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節 初寫毛筆字
南水北調倒虹吸原理三維動畫 愛白茶的張家二公子 加書籤 章節報錯
端木公每天都有抄寫不完的運動宣傳材料、大字報、黑板報、牆報,他先用小楷毛筆抄寫,之後再寫成毛筆大字,再後來就用蘸筆,再後來就用更珍貴的水筆。
他從五年級開始就學寫現代詩歌,參加夏東水庫勞動和農業學大寨宣傳隊的詩歌朗誦。
啊,起來吧,
翻身得解放的窮苦人民,
鋤頭、鐵鍬就是我們的武器,
緊緊跟隨偉大統帥、偉大領袖、偉大舵手,
誓死捍衛偉大領袖締造的偉大旗幟,
把那些暗藏在人民中間的反對派打翻在地,
批倒批臭,
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不得翻身。
這是端木公第一首也是第一次站在成百上千的水庫建設工地上向人們豪邁朗誦經過老師修改的小詩。
雖然充滿陝甘口音的家鄉土話,嗓子緊張地變了調,而且在下面背的滾瓜爛熟,卻在排成五七九排的朗誦佇列裡結結巴巴,幾次居然忘掉詞,嚇得端木公滿頭大汗。
作為學習好、表現好的學生才會選進來,他出現這樣的問題,老師很生氣,同學們很失望,特別是村裡的老師卿敏很嘲笑,他是來自他們隊上的民辦老師,比端木公還小一輩,是下中農,本來一直對端木公充滿敵意。
這樣的表現,他很懊悔,多次在班級做檢討、檢查,總算被放過。
後來不得已,爸爸同意要端木公可以和家庭決裂,劃清界限,特別能成為誓死保衛領袖的紅小兵、紅衛兵中的一員也在所不惜,因為他第四次入團均以失敗而告終,泡湯。
到五年制完全小學,經過端木公的再三努力和表現:勞動中他比誰都幹得多,跑得快,宣傳活動中比誰都寫得多,決心比誰都堅決,大字報和牆報比誰都設計得精心,寫得好,終於在第二學期加入了紅衛兵。
鼻掉二兒子可敏和他堂哥以及三隊一隊的好幾個同齡人很不服氣,就經常刁難、侮辱:“端木公,你個地主分子,牛逼得很麼,都能當紅衛兵了麼。”
廟下面住的馮家老二馮厲貴在放學回家的農田路上,就率先來到隊形後面的端木公跟前,故意推搡他一胳肘子,還笑嘻嘻不懷好意地看著他,挑釁他能怎麼樣?
他看了他一眼,明知不懷好意,而且人家身強力壯,沒有餓肚子,自己骨瘦如柴,多日野菜果腹,就沒好氣地繼續低頭走路,不去理他。
二三年級被逼跪在課桌上批鬥的痛苦記憶又浮現眼前。
“喲,你聽見沒有,你個老地主,你又啥資格入紅衛兵呢?啊?”
他又用手推了他一把,端木公站立不穩,一個趔趄跌倒在乾硬的土路上。
端木公被墊在土疙瘩上,頓時趴在地上直不起身來,肋骨周圍碰得生疼,就氣憤地說了:“入紅衛兵怎麼了?是學校批准的,保衛毛主席,保衛黨中央人人有份,有啥錯啊?”
“哈哈,都聽聽,混進革命隊伍的地主子女還保衛毛主席?哈哈,笑話。”
“你這個樣子還保衛毛主席?看看,你喎慫樣子。”
見排隊走路的同學回頭聚攏,馮厲貴不僅得意而且更加興奮起來,當端木公剛剛艱難地站立起來,又是一把,被推得站立不穩,又側身跌倒在冬麥田裡的硬土上,剛想爬起來,又被推倒。
反覆幾次,他的衣服沾滿了塵土,膝蓋也絆破了,手上也擦出血疤,看著馮厲貴得意洋洋得樣子,他一個小個子不足六七十斤重的人怎麼能對抗得過百十斤重的肥胖墩墩呢?
