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離開

下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地上隨處可見積水。

這麼多天過去了，許向冉終於再次拿到了手機。她迫不及待地開啟手機，除了幾條廣告，什麼訊息都沒有。她不甘心地點開所有社交軟體，反覆重新整理，也沒有看到任何來自他的資訊。

她垂眸，失望地放下手機。她還是想要等待慕楓然的一個解釋，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想親口問問他，但她知道他封閉訓練不能與外界聯絡，到了這一刻，她也不想打擾他的競賽。

她最終也沒有選擇把所有聊天記錄公之於眾，反正無論如何學校都是處理為早戀，不如留一份體面。

這時，姜安推開許向冉房間的門：“向冉，你今天去學校裡把東西收拾一下吧，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把你送去周麥老師的藝術學校裡學唱歌。”

許向冉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眨巴著眼睛，一臉懵地看著姜林。

這可不像姜林，讓許向冉放棄文化去學唱歌對姜林來說就是放棄了她這十多年一直以來的追求——讓女兒完成自已考上985大學的願望。

見許向冉沒有反應，姜安催促道：“愣著幹什麼，我還要去幫你辦轉學手續呢。”

“轉學？”

“對啊，轉去藝術學校之後就不回來了。”

雖然許向冉自已心裡也清楚，現在學校已經不適合她再待下去了，她已經失去了那些她在學校裡最重要的人，但回憶無法更改，她依然愛那一段回憶。突然要離開，許向冉心裡還是五味雜陳。

許向冉揹著空書包再一次邁進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校園。她放慢了腳步，走在從前和姜安每天一起挽手走過的林蔭道，路過偷看慕楓然踢球的操場，走過慕楓然和祝與植為了保護她和別人打架的走廊，所有的回憶像電影一般播放在許向冉的腦海。

那些難忘的時光都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快樂得那麼陌生，那麼不真實，彷彿是一場夢，讓人忍不住沉溺。

來到教室門口，課間還是那麼熱鬧。

許向冉站在門口，剛準備進去，就聽見靠門的座位上有人閒聊的聲音：“真是有意思，之前還以為慕楓然和許向冉是一對，沒想到是許向冉不要臉纏著慕楓然，慕楓然和姜安才是一對，他和姜安從初中就是同學，不過就是想透過許向冉接近姜安，沒想到許向冉還當真了。姜安也承認了她喜歡慕楓然。”

“也是，這倆沒有點什麼的話，慕楓然也不會把他和許向冉的聊天記錄發給姜安吧。”

“對誒，聽說慕楓然集訓的時候只有一次拿到手機的機會，他就給姜安發了訊息，連祝與植的訊息都沒回。”

“你們沒看到嗎？姜安往他抽屜裡放了一盒巧克力。”

“我靠，這麼甜？磕到了！”

這些話是那麼刺耳，許向冉自嘲地笑了笑，沒有勇氣再聽下去。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教室，她的忽然出現倒是讓那些八卦的人嚇了一跳，閉上了嘴。

許向冉在大家的目光下，面無表情地走到自已原本的座位，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沒有人問候她，大家只是驚訝於她怎麼突然來了，又為什麼看起來馬上要走，她要去哪？

終於，有人開口了：“你要走嗎？”

“嗯。”

“你要去哪？”

“我轉學了，不回來了。”

“……”

周圍的人瞬間開始了竊竊私語，不用聽也知道她們談論的是什麼。

許向冉彎腰低頭，檢查抽屜裡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東西。抽屜的最角落處，躺著一顆慕楓然給的草莓味奶糖，也是剩下的最後一顆，是慕楓然去集訓之前給的，許向冉一直不捨得吃。

她伸手拿出奶糖，看著它走了兩秒鐘神，緩慢地剝開，塞進嘴裡。奶糖在嘴裡漸漸融化，甜味流淌過每一個味蕾。

某一剎那，許向冉感覺自已好像是回到了和慕楓然相遇的那天，嘴裡是甜的，心裡卻是酸的。

她偷偷轉了轉眼球，防止眼淚落下，逼迫自已不再去想，然後背起書包，抱起裝著雜物的紙箱，毫不猶豫地，目不斜視地，快步離開了這個教室。

從小賣部回來的姜安身邊跟著抱著足球的祝與植，姜安剛準備從前門進入教室，餘光瞟到了許向冉從後門離開的背影，她不受控制地停下腳步，目光追隨著許向冉的背影。我

應該高興才對，可為什麼我沒有想象的高興？

祝與植順著姜安的目光看去，也認出了許向冉：“她要走了？”

姜安沒有回答，轉身進了教室。

祝與植在後邊默默嘆了口氣。

姜安回到座位，就聽到教室裡的一些人在討論許向冉的離開，她假裝不在意，其實豎起耳朵在聽。

“她真轉學了？還是學校把她開除了？”

“不知道，她咎由自取啊，本來也就不是憑實力考進來的。”

祝與植聽不下去了，提醒道：“行了，別亂說。”

姜安將在小賣部的戰利品一包一包從塑膠袋裡拿出來，祝與植指著其中一包草莓味奶糖奇怪地問：“你什麼時候喜歡草莓味了？你不是喜歡芒果味嗎？”

“因為慕楓然喜歡啊，你沒看他抽屜裡總放著草莓味的東西嗎？”

