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不能比

郵寄完東西，林綺就被工作人員大叔連拖帶拽，帶出了郵局。

出郵局大門時，大叔還不忘回頭對同事道，“麻煩大家幫我看一下我的工位，我帶我侄女回家喝碗水。”

那煞有介事的模樣，讓林綺差點誤以為對方是自己某位遠房叔叔。

出了郵局，大叔帶著林綺東拐西拐，進入一個安靜的小巷子裡。

“小丫頭，魚乾和小蝦米還有麼，給叔叔一些，叔叔用東西跟你換。”大叔直接開門見山。

“沒有。”林綺搖頭。

大叔微微眯起眼睛，“丫頭，說謊可不好。你剛才郵寄了十七斤乾魚蝦，這些魚蝦怎麼來的，你能弄到一回，肯定能弄到第二回，對不？”

林綺抿嘴，不接話。

大叔當她是預設，眼睛又往她的揹簍裡瞄去，“裡面有什麼？”

林綺沒回答，這時她才將異能撤回，疲倦的身體讓她有些搖搖欲墜，扶著牆才勉強能站立。

“丫頭你這是低血糖了？”大叔見她臉色蒼白，由此推斷。

林綺嗯一聲，這具身體的確有低血糖的毛病。

大叔遲疑了三秒，“去我家坐坐，喝一碗糖水。”

林綺沒拒絕，跟著大叔走了。沒走兩步，大叔靈敏的鼻子動了動，“有股魚腥味。”

林綺沒否認，“有魚。”

大叔眼睛一亮，“走！快點走！叔叔家就在前面。”

大叔家是獨門獨院，房間只有三間，但有一個不算小的院子，總體看來，還算寬敞。

大叔讓林綺坐在院子裡的柿子樹下，自己去房間倒一碗加了紅糖的水出來給林綺，“喝吧，喝完還有。”

林綺也不客氣，足足喝了兩碗，才說夠了。

“我能看一下你的揹簍麼？”大叔問。

林綺點頭，裡面就一條魚，沒什麼不能看的。且她都隨人家到這裡來了，這個生意肯定是要做的。

大叔彎腰把揹簍中的雜草拿出來，雜草只有淺淺的一層，拿走便露出了底下十幾斤重的大魚。

“嚯，裡面竟然是個大傢伙！”大叔驚著了，“好幾年沒見著這麼大的魚了，你哪裡抓的？”

“山裡。”林綺回答。

“賣給我。”大叔的語氣不容拒絕。

林綺也不拐彎抹角，“多少？”

大叔略作思考，回答道，“有票的情況下，豬肉六毛錢一斤。我買你的魚，無票，八毛一斤，如何？”

這個價錢不低。

但林綺不打算要錢，她難得來一趟鎮上，比起錢，她更想帶一些物資回去。於是她道，“不要錢，要瓦罐，要麻袋，或者，布口袋。”

布口袋，有大有小，帆布做成，結實耐用。麻袋是用麻織成的袋子，比較大，容量也大。這兩種袋子，林綺剛才在郵局都有見到。

大叔沒料到林綺會提這樣的要求，且這兩個要求對他來說並不難。瓦罐鎮上就可以買，不需要票，也不貴，兩三塊錢就能買一個。至於布口袋和麻袋，其他地方弄不到，他們郵局卻不缺。

“行！”大叔答應，“你等等，我去給你準備。”

大叔當著林綺的面，把家裡幾個房間都上了鎖，然後出門去。

夏日炎炎正好眠，林綺靠著老舊的長椅，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大叔推門進來時，小姑娘睡得正香甜，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丫頭這警惕性不太行啊。”大叔搖頭。

哪知他話一落，林綺就睜開了眼睛。

大叔挑眉，“我收回剛才自己的話。醒了就來看看吧，這是我給你換回來的一個瓦罐，三個大小不一的布口袋和兩個大麻袋。”

林綺眨了眨眼睛，一時沒作聲。

大叔卻以為她不滿意，忙解釋，“這個布口袋可不便宜，帆布的袋子，我們這樣的小地方，想買都不一定能買到。”

大災難剛過，如今什麼都缺，現在嘉禾公社用的比較多的還是細麻編織的袋子。

林綺嗯一聲，起身把這些袋子一個個摺好，放進揹簍，放完袋子，最後才是瓦罐。

“這裡有一個饅頭，算我請你的。下次有山貨別忘記你叔叔我。”大叔將一個紙包著的饅頭塞入林綺的手裡。

“行。”林綺應下。

從大叔家出來，時間已經到了正午。

手裡沒錢沒票，林綺沒有在鎮上逗留，直接沿原路返回。

這個點在路上的人不多，林綺一個人走了幾里路，一個人都沒看到。末世獨來獨往，來這個世界後，她這個習慣也保持了下來，並未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所以當她身後出現兩個鬼鬼祟祟的男人時，她也未意識到對方的目標是她。

直到她聽到了對方的話。

“這小妞有些乾瘦，不過白，應該很嫩。拖進玉米地裡去？”其中一人道。

“路邊玉米地容易把人招來，去深一點。”另一個道。

林綺：“.......”