好漢不吃眼前虧,老師不在,其他同學又懾於他的淫威,不敢吭聲,他打不過也不敢罵,有理也有口難辯。
他肚子餓得咕嚕嚕叫,有啥力氣跟吃飽喝足的王八蛋較量啊?想到這裡,他只好索性被他推倒後趴在地上不起來了。
這一招果然奏效,大家都看著端木公不動彈,想和他動粗又不成比例,把他踢了幾次,他還是趴在地上不動,馮厲貴也覺得對一個示弱者再大打出手,會引來嘲笑,就悻悻地喊了幾聲:“走、走,回家、回家哦。哈哈,不行麼,沒動呢就站不起來,還保衛領袖。”邊說邊走了。
可敏、小鱉和珠換幾個跟著馮厲貴嘻嘻哈哈揚長而去,身後揚起一股黃塵土。
端木公趴在地裡又渴又餓,找點麥苗嚼嚼,吸吮些水分,然後悄悄用眼角瞧他們走遠,這才艱難地爬起來,把手和身上的土拍打掉,與他們保持距離挪騰著往家裡走去。
手蹭破皮,書包帶子也被摔斷,他就把包包的一角與書包帶子的一邊擠在一起,用細土把手上的傷疤敷住,等不流血了回家裡,還不敢讓媽媽知道。
招致那幫混蛋嫉妒,因為他經常在家裡要按照爸爸的要求寫毛筆字,做作業。
爸爸知道學習是一個人成長的必由之路,寫一筆好字是最起碼的本領。
冬天寒假裡,爸爸睡在炕上,給他佈置寫毛筆字二十頁,即使天黑了點著煤油燈,也要把字寫完,寫不好,隨時就會有耳光等候著。
三尺高的土炕,炕邊上只有一條十幾公分寬的木邊子炕楞,他只好坐在一個矮矮的木凳子上,斜斜的坐著,腿才能轉過,膝蓋才不會頂在炕上。
把毛筆字本子鋪在炕楞邊,照書本上的字寫。毛筆是他賣雞蛋後買的,硯臺和墨也是。
“媽,毛筆禿的寫不成字了,墨也沒有了?”端木公只好跟媽媽說。
“就剩下幾隻雞了,才下了幾個蛋,哪還有賣錢的呢?”她無奈地一邊嘮叨一邊把掛在窯高處、兒子都夠不著的籃子取下來,小心翼翼地拿出攢上兩週或者更長時間的幾個雞蛋來。
“把布袋子拿好,看著不要打了。”媽媽說完,讓兒子拿去賣給村子的收購站再買筆墨。
一大早,端木公高興地提著小小的粗布袋子,裝著五六個雞蛋,到夏東大隊的收購站。
收購站的人給他說:“一個雞蛋五分錢,不管大小隻論個。”
他把那麼大的雞蛋從小布袋子裡取出來輕輕地放在櫃檯上,早上的太陽照進收購站的門裡面,黑暗的瓦房裡一道亮亮的光投射在土櫃檯和它上面的木臺板上,灰塵在亮光裡跳躍著、奔跑著、有的進入黑暗,有的則從黑暗中躍出來。
新鮮的雞蛋上還帶著血絲和雞屎,在陽光下泛著微黃的蛋黃色。
收購員看了看端木公拿出六個新鮮雞蛋,說:“就這幾個啊?再沒有了?”
