孟頌也愣了,他沒想到沈北會抓他的手,有點懵圈。

還好沈北反應了過來。

“你捏住我的手試試。”沈北神秘兮兮的說。

孟頌聽他的,捏了下他的手。沈北的手暖洋洋的,讓他自己冰涼的手有了點溫度。

沈北另一隻手從身後伸出來,一個月餅出現在孟頌眼前。

“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月餅啊。”孟頌笑了。

“哭哭笑笑,蛤蟆尿尿。”

一句逗小孩的話讓孟頌笑得停不下來,孟頌都忘了自己剛才讓沈北給他倒的酒還沒倒。

“你手這麼冷趕緊回去睡吧!”沈北有點心疼地說。

“沒事,你手熱,給我暖暖。”孟頌現在還睡不著,他就是覺得跟沈北說說話挺好的。

跟沈北待在一起,他可以說很多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他可以哭可以笑,可以生氣,甚至可以開玩笑。

這是一個人時也不能有的感覺。

沈北把他的手握的更緊,想把自己的溫度傳到他手上。

這一切的一切都很自然,孟頌沒有多想什麼,而沈北也覺得非常正常。他們像關係非常鐵的朋友一樣,就像有些人會把冰涼的手放在朋友脖子上一樣正常。

即使沈北直面對自己的情感,他也並沒有因為這些小動作而覺得害羞。

“孟頌,你以後都待在俞鎮吧,這裡就是你的另一個家。”

這次孟頌沒有回答,他沒法肯定的告訴沈北。

沈北沒有聽到回答,直接當作他預設了。

賞月暢談,借酒談心。

孟家給沈北專門收拾出來了一間屋子讓他住,似乎是預設了這個時來時不來的房客。

孟頌在俞鎮的生意穩定了下來,沒有剛開始那麼忙,也經常有顧客光臨。

沈北則把自己的情感藏在心中,不敢讓其他人知道。在隱藏自己情感的同時,他默默的陪著孟頌。

就這樣過了半年,從初秋到寒冬又到初春。

孫延熙去了南方,正是孟頌以前所待的那個城市。

而吳欽月突然又對寫作非常感興趣,沒有再去過舞廳,這半年裡她沒少向報社投稿。

初春的天已經有些暖意了,院子裡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吵吵著春意。

沈北身上還套著春節那會兒宋秋給他做的新襖子,孟頌覺得熱早就換上了單薄一點的外套。

“你不熱嗎?”孟頌嫌棄的扯了扯沈北的衣領。

沈北早已對孟頌的一些近距離接觸行為免疫了,如今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春捂秋凍,一年沒病。你也趕緊套上你那襖吧!”

沈北老是會說一些北方的俗語,像一個長者一樣教育孟頌。

“太厚了,記賬不方便。”

劉叔病了,孟頌只能自己記賬。

“那你也要穿厚點,小心凍著了。”

說著沈北把自己的手塞進孟頌的手心裡。

“你摸摸,我的手是熱乎的,你的呢,哇涼哇涼的。”

孟頌趁機抓住沈北的手,用他的手給自己暖手。

“凍死我了,你手給我暖會兒。”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孟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和以前那個文質彬彬的人簡直是兩個人。當然這變化只是對沈北來說,在別人面前孟頌還是那個謙謙君子。

“孟頌,我發現了,你這人有時候是真的欠揍。”沈北雖然嘴上這麼說,卻還是把他的手揣進手心裡。

“這可能是近朱者赤吧!”

“哎,你說誰是豬呢?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罵我。”

孟頌笑得眼睛都彎了。

沈北就愛看孟頌這種笑,明媚而真實。

“我真的欠揍嗎?你爹可不是這麼說的。”孟頌笑得眯起了眼。

“嗯,那我應該誇你一句。”

“誇吧,我聽著呢。”

“你好會裝啊……”沈北賤兮兮的說。

孟頌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還有還有,你真不要臉。”

兩人視線對上了,瞬間哈哈哈的笑彎了腰。

平復了心情,兩人並排走在路上。

“沈北,我想離開俞鎮了。”

一下子,周圍嘈雜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沈北覺得自己也靜了下來。

似乎是早就有猜想,所以當孟頌說出這句話時沈北沒有太多的震驚。

“想好去哪了嗎?”聲音很平靜,但內心的難過讓他無法忽視。

“去淞滬。”孟頌並沒有注意到沈北突然變化的情緒。

“好,什麼時候走?”沈北努力的壓下心頭讓他難受的情緒。

“等劉叔的病好了吧。”

“我爹知道嗎?”沈北聲音低沉了很多,有種無力感。

“知道,我跟沈伯伯商量過。”

“嗯。”

沈北一回家直奔沈元康的書房去。

“爹…爹…爹,孟頌要去淞滬。”

剛進書房門,沈北就喊了起來。

“嗯,我知道呀!”

“你怎麼不告訴我呢?就我不知道?我也要去。”

“你去那幹啥?頌頌說他的朋友在那邊,想拉他合夥做生意。你在那又沒有能照應的人,別去給人家添麻煩了。”

沈元康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沈北想了一下,他確實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拖累孟頌。

劉叔的病來的突然,這一病就是兩個月。入了春之後天氣轉好,劉叔的病才好了不少。

又過了一個月,劉叔的病徹底好了。

孟頌確定了時間,收拾了一下行李,準備好了一切後又去跟沈家一家人道了別。

走的前一天晚上,沈北和吳欽月給孟頌餞行。

“一路順風,孟頌。”

吳欽月仰頭飲下一杯酒。

吳欽月還要趕稿,沒多久就離開了。

而孟頌和沈北一直在喝,沈北最後喝的爛醉,孟頌因為明天的行程而只喝了兩三杯。

喝醉酒的沈北已經沒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緒,這一個多月裡他儘量裝作很高興的樣子。

真正快到了孟頌離開的時間,沈北才徹底憋不住了,尤其是喝了酒之後。

“孟頌,你真是個白眼狼啊,待在俞鎮多好了,你非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