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正在數學課上講評完月考試卷，順便作為班主任，分析了這次月考的成績。下課後，他拿著成績表準備離開，突然想起些什麼，嚮慕楓然揮揮手：“慕楓然，你來一趟我辦公室。”
全班人都看向慕楓然，一般在這種時候被叫到老師辦公室的，基本都是去捱罵的，像慕楓然這種學霸怎麼想也不會失去捱罵的，這就勾起了全班的好奇心，一個個都伸長脖子目送著他走出教室，然後交頭接耳地猜測。
辦公室裡，剛才寫作業的筆忘記放下，被慕楓然拿在手上，像玩具一樣漫不經心地撥弄。
“楓然啊，你的數學成績一直是全年級第一，很穩定啊。”李遠正喝了一口保溫杯裡的茶，慢慢說道。他見慕楓然只是“嗯”了一聲，就繼續說：“所以經過我們數學組包括我在內的幾個老師商量決定讓你去參加國家數學競賽，並且把你當做重點培養物件，你覺得怎麼樣？”
慕楓然對數學感興趣，參加數學競賽是一個可以認識全國各地數學大佬的好機會，他沒理由拒絕，點頭答應。
李遠正見他這麼快就答應了，欣慰地點點頭，遞給他一本三厘米厚的數學競賽習題冊。慕楓然將手上的筆往耳朵上一別，騰出手去接習題冊。李遠正看他一副對什麼事都不太關心的樣子，做出老師的姿態說：“你呀你，家境不錯，腦子又這麼好使，不要一天到晚只想到踢球和什麼合唱團，要努力學習啊。”
慕楓然看了他一眼，他懶得解釋，敷衍地“嗯”了一聲，道謝之後就離開了辦公室。回到教室，他沒有跟任何人說什麼，只是將書往抽屜裡一塞。上課鈴響了，正好是體育課，按照慣例，後半節課老師會讓大家自由活動。他拿上足球，祝與植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兩人雖然差不多高，但祝與植骨架大，看起來比他塊頭大多了，每次這個姿勢都像黑幫老大擄走美人一樣。
天氣雖然不如開學那段時間那麼熱，但在室外上完體育課之後的其它室外活動永遠是班上幾個足球隊男生的遊戲，其餘人都會果斷選擇回到涼爽的教室。
姜安挽著許向冉的手，和她分享前幾天在三班看見的那個傳說中“雙開門”的帥哥：“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身材，那長相，絕了，小說男主有臉了。”姜安描述帥哥還邊咽口水的樣子像極了個變態。
許向冉笑著附和：“真的嘛，下次帶我去看！”
兩人走的很慢，就像散步一樣，操場到教室的五分鐘的路硬是被她們走了十五分鐘。
一進教室，兩人就察覺到氣氛不對，不像平時大家三五成群討論一些遊戲和八卦，這一次所有人都一副有點生氣，感覺馬上就要去起義了。
許向冉回到位置上，一邊收拾桌面，一邊豎起耳朵聽他們在說什麼。
“你們說這個慕楓然，他的確是很厲害，但憑什麼我們連參加選拔爭取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把參加競賽的名額給他啊。”
“對啊對啊，這不公平！他不就腦子聰明一點，果然天賦型選手不過。”
“腦子聰明瞭不起啊，我那麼努力啊，他的腦子都是父母給的，他什麼都不用做，他得意什麼？”
看著那本不知道誰從慕楓然抽屜裡翻出來，放在他桌上的書，許向冉一下就明白了。 陰陽怪氣的語氣真讓人聽著不舒服，許向冉知道慕楓然一直都在默默努力，正義感湧上心頭，她實在忍不住了，一拍桌子：“你們知道什麼？是，慕楓然腦子是很聰明，但你們憑什麼因為他的天賦就否定他努力啊？天賦可以做到的努力也可以！他每次努力之前都得向你們報備嗎？老師選他有老師的道理，老師怎麼不選你們啊！先努力提升自己再說吧！”
平常說話沒有攻擊性，總是笑臉相迎的許向冉突然這麼義憤填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啞口無言。姜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向她比了一個大拇指。
那些愛嚼舌根的人反應過來剛想將火力對向許向冉，剛罵出一句：“你算什麼東西？你……”慕楓然從後門一隻手插著兜進來，將球重重的摔在器材框裡，像是在示威。但他看都不看那些被許向冉氣急敗壞的人，走向座位，這樣的毫不在乎的神情更是讓那些人氣得跺腳。 路過許向冉的時候停下來，將手裡的一個易拉罐裝的冰鎮可樂放在許向冉桌上，輕輕一笑，說：“謝了。”然後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走回座位，在很多人看來，他這個表情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相當拽。
許向冉仍在打抱不平的情緒裡，她不解地問慕楓然：“你怎麼一點都不生氣？”
慕楓然轉身，看著她的眼睛說“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我不在乎他們怎麼看我。”
“可是我在乎！”話一說出口，許向冉意識到這句話有歧義，連忙解釋：“你明明那麼努力，努力的人就應該成功。”
