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陽在你的方向

大部分人的高中時期都有“催眠”兩件套：一件是早上第一節就是數學課，另一件就是在前面的基礎上連上兩節。因為這樣一個“不近人情”的課表，姜安已經從開學罵到了現在。

太困了，再加上前一天晚上哭腫的眼睛，實在是扛不住了。

許向冉皺眉看了眼永遠算不出來的試卷最後一道題，心裡莫名厭煩，索性趴在桌子上，把頭埋進胳膊，決定趁大課間養精蓄銳。

剛趴下去一小會，她突然聽見有人在敲她桌子的鐵皮——學校的桌子的構造一直是木質桌板配上鐵皮抽屜。

聲音穿過鐵皮再到木板，最後化作比周圍的人耳裡大好幾倍的聲音傳入趴在桌子上的人耳裡。

許向冉睡眼惺忪，一臉疑惑地抬起頭。

只見慕楓然並沒有轉身，只是將手放在身後，用手指輕輕敲了敲她的桌子，然後將握著拳頭的手放在她的桌上，手裡像是包了什麼東西，慢慢鬆開，迅速將手抽走，剩下一堆草莓味的奶糖。

許向冉疑惑地揉揉眼睛，問：“給我糖幹什麼？”

慕楓然這才轉過身來，打量了一下她的臉，最後目光停留在她紅腫的眼睛：“你昨天……”

“噓噓噓！”許向冉差點就忘了昨天的那個電話，現在想想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慕楓然一副得逞的笑：“放心，我會保密的。”

“感謝感謝！”許向冉諂媚地笑。

姜安一臉八卦的表情從後門跑進來，坐到座位上，一刻也不歇，眼神中透露著“有瓜，快來”。

許向冉自覺地湊上去。慕楓然雖沒有湊上去，但也慷慨地投去一絲目光。祝與植也聞著八卦的氣息脫離討論遊戲的圈子湊上來。

“學校元旦晚會節目的選拔馬上要開始了。”

“切，我還以為有什麼大八卦呢。”祝與植一臉失望。

“別急，我還沒說完。”姜安神神秘秘的繼續說：“高二藝術班的楊黎，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校花，要去唱歌，據說已經被內定了，說是有個特別有錢的男的在追她，你們懂吧，然後那個男的用錢去賄賂了選拔的老師，直接內定她。”

一提美女祝與植就來勁了：“楊黎！我聽過她，人美歌甜的代表啊。”

姜安一臉嫌棄：“你收收口水吧你，追她的人那麼多，哪裡輪得到你啊。”

“學校的元旦晚會？老李怎麼沒說。”許向冉對這種謠言不做過多評價，她的關注點在元旦晚會上。

“可能上課會講吧，誒，這麼多奶糖！給我吃一個。”姜安跟許向冉從來是不會客氣的，看見她桌上的一堆奶糖，很自然地就伸手去拿。

許向冉見了，慌亂地搶回姜安剛到手的奶糖：“誒誒誒，這個不行，這個……呃……是……是幫別人買的，我放學給你買更好的！”

“哦，好吧，還以為你變小氣了呢。”姜安這才罷休。

許向冉一臉心虛地瞟慕楓然，慕楓然勾了勾唇，像是在偷笑。

……

李遠正一向不希望學生參加任何與學習無關的活動，關於元旦晚會選拔的通知，他也是讓班長隨口通知了一聲。

輪到今天和慕楓然一起做值日的小薇因為例假肚子痛，跟許向冉換了值日。

拎水回來的慕楓然從後門走進教室，看見踮起腳尖費力擦著黑板的許向冉，問：“怎麼是你？”

許向冉擦著汗轉身：“哦哦，小薇她身體不舒服，我和她換值日了。”

說完，她又轉身繼續擦沒擦完的黑板。慕楓然放下水桶，擼起袖子，叉著腰若有所思後開口：“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

“我？試試什麼？”許向冉轉身，疑惑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動作沒停。

“試試參加元旦晚會的選拔，唱歌的你是屬於舞臺的。”

許向冉手上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從前她一直在拼命地學習，她自己也沒有這麼想過。

“我……我從小地方來的，沒有受過專業的培訓，比不過他們專業學的人。”許向冉繼續幹活，沒有轉身，用輕鬆的語氣說。

此刻的她承認自己是自卑的，一時間失去了在小縣城穩定在全校前幾的成績，失去了在父親的庇護下人人對她的多加照顧，孤身一人來到這個人人都很優秀的地方，她拼命追趕，也爬不上別人早就打好的基礎。

“不試試怎麼知道？”

“沒選上怎麼辦？”許向冉轉過身，隔著一整個教室看著慕楓然。

“那你也是幸運的，因為你戰勝了自己。”

許向冉望著慕楓然，心裡一顫。

黃昏的光透過窗戶灑在教室裡，營造了一個光亮的世界。

這一刻，太陽不是遙不可及的，它好像就在眼前。

……

“你真要去參加選拔？”姜安一邊啃著泡椒雞爪，一邊問許向冉。

“嗯，我想去試試。”