“嗯,沒有了,能再貴點嗎?”他問收購員。
“啊?你說的輕巧,五分錢一個,這個價是公家統一的。”收購員重複著。
“賣就賣,不賣就拿走。”收購員看了端木公一眼又問。
端木公尋思著,在公社的集市上,一個雞蛋能賣六分錢哩,六個雞蛋要少賣六分錢。
“能行。”他買筆心切,六個雞蛋一共賣了三毛錢。
他立刻到隔壁的供銷社裡,挑選了一支狼毫的中楷筆和一支羊毫的小楷筆。狼毫毛筆筆尖細長,毛色微黃,毛較之羊毫要硬一些,寫的字有力度彈性。
他選的竹子筆桿也比較直,再把筆尖唅進嘴裡,舌尖蘸浛水,加上門牙輕輕一咬,膠沾的筆尖泡軟咬平,然後拿出來細細看,毛要尖就是好筆,要不尖的話就是禿的,不算好筆。
他選的這兩支筆一軟一硬,一大一小,筆尖和筆桿都很好,很中他意。一支一毛二、一支一毛,剩下八分錢,想再買一根墨。
他算來算去,手裡的錢怎麼都差二分,怎麼辦?他戀戀不捨,不知道怎麼辦?可這都是他必須要的。有筆無墨不行,有墨無筆更不行。
“叔叔,我身無分文,只有剛賣雞蛋的三毛錢,買筆墨錢不夠,再沒有了,你看……你看……”他難為情而且沮喪地看著售貨員吞吞吐吐。
清晨的大隊院子,除了端木公,別無他人,售貨員早就對他大量了一遍,看著直眉蒜鼻,大臉方口,滿是補丁的單衣和露著腳趾頭的布鞋,就問:“你就是灣子哪個誰家的娃娃?你哥可是叫涇曉?
端木公驚訝地說:“就是的。”
是啊,端木公身上就從來沒有過錢,哪怕一分。賣冬花、杏仁都是媽媽去,賣下的錢買吃穿用往往都不夠,端木公姊妹身上從來就不會有屬於他們的零花錢。
記得上二年級前後,三月三和七月七是公社最為盛大的物資交流會,端木公靠賣黑豆皮泡的茶水和割的青草,就能換幾毛甚至幾塊錢,可他一分都捨不得花,全部拿回家如數交給媽媽,媽媽攢著要麼交學費,要麼由媽媽給一家人買吃的穿的和家裡用的,即使能買幾個再便宜不過的棗子或者梨什麼的,一家人都能一起分享,清苦的日子一個總惦記一家。
售貨員看著端木公在院子裡徘徊,戀戀不捨地神情,遲疑了一會兒,既同情又難為情地問道:“你是不是錢不夠又特別想買,你難道再沒有一分錢啊?”
端木公低頭捏著衣襟拐角,不好意思地說:“沒有了,真的,不信你看。”
他立刻馬上把布袋子和上衣兜兜拿起來翻了個底朝天,讓售貨員看。
售貨員無奈且勉強地笑了笑說:“實在沒有就算了去,二分錢就不給你要了。”
端木公迅速把三毛錢高興地遞給售貨員,將放在櫃檯上的毛筆和墨拿起來,激動地說:“謝謝,謝謝,謝謝了,叔。”
攥著得來不易的筆墨,端木公心花怒放,一路小跑,斜插過莊稼地小路,一口氣跑回了家。
他回家立刻給媽媽說:“看媽,售貨員見我實在沒有錢了,就免了二分,把筆和墨都買上了。”
端木公媽媽說:“那你啥都有了,就好好的寫去,不要費了。”
有了筆墨,端木公寫字非常認真,一筆一劃,一撇一捺,一點一橫,一張紙都不敢浪費,寫完方格,爸爸檢查完後,再在大字的空白裡寫小字,直到密密麻麻的看不清寫不下為止。
夏天到了,幹活勞動,掙工分回來,或者捋樹葉回來,寫毛筆字是必不可少的,寫不完,爸爸檢查不透過不能睡覺。
同學不服氣,在私下議論:“為什麼都是一個班一個老師教的,他就比我們強那麼多呢?”
禿頭、猴嘴、黑娃都氣憤不過,下課後,圍攏過來,爬到端木公桌子上問:“為啥你寫的字老師都誇哩?老師光叫你寫大字報和標語啊?”
