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上學時間。文石中學的教學樓下,眾多的學生陸續走上樓梯,進入各個班級的教室。第一節課的上課鈴聲沒有打響,有些教室已經傳出朗朗的讀書聲。
劉雲沒有走進教室,而是直接上到三樓的教務處辦公室門外。按照軍區教導大隊的規定,他必須在返回學校的第一時間,將一個密封的軍區教導大隊‘公函’交給李主任。李主任看見劉雲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帶他來到校長辦公室。校長黃政將公函拆開,來回看了幾遍,心情愉悅、面帶笑容的說道:“劉雲,你在軍區教導大隊的集訓表現優秀,你被部隊錄取了。函件中還有一份你的‘紅鷹獎’通知檔案,要裝入你的學籍檔案。”李主任接過黃政遞過來的公函,看完了,小心地收拾好。對劉雲說道:“劉云為學校爭光了。我將同任老師共同完成你的學籍檔案更新。按照公函規定,學校會準時將學籍檔案發給軍區教導大隊。”
離開學校一個月,再回到學校,劉雲變了。他的言談舉止變得從容、淡定:“謝謝校長、謝謝李主任!”
黃政欣賞地看著劉雲,面板曬黑了,身體變得強壯。面對事情顯得鎮定自若。他輕聲說道:“劉雲,到軍營報到還有半個月時間。這段時間回班裡上課。”
聽到黃政的安排,劉雲說道:“校長,我需要請六天假。”
“有什麼事比上課學習重要?”
“我有一個姐姐,在上海上大學。她碰上了一些困難,急需在寒假前得到幫助。”
黃政見劉雲將‘困難’說得輕鬆,並不矯情,他面臨的是真困難。他與李主任作了眼神交流。李主任說道:“劉雲,你要向班主任任老師請假。到上海坐火車要兩天時間,一去一回,請假超過五天,屬於本人無特殊情況下的請假。你的學籍在文石中學,學校要對你的安全負責。通常情況下,這種請假、不會批准。要經過班主任、教務處、校長三級審批。”
未得到校長的直接批准,劉雲的心裡有些焦急。他站起來,向兩位學校領導告別:“校長、李主作,我馬上找任老師請假。辦理好請假手續,再出發。”劉雲說完,敬了軍禮,走出校長辦室。隨即飛快到任老師辦公室。任老師正在上課,沒有在辦公室。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劉雲摸著父親給的路費,找了一張紙,寫了一份請假條,放在任老師的辦公桌上。來回地踱步……
陳清連續寄來的信,確實如阿姆所說‘沒有回信造成的’。昨天晚上,劉雲連夜書寫了多張信箋的回信,將過去一個月集訓的情況,詳細向陳清報告。信、已經送到郵局貼郵票寄出,自已在信中承諾、前往探望、協助。如今,行動未能確定,還在等待學校的批准。
“叮鈴……”鈴聲響起,下課了。劉雲意識到,任老師即將回來。幾分鐘之後,任老師手抱教學資料夾,向辦公室走來。劉雲快步迎上去:“任老師、您好!”