祝與植感覺心像被一雙手抓緊了一樣，透不過來氣，他左手狠狠地抓著右手手指的關節，強裝鎮定地開玩笑道：“我明明記得他說過他從小就不喜歡草莓味，長大變性了？”

聽到祝與植的話，姜安想到喜歡草莓味的一直是許向冉，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嘲地笑了一聲，原來從一開始，許向冉就得到了偏愛。但不過現在好了，許向冉走了，再沒有人奪走她的一切，踐踏在她的尊嚴上了。現在大家口中，她才是慕楓然喜歡的人，她和慕楓然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自已也快相信了。

……

慕楓然在北京集訓的日子是暗無天日的日子，每當解題到深夜，夜深人靜，思念襲來，愛意爆發，他就往嘴裡塞一顆草莓味奶糖，就好像她在他身旁。

終於到了考試的日子，所有人將帶隊老師圍在中間，聽他囉嗦地重複著重複了一萬遍的注意事項。

“誒，慕楓然呢？”

蘇炎指了指不遠處樹下：“在那兒。”

慕楓然帶著耳機，坐在樹下的長椅上，低頭，不知道的都以為他睡著了。

大家紛紛驚歎：“在這種情況下也能睡著？”

領隊接連喊了他三聲，他才聽見，緩緩抬頭，摘下耳機。他眼神疑惑，但絲毫沒有睡意。

“你坐那兒幹嘛？為什麼不過來聽聽？”

慕楓然慵懶地站起來，一邊摸了摸後腦勺，一邊邁著緩慢的步伐走來：“我覺得沒必要再聽了。”

領隊老師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他：“你呀你，總是這麼吊兒郎當的模樣，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你到考場上可千萬不能這麼隨意啊，要認真，聽到沒有？”

“嗯，知道了。”慕楓然早在心裡有了十足的把握，而且他和別人不一樣，他不喜歡把情緒寫在臉上，緊張的情緒也不例外，即使有一點小緊張，但在別人看來好像他已經知道自已的結局一樣，其他人表面驚訝，心裡：他在拽什麼？

所謂臺下十年功，臺上三分鐘。練習的時間那麼漫長，考試場上的時間卻過得飛快。

出了考場，所有人終於能長舒一口氣了。蘇炎走過來勾搭慕楓然的肩膀：“考得怎麼樣？”

“還行。”

“你慕楓然說還行那就是考得不錯咯。”

慕楓然笑而不語。他心情很好，他已經迫不及待回到A市，見到那個他日思夜想相見的人。

“我今天晚上就回A市，你什麼時候回去？”

“這麼急？我明天回。”

“嗯，常聯絡。”

蘇炎笑道：“當然，你可是我在這痛苦的集訓營最好的朋友。”

慕楓然也是這麼想的。

……

慕楓然拿到手機後並沒有主動聯絡許向冉，他想突然出現，給她一個驚喜。

一大早，慕楓然放著一桌保姆做好的豐盛早餐不吃，隨手拿了一個麵包，背起書包就急匆匆地穿鞋出門了。

他的步伐輕快，碰到認識的人竟然主動打招呼，惹得別人奇怪地想：他是吃錯藥了嗎？

快到教室的時候，他才放慢腳步，輕輕撫平皺起的衣角，做好一切準備，他走進教室，目光習慣性地看向那個熟悉的位置。

為什麼位置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就好像……她離開了。

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故作淡定地在自已的座位上放下書包，問許向冉的同桌王茜：“許向冉呢？”

“哦，她轉學了，你不知道嗎？”

“轉學”這兩個字如同一道閃電劈在慕楓然的腦海中，他停下一切動作，不確定地再問了一遍：“轉學？”

“對啊，怎麼了？”

“為什麼轉學？”

“你去集訓了應該不知道，她爸是許澤生，那個來講座的法院院長，聽說和校長關係很好，她是被塞進我們班的。”

“她不是那樣的人！”他第一時間替她否認。

“你不是喜歡姜安嗎？怎麼關心起許向冉來了？”

“我喜歡姜安？誰說的？”

王茜撇撇嘴：“不然你為什麼把許向冉糾纏你的聊天記錄發給姜安啊？”

“我什麼時候發過？我沒有啊！再說她什麼時候糾纏我了。”

王茜拿出手機，翻出那些姜安發在學校表白牆上的截圖。

慕楓然皺著眉頭迅速翻閱，臉氣得通紅，這分明就是刻意陷害。他注意到截圖上的截圖時間，使勁回想，突然想到了什麼——這正是蘇炎向他藉手機的時間，不會是……

他大概明白是發生了什麼，氣得握緊了拳頭，後槽牙都快要咬碎了，恨不得現在就去找那些背叛的人算賬，但他還是逼自已冷靜：“我可以證明許向冉沒有騷擾我，這裡面有很多誤會，我去找學校解釋。”

王茜沒有反應過來，叫住他說：“你現在去也沒用，她已經轉學了，學校認定她騷擾你，差點就給她處分了，她轉學是最好的選擇。”

慕楓然聽到這裡，他不敢相信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許向冉受到了多少誤會和委屈，他幾乎是吼出來的：“那我也一定會去還她清白。”

他來不及恨那些罪魁禍首，只覺得是自已沒有保護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