端木公也用不著解釋,不得不敷衍著說:“是我寫得多,按老師的要求寫的。”
只要班上和學校刷標語,端木公就不用去地裡參加勞動了。
五年級畢業那一年,有一天,鼻掉二兒子可敏勞動回來路過端木公家,高興地說:“你知道嗎?勞動結束集合的時候,校長宣佈了,今年升初中再不用考試了,學習成績全部取消了,都按照家庭成分、社會實踐和學校鑑定意見推薦哩。”
端木公怔了怔,驚訝地問道:“難道是真的呀?難道不用看書了?也不用做作業了啊?難道書上的知識就不用再背了啊?”
可敏(鼻掉二兒子奶名)得意地說:“就是的,校長說了,首先要成分好,考試就考毛語錄,誰背得多誰的成績就高。”
端木公像洩了氣的皮球,吞吞吐吐地說道:“我背語錄沒問題,就是……哎,你哥還是老師,你成分又好,上學就沒問題了?我可該怎麼辦呀?”
“啊,你?還想上初中啊?快早點準備扛著犁去咱喎斜屲筧犁地吧,哈哈哈……”可敏說完,邊嬉皮笑臉邊蹦蹦噠躂著揚長而去。
這天午後,悶悶不樂的端木公把雞圈的糞掏出來堆在一旁,滲上一層黃乾土,再把雞圈裡面打掃清理完,索性把自己喜歡看的《封神演義》丟在炕邊,就拖著疲勞一頭紮在冰涼的炕上睡去了。
馬上要開學了,夏東是兩年制的不完全小學,上完這所小學要去鄰村,也就是舅舅家所在的那個大隊上初中。
軍馬大隊五年制小學初中都有,端木公大舅舅當大隊支書已經有些年頭了。
之所以學校集中,一來因為是公社北部輻射的中心位置,二來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比較高,三來執行上面的政策任務有力,工作開展比較順利,四來這裡民風淳厚,群眾樸實,農業農村工作紮實,加上地理位置特殊,因而,教育醫療衛生文化體育資源較為集中,也就順理成章,不足為奇了。
說起地理位置,其東南邊大部分與陝西省武場縣張家河相鄰,站在塬邊一眼就能看見武場的高樓煙囪,鼓角相聞,實不為過。
長大懂事的端木公做夢都想著出去上學,反正怎麼都不願意留在此地,被畫地為牢,忍受命運的擺佈了。
然而,命運的無情與殘酷,對小小年紀的端木公而言,才僅僅是個開始。
年過了,端木公怎麼也見不著上學報名的訊息。
千等萬等,等到寒假最後一天,夏東大隊土坯牆上貼出兩張紅紙上學榜,端木公在黑色的人名中間左尋右看,把每個字縫都仔細看遍了,怎麼都找不見、沒有發現自己“端木公”三個名字。
失望至極,這才發現,去軍馬上學的紅紙黑字名單中根本就沒有他的名字。
端木公徹底懵了,又再三細細在招生榜中尋他的名字:端木公。
奇怪了,隱隱約約,就在第二排的人名字裡,有唯一一個被塗抹的人名字,上面是“張可敏”三個字,再細看下面沒有完全塗黑的名字,赫然是“端木公”三個字。
端木公神情恍惚,垂頭喪氣,欲哭無淚,想問無門,回家一五一十說給父母,一家人思來想去,除去嘆息即是無奈。
過了一天,村子的學生三三兩兩簇擁一起開始上學報名,端木公心急如焚,央求媽媽。
帶著一線希望,媽媽只好領著兒子去孃家找大兄弟想想辦法。
端木公大舅舅聽姐姐說完後,給姐姐氣憤地說:“也太欺負人了,他把娃娃名字不寫也就算了,寫上再劃掉,又加上自家娃娃的名字,塗抹都塗抹不乾淨,簡直就不是人做得事兒麼?過幾天,你等我話。”