請假、獲得批准。劉雲立即離開文石中學,坐上公交汽車,輾轉到G市火車站。公共汽車開進火車站廣場上的公交車站。車門未還未開啟,車門口已經圍著一群人、俗稱‘拉客仔’,他們彷彿是一群獵人,他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即將下車的人,辨別那些人是他們‘獵取’的物件。果然,車門開啟,車門口的人立即叫喊著:“送客上月臺”、“拉貨”、“住宿”、“發票、發票”……
劉雲快速躲過‘拉客仔’的纏繞,往站場大樓方向觀望,尋找火車站的‘售票大廳’和‘出發’大門口。火車站廣場上到處都是人。除了來去匆匆、拉著行李箱、揹著包裹的旅客,廣場上有許多躺在地上、或坐在行旅上的人,不乏賊眉鼠眼之徒……劉雲在廣場上穿行,忽然,感覺一陣急風向他衝來、急忙閃出一個身位避開。果然有一個十多歲的男孩衝過去,被躲過的男孩停住了,轉身過來、雙眼盯著劉雲,眼中露出威脅。劉雲站穩腳步,瞟他一眼,沒理小男孩。
“你會武術?”男孩突然問。劉雲沒有回話,感到面前這個小男孩,不會
一個人在場,周圍肯定有他的同夥。男孩見劉雲不說話,說:“我每次都能得手,差點拿到你的錢包。”劉雲聽聞,知道這個扒手是個慣偷,看著他年幼走上不法之路,不禁為之惋惜,說道:“小孩,我看你的身形敏捷,應該是練家子的。學好,不要做犯法的事。”
“謝謝哥,我叫小石頭。咱們很快會見面。”小男孩說完轉身要走了。
“小石頭,很快會見面?啥意思?”劉雲看小孩走了,心裡嘀咕,急向車站‘售票大廳’走去。來到售票大廳門口,劉雲感覺頭都大了,大廳內密密麻麻站滿人,購票人一個跟一個,前後緊緊地貼著排成長長的隊伍,向著售票視窗慢慢移動。劉雲看到售票視窗上掛著“上海”,排隊的‘人龍’延續到售票大廳外面,足有上百人。看著大廳內黑壓壓的人頭,自已只能跟在購票‘人龍’的末位。
剛剛站定排隊,有幾個男人、女人圍過來。“老鄉、要車票嗎,到上海、上海周邊的火車票都有。”
“你排在這個位置,排到今晚上,都買不上票。”……這些人就是傳說中的‘黃牛黨’。他們手中的車票比售票廳售出的票貴,貴多少、隨行就市。劉雲心動了,與一個‘黃牛’談起價來。
“哥,別買。”那個男孩的聲音在劉雲耳邊響起。“我帶你上月臺。”劉雲看到那個小男孩再出現在面前,對於他說的話,劉雲感到疑惑。
“哥、我帶你上月臺。看到你要坐的火車,你就擠上去。等到列車員查票時,補票就可以。”男孩說的話,可行。劉雲示意他,可以接受。男孩高興了,露出了笑容:“哥,跟我走。到了月臺,你要給我錢。”
“給一張票的價錢可以嗎?”
“是到上海的票。你給半票價就可以。”
“帶路吧。”劉雲同意了。
俗話說,‘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小男孩在前面帶路,劉雲緊緊跟在後面。穿過售票大廳密密麻麻的人群,過了幾道看似封閉路段的‘施工’路口,果然將劉雲帶上火車站月臺。劉雲看小男孩的身手機敏,不應該受人控制。問道:“小石頭,我看你身上小有功夫,為啥不回家讀書。”
小男孩向左右看看,似乎沒有能威脅他的人。說道:“哥。我找不到家。我不知道我家在哪裡。只好跟他們混,有飯吃。”劉雲明白了,從包裡拿出兩份錢,一份當眾塞進他的上衣口袋中,另一份錢悄悄地遞到他的手裡,小男孩心領神會地將錢收了,不經意間放進了腰間褲帶裡。
小男孩要走了,劉雲叫住他。問道:“小石頭,你叫什麼名字?你父母的名字,記得嗎?。”小男孩用手指向不遠外,剛才還是空著地方,出現幾個衣著陳舊的男女,在等著他。小男孩不再理會劉雲,提腿走了。
果然是一個團伙。劉雲看見那幾個人,不再追問了。男孩走了,走了幾步,他又回頭說道:“哥、小石頭叫石景宜。有人找我,說我在車站。”劉雲聽到了,點頭回應。看見小男孩回到那群人中,有人立即從他的口袋裡掏出錢,沒收了。‘小石頭石景宜’是被拐走的人口。
一列綠色車皮的火車開進月臺,火車門邊上標示目的地、上海。火車車廂門入口處,有列車員在查票。靠近火車頭的車廂是臥鋪,排隊人少,那裡混不進去。列車的後半節車廂是硬座,車廂門口擠滿上車的乘客,拿著大包小包的物品,混亂不堪,查票的列車員,在維護上車人員的安全,無暇顧及查驗車票。劉雲趕緊跑進人群中,在蜂擁上車的人堆裡擠上火車。
