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這座城市進入了睡眠。
一個惆悵的身影，在偏僻冷清的街道走了許久。
最後，停在了紙紮店外。
“找到了。”
望著招牌上大大的紙字，那道人影似乎露出了笑容。
燈籠亮起。
朦朧而柔和的光芒灑在紙紮店的門口。
人影躊躇了下，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請問，紙先生在嗎？”
陳默抬起頭。
紙面具在昏暗中顯得格外神秘。
“你好，我是紙先生。”
“紙先生，真的有紙先生！原來傳說是真的！”
客人是一名女性。
三十四五的年紀，穿著一件黑底暗紅花紋的旗袍。
寶石耳墜，珍珠項鍊，金戒指。
渾身珠光寶氣。
像個富婆。
長的也挺漂亮，只是眼角帶著深深的滄桑。
“紙先生，求你幫幫我！”她顯得很高興很激動。
“當然可以，紙紮店專門幫助您這樣的客人，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呢？”
“我，我有一筆錢，想送回老家。可是，我自己做不到了......”女人苦澀的笑了一下。
“相信您是知道的，我是鬼......您能幫我把這些錢送回去嗎？”
“這不成問題，只要在這張紙上籤下您的真實姓名。”
陳默拿出紙筆。
“只是這樣就行了？”這個富婆打扮的女人有些意外，但還是馬上拿起毛筆，認真寫下自己的名字。
於文秀。
“這樣就可以了嗎？不需要付出其他的代價？”
她很恭敬的把紙筆放好，不太放心的看了眼陳默。
那張紙面具給她一種很神秘威嚴的感覺，她不敢多看。
“足夠了。”
陳默收起黃紙。
“於女士，現在可以具體說你的情況了。老家的地址，錢在哪裡。”
“錢在我的銀行卡上，卡在我的房子裡，我告訴你進門的密碼，還有卡的密碼。我的老家是一個很落後的地方......”
於文秀微微嘆了口氣，風韻猶存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哀愁。
“在雲城最偏遠的一個縣城下面，連個正經的名字都沒有，叫做於家溝。”
陳默道：“你想把錢給誰？”
於文秀猶豫著，有些小心的問：“我......想到了再做決定，可以嗎？”
“這是你的心願，當然可以。”
陳歐從櫃檯後站起來。
“現在帶我去你的房子吧。”
“現在嗎？”於文秀愣了下。
“不方便？”
“裡面現在住著人......我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樣......”於文秀臉上的惆悵加重了，“我試著回去過，他們並不歡迎。”
陳默表示理解：“你放心，我儘量不驚動他們。”
“那太好了，謝謝您，紙先生！”於文秀沒想到陳默如此通情達理，有種受寵若驚的驚喜。
“不過出發之前，我有一個小問題。”
“您說您說。”
“你說的傳說是什麼意思？你是從哪裡知道我的？”
“我是聽其他孤魂野鬼說的，雲城一條老街有個紙紮店，老闆叫做紙先生，專門幫助心願未了的鬼魂。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您。”
“孤魂野鬼。”陳默有些意外，想不到紙紮店的名頭已經傳出去了，只不過是在鬼魂的圈子裡。
也勉強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不愁客戶了。
“不過，您有一點跟傳說的不一樣。”於文秀又道。
“哦？”
“他們說紙先生很兇，想要完成心願，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但我感覺，您是個善良的人。”
“謝謝你的讚賞，出發吧！”
陳默伸出手，做了個請字。
他的摩托車丟在了蘭庭江下游，也懶得去找了，先打車代步。
不過還好，大城市的深夜也不缺計程車。
他走出冷僻的文廟街，來到一條交通便利的街道，很快就打到了車。
“東湖別居。”
報出地名。
司機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眼陳默。
“小夥子，你不住那吧？”
“有什麼問題？”
“那地方可是出了名的富婆小區，你這麼大晚上的過去......嘖嘖嘖，有張好看的臉就是不一樣。”
陳默微笑看著他：“你這麼羨慕啊？”
“瞧你這話說的，這有啥好羨慕的，不是跟你吹，大哥我年輕的時候那也是......咦？咋突然這麼冷？沒開空調啊......”
司機疑惑著，腳踩油門，計程車飛快的開走了。
深夜不堵車。
十多分鐘就到了東湖別居。
“小夥子，悠著點。錢是賺不完的，別沒幹幾年，身體先虛了！”下車前，司機很好心的提醒。
“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髮型都快成蒲公英了。”
陳默下車，走向東湖別居。
茂密優美的綠化間，矗立著一座座乳白色的高樓。
光看外觀就知道是個高檔小區。
“紙先生，不好意思，讓別人誤會你了。”於文秀的身影在夜色中浮現，很過意不去的道歉。
“剛才我想幫你解釋的，可是，司機看不到我。”
“不要緊，別人的看法並不重要，沒什麼好在乎的。”陳默仰頭，朝小區裡打量，“你的房子在哪一棟？”
“不重要？”於文秀卻在發愣。
“於女士？”
“哦，不好意思，在4棟，我這就帶你過去。”
溜進小區並不難。
4棟。
9樓，電梯門緩緩開啟。
陳默走出電梯，來到左邊的那扇大門前。
但於文秀卻沒跟過來，很緊張的躲在電梯旁的角落。
“怎麼？”
陳默看了看，才發現大門上竟然掛著一個八卦鏡。
“居然掛這種東西，專門防她的嗎......”
不過想想，有鬼出現在屋裡，是個人都會害怕。
弄點辟邪的東西放著，也不奇怪。
陳默拿出一張黃紙，丟出去蓋住八卦鏡。
“於女士，現在沒事了。”
“謝謝你，紙先生！”於文秀滿臉感激，沒想到令她如此害怕的東西，這麼輕易就被陳默解決了。
“密碼是901103。”
陳默輸入這串數字。
正確。
防盜門咔噠一聲彈開。
一人一鬼，悄悄的走了進去。
房子很大，裝修雅緻溫馨，偏女性風格。
但現在屋裡卻十分凌亂，髒衣服臭襪子堆在沙發上，茶几亂七八糟的擺著沒吃完的外賣。
於文秀眼神心痛，低頭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紙先生，主臥就是我的臥室，床頭櫃有個小夾層，銀行卡就在裡面。我就不過去了，請您幫忙取一下吧。”
“好，沒問題。”
陳默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問。
他輕輕推開臥室門，聽到了很響的呼嚕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