慕楓然沒想到許向冉會這麼說，許向冉的眼睛亮亮的，眼神極其真誠的，此刻，他好像在她的眼睛裡看見了一個完整和閃亮的自己。他眼神開始慌亂，低頭“噗嗤”一笑，解釋道：“他們生氣，背地裡說我是因為我夠強，更是因為他們不強，所以我為什麼要生氣。”
好豁達、好霸氣的王者發言，許向冉無言以對，甚至有點想把這樣的人生態度記在小本子上。
……
經歷了一個月左右的練習，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在聚光燈下，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合唱比賽正式開始。
比賽在A市第一中學，也就是許向冉的高中舉行，為了登上公眾號的照片比較好看，比較能凸顯出同學們對音樂的熱情，學校呼籲感興趣的同學都前往大禮堂觀看比賽。
臺下座無虛席，姜安和祝與植自然是不能錯過兩個好朋友的比賽，他們早早地就來到了現場，搶了前排的位置。
後臺，各個學校的人都各自成群地準備著，開嗓的聲音此起彼伏。許向冉和其他人一樣化了一個淡妝，她雖然身高中等，但身材不錯，四肢纖細修長，廉價的香檳色合唱小禮服也被她穿出了不廉價的氣質。
她因為和其他人不熟，再加上這是她第一次站上這麼大的舞臺展示自己的歌喉，說不緊張是假的。她坐在一個角落，輕聲複習合唱的曲目。
“喝口水吧。”慕楓然將一杯水遞到她面前。
許向冉接過水，微笑道謝。
“你很緊張？”慕楓然見她失去了平時的活力，忍不住問。
“嗯，有一點兒。”
“那我教你一個方法吧，小時候，我緊張的時候就會用這招。”
“什麼方法？”許向冉抬頭看他。
“把臺下的人都想象成大蘿蔔，在大蘿蔔面前唱就不用緊張了吧。”
沒想到平時看著高冷無情的學霸竟然也會用這麼幼稚的方法。看著慕楓然一本正經地說出這樣的話，許向冉笑出了聲，真的覺得沒有那麼緊張了，只不過害怕正式演出的時候想到這句話會忍不住笑出來。
趙妍踩著高跟鞋走進後臺，拍拍手，用她尖銳的嗓音，富有激情地說道：“同學們，打起精神來！下一個就是我們了，大家可以去候場了！”
當舞臺的帷幕再一次拉開，許向冉已經站在舞臺的中心位，平時吵吵鬧鬧的A市一中合唱團在這一刻變得安靜，認真，真像是一群並肩作戰的戰士。 她深呼吸著看向臺下，姜安和祝與植興奮地揮手，生怕許向冉沒看見他們。身穿黑色新裝的慕楓然走上指揮位，示意音樂開始。許向冉開口的那一瞬間，臺下不少人打瞌睡的眼睛都亮了，一個在各個音樂類賽事和晚會都從未露過面的高中生竟然擁有這麼清爽如山間清風的聲音。
比賽過程中，所有人都穩定發揮，各聲部完美配合，共同打了一場漂亮的仗。下臺之後，提前在後臺等待的趙妍的嘴角咧到了太陽穴，急忙迎上來，因為踩著高跟鞋的緣故，步伐有些滑稽。她張開手臂，激動地擁抱了每一個人。
“太棒了太棒了，今年一等獎肯定又是我們的了！”
所有人在此刻歡呼雀躍，顧不上後臺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享受屬於他們的這一刻，忽然覺得人活著就是為了這樣的一個個瞬間。
慕楓然的目光在人群中尋找，最終落在隔著一整個人群的許向冉臉上，那是最明媚的一張臉。在這一刻，許向冉也抬起頭環視，正好對上了慕楓然的目光。慕楓然笑著轉移視線，向她比了一個大拇指表示肯定。許向冉接收到肯定，笑得更開心了。她不知道，在慕楓然的視角下，一束光正好打在許向冉的身上，這是慕楓然視角下獨一無二的光，別人看不見。
……
結束之後，慕楓然被祝與植和一幫兄弟拉走了，許向冉第一時間找到了姜安，姜安眼睛又笑成了一條縫，拍拍她的肩：“可以哦，以後成了大明星不要忘了我，你可要包養我！”
許向冉大笑，用不正經的語氣說：“沒問題！給爺笑一個。”
不遠處，幾個隔壁班痞裡痞氣的男生正靠在一顆樹旁，像是在等人。看到許向冉和姜安，瞬間打起了精神：“喂喂喂，剛剛在臺上領唱的是她吧？”
“是是是，就是她。”
幾個人像看見獵物一般眼睛放光，猥瑣地笑，露出的大黃牙是他們在偷偷抽菸留下的痕跡。他們大搖大擺走上前攔住許向冉和姜安的去路，語氣油膩極了：“呦，妹妹，長得真好看，哥幾個看你在臺上唱歌，來唄，再唱一首給哥幾個聽聽。”
許向冉知道遇上麻煩了，不想和他們有太多糾纏，並沒有搭理他們的話，拉著姜安想往另一邊走，卻又被他們攔住了。
姜安的火爆脾氣可忍不了了，眼神裡透出一股殺氣：“給我讓開！想死嗎？這可是學校！”
幾個男生陰陽怪氣學姜安講話，這幾句反抗更激起了他們的興趣：“學校又怎樣，唱一個唄！”
姜安將許向冉往身後拽了拽，用最兇的語氣警告道：“這來來往往的那麼多老師，不想我大喊就趕緊滾！”
幾人笑得更猖狂了，指了指許向冉，用調戲的語氣說道：“叫許向冉是吧，哥幾個記住了，下次見啊小美女。”
說完幾人揚長而去，許向冉和姜安知道在校內還好，但在校外肯定鬥不過這樣的“黑暗勢力”，連忙加快步伐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