眼看著,同齡的同學都陸續上學去了,端木公焦急萬分、坐立不安的心境無時不困擾著,心心念念地想著:我要上學,我想上學,我想學習,我要學習。我就想做一個有知識有文化的勞動者,那怕在田間勞動,就像爸爸舅舅那樣。
開學一天一天過去了,端木公每天飯到口邊總是咽不下去,眼淚就先流下來,淚眼汪汪,成夜成夜睡不著。
開學都快半個月了,村頭的積雪還沒有化,男女老少齊出動,到處挖熟土,窯面子、路邊草皮、舊房子,就連拆過的廟宇地基都要再挖上一遍。
端木公家門前的趟土,地坑的隘頭,都掘了個精光,隊長鼻掉聲嘶力竭地叫囂:“要把一切牛鬼蛇神掃除個乾乾淨淨,就連一絲灰塵都不能留。”
馬上都二月二“龍抬頭”了,這天,就在端木公每天翹首以盼舅舅家的方向,大舅舅騎著腳踏車從公社的柏油路上一拐,路過生產隊場邊,徑直來到姐姐家坑口,正在家裡推土墊旱廁的端木公,見到大舅舅就像見到救命恩人似的,連滿身灰塵都來不及拍打,連忙請讓大舅舅進屋裡坐。
大舅舅笑著說:“你爸媽不在我就不進去了,我剛從公社開會回來,你上學的事我都給公社幹部說了,公社幹部說依我的面子,你可以去上初中,後來一聽說你家的成分,又不同意,怕其他人都有意見,說他包庇地富反壞右。我就提出,如果實在不能上初中了,看能不能再復讀一年五年級,再上初中。人家就說,要是去你村上覆讀還行,我也給校長說了,人家也同意,讓你明天早上就去學校報名。”
端木公的心緊張得就像快要從喉嚨裡跑出來,臉漲得通紅,手心出汗,腿在哆嗦。等大舅舅說完“報名”最後一個詞,此刻,他激動的淚水已經嘩啦啦地順著發燒的臉流入嘴角。
大舅舅憐愛地摸了摸外甥的頭,說:“這不哭了,上學已經解決了,雖說不能上初中,再復讀一年總比不上強些,現在的形勢沒有辦法,回來給你爸媽說一下,先有學上了後面再說,天無絕人之路。”
就這樣,端木公從五年級開始又復讀一年,上學夢如願以償。
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過了不到半個月,端木就成為馬愣大隊紅衛兵大隊長,站在全校同學前面指揮排隊,喊口令,副大隊長則是他舅舅家鄰居的女兒羅芷蘭
“一年級:到;二年級:到;三年級:到;四年級:到;五年級:到。”
端木公和羅芷蘭一個喊隊形,一個要各班級報數,配合默契。
放學了,端木公終於高高興興地背上黃布書包,和堡子的同學一起去舅舅家。由於大舅舅的護佑,他這個高成分兒子在軍馬學校出人頭地,再沒有人欺負他了。
“端木公,你的作業做完沒有的?咯、咯、咯……”和同學走在土路另一邊的羅芷蘭遠遠地邊笑邊問了一句。
端木公扭頭一看,十幾米開外的羅芷蘭臉色微紅,邊笑著走路邊朝端木公看。
他沒有敢看她那一雙杏眼,總感覺火辣辣的,只見兩隻羊角辮子在身後甩來甩去,走起路來精神抖擻,緋紅的笑臉就像春天剛開的小桃花似的。
此刻的端木公,立馬心裡撲騰起來,心情不知不覺緊張起來,他故意沒有好氣地朝她瞪了一眼,吐了一個字:“沒。”
“嘿嘿,你哄誰呢?”她又遠遠地咯、咯、咯笑著回了一句。
岡子的、堡子的幾個男同學頓時大笑、起鬨:“喲喲喲,騷不騷,喲喲喲,再來一個,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