火車開動了,偌大車箱內,每個位置上都有人,過道也站滿人,座位下面也有人躺著。劉雲向乘務員購買了‘站票’,沒有座位,只能站著、蹲著,後來就坐在火車過道上睡著了……
到站了。劉雲下了火車,寒冷的空氣讓他打了幾個噴嚏。哈、大意了,忘記了緯度差形成的氣溫差。現在時節,在G市天氣還熱辣時,上海已經是秋風瑟瑟。走出火車站,首先解決溫飽問題。從火車廂裡出來,人和衣服都散發出一股味道,這個樣子見到阿清姐,準保被一頓罵。
劉雲先到百貨商店購買厚衣褲,再到小招待所梳洗一番。按照陳清來信告知的大學名稱,乘坐公交汽車來到‘漢撣’路上,到達本埠最出名的大學--日月大學。
這所大學的校園佔地面積寬廣,主路上種植高大的梧桐樹。建築物在其中若隱若現。靠兩條腿走路找人,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要找到陳清,首先要確定目標的方位、女生住宿樓。
劉雲在大學門樓前的攤位上,向出租腳踏車的檔主交付押金,租到一部腳踏車。騎著腳踏車進入大學校園,向行人打聽校園的女生住宿區。問了多個宿舍管理人員,查詢名冊,均沒有陳清的名字。出現這種情況,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劉雲在女生住宿區打聽學生的行為,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一位手臂上戴著袖章工作人員上前問道:“小夥子,我觀察你好長時間了。你是在找女學生嗎?”
“大叔、您好!我是來找人的。”
“看你一直在女生宿舍區轉悠,找的人是女學生吧。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找的人是我姐。她是在這所大學讀書。”
“你姐?在這裡讀書,沒有來接你嗎?”
“我沒有告訴她,我具體到達的時間。我相信,在大學裡,能找到她。”
“是嗎?小夥子,你有證明嗎?”
“有的。我姐給我寄來的信。”
“拿來看看。”劉雲從提包裡,拿出一封陳清寄來的信封,遞給工作人員看。
“我看到了。這信封的落款地址是‘法學院’。小夥子,法學院不在這裡,你找錯地方了。”
“大叔,法學院在哪裡?”
“在另一個校區。你出大門,到公交車站,找到站點,乘車過去。”
“好,謝謝大叔。”
傍晚時分,劉雲終於到達‘日月大學’河灣校區。女生宿舍管理員,用廣播傳達。等待不多時,陳清出現在傳達室門口。陳清看到劉雲,驚訝得凝固了面部表情,終於看清了面帶微笑的傢伙,輕聲說道:“阿雲古,你真的來了。”
“阿清姐好!”劉雲應著話,對陳清捶過來的拳頭,這次沒有躲閃。
“幾時到的,為什麼不叫我去接你。”
“我這麼大個人,那用得上接。現在就在面前,利害吧。”劉雲在陳清面前,又恢復孩童的頑性。
“走,阿姐請你吃大餐,犒勞你。”陳清說著話,伸手要拉劉雲的手出門。劉雲閃開手不讓拉,陳清只好扯住他的衣角。
“阿清姐,什麼事這麼難。趕緊說,我過來就是幫忙的。”
陳清聽罷,沒有表態。嘴角露出微笑,說道:“我們先吃飯,晚上住大學的賓館裡。明天,我請假,帶你到大上海知名景點遊玩。”
“阿清姐,說重要的事。我過來是幫忙的,不是來玩的。”
“明天,我再告訴你。現在先吃飯。”
劉雲又像在大坪村時的樣子,用腳踏車搭載著陳清,行走在大學校園裡。劉雲興奮地使勁踩車腳踏,腳踏車快速溜行。“慢點、慢點。”陳清在後面叫。劉雲大聲說道:“阿清姐,這裡騎車真好。到外都是平平的地面,不象大坪村高高低低;環境也好,泥土溼潤、水網密佈,種水稻肯定很方便。”
在陳清的指引下,腳踏車奔向大學園區內的賓館。慢慢地,劉雲感覺到,一隻手輕輕地扶在他的腰上,他專心騎車;又有一隻手扶上腰。那是阿清姐的雙手,劉雲心裡明白,卻不予理會。接著,背腰上,感覺到阿清姐的臉貼上來,雙手臂緊緊地摟住他的腰身……
“陳清、陳清!”一陣急促的叫喚聲從身後傳來。很快,一部腳踏車像風一樣飛奔到前面,“嘎”一聲急速剎車的聲響,一個青年男子騎著腳踏車攔在劉雲的車頭。幸好,劉雲的腳踏車速不快,剎車及時,沒有直接撞上。腳踏車停了,陳清從車上下來。那個男青年丟掉了腳踏車,直接走向陳清,問道:“他是誰?”