過了一年的安穩日子，她錯估了這個世界的安全程度。

眼看那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林綺甚至聞到了他們身上傳來的酸臭味。

她身後的兩人對視一眼，朝彼此點點頭，一，二，三，動手！

撲通！

本該撲向林綺的兩人，此刻卻齊齊摔倒在地。

“你抓住了我的腿？”

“我還想問你呢，是不是絆倒的我？”

“沒有。”

“那是什麼？”

兩人扭頭向後看去，接下來，他們看到了令他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恐怖畫面——細細的藤蔓彷彿有神智，像一條靈蛇，從他們的腳，一路爬到他們的腰間，鑽入他們的衣服內——

啊！！！

驚恐萬分的喊叫聲在山間迴盪。

林綺揉了揉耳朵，腳步不停，頭也沒回，繼續朝前走去。

她異能餘額不足，那些藤蔓要不了這兩人的性命，不過是受些皮肉之苦罷了。最多，再加一些精神折磨。

林綺回到知青點時，距離太陽下山還有一段距離。

知青點裡沒有一個人，廚房的灶臺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他們中午沒有回來？

林綺摸了摸凹陷的肚子，直接出門，朝知青點後邊的菜地走去。菜地已經開出來，種子也已經撒下去。不過林綺的目標不是那些菜，而是菜地邊緣的芋頭苗和紅薯苗。

十分鐘後。

林綺的木桶裡裝滿了紅薯和芋頭，紅薯和芋頭個頭均勻，個個都是成年男子拳頭大小。

林綺將它們分開，紅薯一瓦罐，芋頭一瓦罐，兩個瓦罐一起開煮。

等芋頭和紅薯煮熟，其他人也回來了。

林綺看向走來的莫名揚，明康健和甘甜三人，皺起了眉頭，怎麼這麼狼狽？

甘甜頭髮亂糟糟，像個鳥窩，衣服被劃了幾道。

莫名揚和明康健臉上、手臂和手背上都有劃傷的痕跡，衣服不必說，比甘甜的還要破一些。

發生了什麼事情？

“別提了，今天倒黴透了。”明康健主動道，“我們隨村裡孩子去了山裡，野果找了不少，誰知後面遇到了一條眼鏡王蛇，逃跑的時候果子掉了大半。”

“不單野果掉了大半，我們還受傷了，連衣服都破了。”莫名揚一副虧大發的模樣。

“最最最重要的是，我們摘的那些野果都不甜。”甘甜鬱悶道。

“也不是不甜，就是沒有林綺你摘回來的香甜。”明康健說著，從揹簍裡將各種野果都拿了幾顆給林綺。

林綺接過，卻不吃，將它們放到碗裡，“吃芋頭，紅薯。”

“哪裡來的芋頭和紅薯？”莫名揚跑到瓦罐前，也不怕燙，直接用手去掀蓋子。

芋頭和紅薯的香味隨著水蒸氣飄出來，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四人都顧不上說話，一個個往瓦罐裡伸手，一邊叫喊著燙，一邊不放手，動作迅速地給芋頭和紅薯剝皮，顧不上吹一口就往嘴裡放。

“唔，好好次——”莫名揚含糊不清道，眼睛溼潤，差點哭了。

林綺吃了一個紅薯和一個芋頭，肚子半飽之後，她才放慢了速度。

其他人比她還快一些，她吃兩個，他們已經吃了四個。

“林綺，你還沒告訴我們，這芋頭和紅薯哪裡來的？”明康健問，那麼多紅薯和芋頭，來路不明，他心裡不安。

“是啊，哪裡來的？”未免太好吃了。莫名揚覺得如果是這麼好吃的芋頭和紅薯，天天吃他也願意。

“路上，用魚蝦，換的。”林綺道。

“去鎮上的路上，用你那些乾魚蝦換的？可你不是說把那些魚蝦寄回家嗎？”明康健對她的話提出了質疑。

“換一半，郵寄，一半。”林綺道。

“她那些魚蝦足足有近二十斤，一半足夠換這些紅薯和芋頭了。”甘甜道，“這麼算下來，我們這幾天吃了你不少東西。”芋頭和紅薯這種可以當主食，七個人吃一餐，可以吃二三十斤。除此外，還有野菜和魚蝦，這兩種，他們幾乎每天都吃。

當初說人家是累贅，結果人家沒成累贅，倒是他們這些手腳健全的，佔了人家不少便宜。

想到這裡，甘甜的臉忍不住發紅發燙。

“大家住一起的，分那麼清楚做什麼。”莫名揚撇撇嘴，不以為意。

明康健斜他一眼，“不分那麼清楚，你怎麼不把你的麥乳精拿出來給大家分一分。”

莫名揚一噎，“那能一樣麼，我的麥乳精多麼金貴，是這些粗糧能比的！”

林綺默默吃著她的粗糧，不參與討論。

不管是紅薯還是芋頭，帶一兩次就夠，第三次就不好解釋了。

好在她有了瓦罐，想吃，以後可以自己在山裡煮。

莫名揚不知道，這大抵是他最後一次吃這麼好吃的粗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