“那我也去，我去面試一下主持人好了。”

自從上次合唱團選拔之後，姜安或許是受了打擊，就再也不開口唱歌了，看樣子，這次她轉戰播音賽道。

“好啊，有你陪我，我就不那麼緊張啦！”許向冉開心地傻笑。

“那我也去！”祝與植總愛湊熱鬧。

“你？你去幹嘛？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去看美女的，你個變態！”

“喂，你拆穿我幹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選拔什麼時候啊？”姜安終於想起正事。

“下週一下午。”

“我去！就三天了啊！我得趕緊練習，我就不信這次還落選！”

……

“剛剛緊張死我了，我跟你說，面試主持的那個老師眼睛裡像長了刀子似的，嚇得我都不敢直視她……”走出一對一選拔的教室，姜安挽起早就結束選拔出來等待的許向冉的胳膊，開始一頓吐槽。

“哦對了，差點忘了問，你那邊咋樣？”姜安問。

“還行吧。”什麼還行啊，許向冉從進去的那一刻起腿就開始發抖了，結束之後冷靜了這麼久才可以平復地說出這句輕描淡寫的“還行”。

“老孃可是練習了一個週末呢，應該會被選上了吧。”

許向冉瘋狂點頭，以表鼓勵：“對了，豬哥呢？”

“他啊，估計打退堂鼓了吧，反正我是沒看見他。”

直到兩天後，班長帶著訊息找到許向冉，原話傳達：“剛剛有個老師來說讓你明天放學去大禮堂參加第一次排練。”

許向冉沒想到自己真的可以被選上，呆呆地愣住了，心裡像是有一個煙花逐漸炸開，化作她的每一下心跳。

慕楓然淺淺地笑著，轉過身來，準備好雙手。許向冉反應過來後，興奮地就要跳起來了，用力回應他的擊掌。

“恭喜你啊。”祝與植也笑著與她擊掌。

姜安拉住準備離開的班長，焦急又期待地：“我呢？沒有讓我也去嗎？”

“沒有啊，只讓我跟許向冉說。”

“哦哦，好的，謝謝。”

姜安失落地鬆開班長，深呼吸，然後轉過身，慕楓然和祝與植都在開心地祝賀許向冉，沒有人注意到失落的自己。再次深呼吸，她也擠出笑容，和許向冉擊掌：“恭喜你啊，向冉，我真替你高興。”

“謝謝，今天的零食我包了啊。”許向冉沉浸在開心的情緒裡，並沒有察覺姜安的情緒。

姜安看著手舞足蹈的許向冉，只能在心裡自己安慰自己。

……

再次來到大禮堂，許向冉環顧著這個熟悉的地方，合唱團的回憶又湧上心頭。

許向冉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不小心撞到了人，對方的一聲輕輕的“哎呦”才把她從回憶里拉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許向冉連聲道歉。

一抬頭，是一張標準的鵝蛋小臉，白裡透紅的臉上，一雙杏仁般的眼睛撲閃撲閃的藏著驚嚇，標準比例的五官，自帶仙氣的氣質，完全可以用“仙女”來形容。

她溫柔地笑了笑，揮揮手錶示沒關係。

“楊黎！你過來一下！”

“仙女”溫柔地應了一聲，加快步伐。

楊黎？就是姜安口中的那個校花？那個水性楊花的漂亮女生？許向冉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幾眼，心裡疑惑，明明看不出一點水性楊花的氣質。

主管老師確定人都來齊了之後，就開始安排節目：“幾個集體舞蹈的節目待會來我這扣扣動作就行了，唱歌的話……我記得是有兩個獨唱的對吧？舉一下手。”

許向冉舉起手來，而另一個正好就是楊黎。

之前選拔的時候就沒看到她，難道她真如姜安說的那樣是內定的？

“好，你們兩個一起合唱吧，曲目我來定，待會你們先熟悉熟悉對方的聲線。”

一切安排完畢之後，楊黎主動來找許向冉，她淺淺一笑，用那雙十分動人的大眼睛看著許向冉：“你好，我叫楊黎，希望可以和你合作愉快。”

“你好你好，我叫許向冉，希望可以向學姐學習。”許向冉禮貌回應。

“我還沒說我比你大呢，你認識我？”

“聽說過一點。”許向冉如實回答。

楊黎點點頭，用玩笑的語氣道：“這樣啊，不過我知道，我的名聲好像不是很好。”

許向冉慌忙擺手：“沒有沒有，那都是謠言，我沒信的。”

楊黎被這個一臉真誠的小妹妹逗笑了，彎彎的眼睛像月牙一樣：“沒關係，我不在乎的。”

“他們那麼說你，你都不在乎？”許向冉有些驚訝，畢竟那些傳聞可不好聽。

“人心險惡，人言……可笑，我在乎不過來，所以乾脆不在乎，當玩笑一樣聽。”

許向冉看著眼前這個外表甜美，內心卻如此強大的女生，心裡頓時豎起了幾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