劉雲看那個男青年比自已年長几歲的樣子,將腳踏車堵在跟前,由始至終,眼角光都沒有看自已。輕浮!劉雲對此人得出這樣的結論之後,收起雙手臂、交叉放在胸前,雙眼朝天看,不理會他們。
陳清顯然覺得好笑、又好氣,正臉說道:“趙天放,你幹什麼?在這校園裡大呼小叫。你不怕被人圍觀嗎。”
“阿清,對不起啊。我太愛你了,看到這個男的搭著你,我的心裡像被刀割一樣難受。”
“趙同學,你先擺正自已。你說愛某人,那個某人,愛你嗎?你不要把單相思當愛情。”陳清說得一番話在理,劉雲聽了暗自讚賞。他們同學之間的事,自已不便插嘴。
趙天放被陳清一席話,說得無言以對。正在找話理,抬眼看到劉雲一副愛搭不理看笑話的樣子,即時將憤恨轉移到他的身上。轉身對劉雲大聲叫道:“你是那個系的?你是不是我們學院的?撈過界了。豬玀!”劉雲知道,上海罵人‘豬玀’,是對人最大的汙辱。即時心頭火起,老子沒招惹你,把我當‘出氣筒’了。用輕蔑的語調對他說道:“輕浮”
趙天放聽了,羞憤難當。平時、自已生活在讚美聲中、和別人羨慕的眼光裡。能考上大學的學生被稱讚為‘天之驕子’,被‘日月’大學錄取被稱之為“象牙塔上的人”。如今,被一個小年輕如此貶低,氣得差點要吐血。他大聲嚎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以讓你,從這所大學滾出去,滾出上海灘。”劉雲見他如此狂妄,放下雙腿撐住的腳踏車。走到前面,一手拾起趙天放在地上的腳踏車,單手用力往公路遠處的湖裡甩去。“呼”一聲長嘯,腳踏車飛出四十多米,在湖面上“啪”一聲後,沉入水裡。
“好!”在周圍看熱鬧的人,發出一陣叫聲,有人還在鼓掌歡叫。趙天放被突然發生在眼前的甩車影象,看得目瞪口呆。終究是高智商的‘學霸’,他反應延遲幾分鐘後,終於恢復了理智。他有些臉紅地對陳清說道:“陳清,對不起。今天,我昏頭了。看在校友的分上,看在‘事出有因’的緣故上,請原諒我的冒失行為。”
陳清對剛才發生‘飛車入湖’的現象,同樣是看得瞠目結舌。她和劉雲在一條村裡長大,從來沒有見到他有這麼大的力氣。這個不是正常人有的力量,簡直是傳說故事中的‘超人’。聽到趙天放的道歉聲,隨口回應道:“沒事。互相理解就好了”,眼睛卻是一直看著劉雲。這個比自已小點年紀的阿雲弟,突然覺得他是那麼高大,大得象山,可以依靠的山。
“阿清姐,我們走吧。”劉雲叫醒了在發呆的陳清。趙天放聽到,突然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他對劉雲問道:“兄弟,你剛才叫阿清姐,你是陳清的弟弟嗎?”
劉雲剛才將人家的腳踏車丟到湖裡,現在覺得自已做事過頭了。腳踏車可是社會上最時興的‘三大件’之一{注:三大件、手錶、縫紉機、腳踏車}。他有點歉意的回答道:“是的。”
趙天放聽到肯定的回答,更加高興了。說道:“誤會、誤會。真對不起,我這太冒失了。”這時,陳清算是緩過來了。她沒好氣的說道:“趙天放,以後別大呼小叫的。你這腳踏車,估計很難撈上來。我賠你一輛吧。”
“不要了。就一部腳踏車嗎。隨便搞多幾輛。我們家還有汽車。”
“又來賣弄你的家底厚實是吧。”陳清瞟了趙天放一眼。接著說道:“你放心,我弟丟你的車,我會賠給你。”
“真不用,陳清。一部腳踏車的價值,與我們的友誼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他們還在對話的時候,劉雲騎上腳踏車,往湖邊溜過去。到了湖邊觀察,沉在水中腳踏車隱約可見。他看看天色,差不多天黑了。事不宜遲,天黑了就不好找了。他將腳踏車支架穩定,脫去上衣,一陣寒風吹來,身上面板驟然收緊。連續深吸氣運力,憋住氣、繃緊面板,阻止體溫外瀉。再脫去褲子、鞋襪,只穿著綠色的軍用四角褲,來到湖邊,看準腳踏車的沉底位置,縱身跳入水中……
“哇”聲叫起,圍觀的學生更多了。他們都來看低溫情況下,下水人的安全。陳清發了瘋似的奔跑,腦子裡一片空白。當她跑到湖邊時,劉雲已經“撲通、撲通”地游到湖岸邊,將水淋淋的腳踏車輕手放到岸上。陳清幾近崩潰的大聲叫道:“阿雲古,你上來,快點上來啊!”陳清哭了,哭得像淚人的一樣。
上了岸,看到圍觀的人,有男有女。看年紀都是在校的大學生。劉雲不好意思了,說道:“各位大哥大姐,請回吧。鄙人要更衣。”
圍觀的人轟然笑了。這個時候,有一位兩鬢花白的長者說話了:“阿雲古,到我車上換衣服。”
劉雲和陳清聽到有人叫阿雲古,都看向那位長者。那是家鄉人才懂的發音。
那位長者看著兩個年輕人未動身,有點急了,說道:“快點上車換衣服,別凍壞了。”
湖邊路上開來一輛白色的高階轎車,車上的人看到眾多學生在湖邊,停住車搖下車窗。圍觀看熱鬧的人沒有注意。趙天放看到了,對車上的人迎上去,笑容可掬地叫道:“葉首長、您好!”
“小趙,你在這裡。那邊怎麼啦,這麼多同學圍觀。”
“下水撈腳踏車。”
“腳踏車怎麼會竄到湖裡?”
“被一個年輕人,從路邊甩到水裡。”
“哦。從這條路上,到湖邊應該有四十米。怎麼甩過去的。”
“用單手甩。他確實有點力氣。”
車上的葉首長聽聞,來了興趣。提示司機停車。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秘書,立即下車,走到右後門,給首長開門。在趙天放的陪同下,三人一起走到湖邊。葉首長聽到陳清大喊劉雲時,一句“阿雲古”瞬時勾起葉首長的家鄉情懷,那是多少年未曾聽到的鄉音。他斷定,面前這兩個年輕男女,一定是來自家鄉的梓里人。
劉雲在車內換上乾爽衣服出來,欲與司機一起將車內擦拭乾淨,被秘書攔住,示意他看長者。劉雲只好感謝司機代勞。來到長者面前,看樣子,陳清已經和長者交談了。陳清示意道:“阿雲古,這位長輩是我們家鄉人、葉首長。”劉雲聽說,立即用左手敬禮,說道:“首長好!”
葉首長對劉雲進行上上下下一番打量,滿意地用家鄉話說道:“失禮了,來自家鄉的‘賴哥仔’。好久沒有見到梓里人,看到你呵,就想多看看,多想想老家。少小離家,未曾返過。不知道,家裡屋、地,還有沒有。”
劉雲見他思鄉傷感,說道:“阿伯,您什麼時候回到家鄉,都有屋住。我劉雲負責。歡迎您回家。”
“好、好。謝謝!我哪天回家裡,我就找你、阿雲古。”
“我等首長歸來。”
“剛才,我聽你阿姐說,你剛從G市過來。今天晚上,我做東,請梓里人吃飯。阿雲古給我好好說說,家鄉的山山水水。好想家鄉哦。”葉首長說完,就要拉人上車。劉雲看看陳清,看到陳清點頭。
當天晚上,在法學院的賓館餐廳包房裡,趙天放成為最忙碌的人,瞻前顧後為餐桌上的人服務。葉首長工作繁忙,不能久坐。餐桌上以茶代酒。
劉雲向葉首長詳細介紹家鄉的情況,回答葉首長提出的問題。瞭解到家鄉還有人吃糠餅充飢時,葉首長敲臺發話,相信國家的改革開放,能讓農民實現多勞多得,一定能夠解決吃飯問題。
劉雲對於自已的介紹,只是上高中年級的學生。對於已經是準預備軍人的身份,隻字不提。 葉首長還是看出來了,劉雲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劉雲不說,葉首長沒有問。作為家鄉人的長輩,總是要對後生有點交待。他對陳清說道:“陳清,你在上海的生活才剛開始。這張紙條上,有我的電話和住址。今後,在上海有困難了,或者需要幫助時,可以打電話來。我會盡心幫助。”
陳清感激地接過信箋,小心地收到包裡。說道:“謝謝葉伯。您方便的時候,我來拜訪您。”趙天放看到此情景,心情象瀉了一半氣的氣球。陳清有葉首長作後盾,自已沒有機會賣弄家底後臺了。
葉首長也給劉雲一張信箋,說道:“阿雲古,你是男子漢。阿伯看你的身手非凡。明年就要參加高考了。高考的淘汰率太高,不知道你的學習成績如何。萬一,沒有考上大學,你可以參軍。我這張信紙上寫了幾個人的名字、聯絡電話,他們都是我的部下,在G 市的機要部門任職。想參軍,你就找他們。會安排好的。”
劉雲謙虛地接過信箋,摺疊好,放到上衣口袋裡。對葉首長說道:“葉首長,回到G市,我一定會去拜訪他們。謝謝您!期待您回家鄉看看。”
“阿雲古,我回家鄉時,一定叫上你。我們一起到水田裡摸泥鰍。”想起在家鄉水田裡,排水、摸泥鰍的樂事,大坪村出來的人,都發出會心的微笑。
葉首長坐上轎車走了。留下的三人,趙天放明顯是多餘的“電燈泡”。他還是想尷尬下去,開動腦筋想話題。想到了能滿足雙方味口的話題。說道:“你們知道,葉首長多大的官嗎?”
這個問題著實讓人感興趣。陳清用期待的眼神看了趙天放一眼,示意他說話。趙天放得到一個想要的眼神,心裡得意。再看劉雲臉上無所謂的樣子。心想這個高中生不會懂的。提高了聲調說道:“葉首長比我爸高一級。我爸是廳局級官員。妥妥的高階幹部。”
陳清聽了,笑笑,並不搭理。三人之間又陷入沉默的尷尬中。劉雲摸摸肚子,說道:“阿清姐,我肚子餓。我們再去找點吃的。”之前的飯席上,劉雲大部分時間,陪著葉首長說話,確實沒有吃到多少食品。
“行,我們再去吃晚飯。”說話,拉起劉雲往賓館餐廳走去。趙天放又尷尬了,人家吃飯,沒有叫自已。唉,今晚先到此為止。
陳清在中餐廳點了一桌子的美食。劉雲第一次品嚐清蒸大閘蟹、紅燒獅子頭,還有細膩精巧的糕餅。陳清吃得不多,細嚼慢嚥,吃相優雅,比起在大坪村時變化大了。
劉雲此次行程時間緊迫,沒有時間去遊玩。阿清姐的‘葫蘆裡裝著什麼藥’,必須讓她倒出來。
“阿清姐,我出發之前寄給你的信,收到了嗎。”
“我給你寫了那麼多封信,你才回一封。是不是該打。”
劉雲訕笑道:“阿清姐,收到信了。那就是了解未及時回信的原因。雖然事出緊急是一個理由,我還是錯的。遇事手忙腳亂,不穩重,請阿清姐原諒我。”
“嗯、知道錯了,就對了。要‘知錯能改’。”
“這個月中旬,我就要回去報到。時間緊迫,有什麼事,趕緊處理。”
“阿雲,在你沒有回信的那個時間,我已經透過我媽,向霞姨瞭解到你的情況。參加軍隊集訓,我知道、你肯定會被錄取。從此,你會走入軍營,人生的黃金期耗費在槍械上,難有機會上大學。所以,想勸你放棄,安心讀書。”
劉雲沉默了,自已是被阿清姐騙來的。忽然,感覺自已很幸福。面前的阿清姐,不論是在大山裡的大坪村,還是在華夏第一大城市--大上海,始終關心自已。
“阿清姐,為了這個事情,千里迢迢的來勸說。真是服你了。”劉雲佯嗔道。
“我是男子。從軍更能體現自已的強健。更有機會建功立業。我喜歡從軍。希望阿清姐支援我。”
陳清看著劉雲,面板曬黑了、更加顯得成熟、增添了男性魅力,心裡忽然有些盪漾。他已經是個男子漢,決定的事情,無逆轉的可能。自已明白這個道理,為了他的前程 ,還是想試圖改變他的決定。心裡更有一層深意,想看看自已在劉雲心中的份量。今天,他能克服重重困難,來到身邊,足矣。
“阿雲,既然決定了,好好去實現理想。阿姐、等著你建功。”
第二天,劉雲聽從陳清的安排。兩人一同去玉佛寺燒香。在外灘博覽萬國建築群。在南京路上品味本幫菜。
返回G市的火車票,陳清已經購買好了,而且還是臥鋪。要知道,從上海到G市的車票,正常的渠道根本買不到,普通人只有向‘黃牛黨’手裡購買加價的車票。要回去了,陳清準備好兩大網兜的物品。對劉雲交待:“這兜裡的零食在路上吃,這網兜的東西送給紅霞姨、粵叔。”
“都是上海貨,阿姆拿到,又要炫耀一陣子。”
“紅霞姨對我特別好,阿雲古,你不覺得嗎。”
“阿清姐,我阿姆、見面就要和我說起你,沒完沒了。”
“是不是覺得煩了?”
“沒有、沒有。我喜歡阿姆說起你。但是,我又不能讓她知道。”
“學會貧嘴了。”
“阿清姐,快到寒假,回大坪村嗎?”
“今年不回去。一來行程艱難,二是學業重,學法律要看、要記、要背的知識點太多,要寫的文章也多。過年的時候,有空過來陪我。”
“阿清姐,大學畢業後,是不是要到法院當審判長。”
“現在不能確定。畢業分配之後,到了工作單位才知道。”
“我到教導大隊報到,就是正式軍人。不是自由人。來信寄到家裡,阿姆會及時通知我。”
“嗯”
劉雲即將入伍的訊息在文石中學傳開了。劉水水在學校籃球場上找到劉雲。招手示意:“劉雲,停下來。我有事找你。”劉雲正在和幾個人打‘半場’籃球比賽,見到劉水水著急的樣子,向打球的夥伴打聲招呼,中止了球賽。
“我姐聽說你要去當兵,要我來問問、是真的嗎”
“是。通知書已經到了學校,我們家也接到通知。”
“那就是確定了。我姐要找你,能不能到我們家一趟。”
“嗯?你姐、是不是要我不去當兵?”
“這個我不知道。她從來不讓我問‘為什麼’。上家裡就曉得了。我還有一樣東西送你。”
兩家人同住一棟樓,同一個樓梯口,兩家長輩人相處極為友好,劉雲卻從來不進去劉水水家裡。劉雲的觀點,關係再好,也要保持一段距離。
來到劉水水家門口,一股高階香水的味道飄出來。劉雲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輕聲說道:“水水,我在門口等,請你姐出來。”
“你等一下。”劉水水進去了。
很快,劉婕多房間裡走出來,如一陣風輕盈地來到劉雲面前,說道:“架子大了啊,還要我來門口親自迎接。”
“媫姐好。有事、請吩咐。”劉雲話音未了,手已經被劉婕拉住,直往房間方向走。映入眼簾的書籍,令劉雲大開眼界。好多的線裝古書,在市面上都見不到。劉媫看到劉雲不停地看書架,說:“哎,挑幾本喜歡的拿上。”
劉雲聽到了,不好意思說道:“君子不奪人之所愛。”這些線裝古書已經不是普通的書,它的價值在於“古”。應該是劉水水家的收藏品。
劉媫:“劉雲,我們家申請移民M國的申請簽證,簽下來了。我們全家都要移居M國。上次和你說的事,有沒有想好。我們家在M有產業,可以為你申請到M提供擔保。”
“謝謝!我的基礎不好,去M國難找飯吃。”
“搪塞!”劉媫知道劉雲不會去M國,也就正直了說話:“劉雲,我們家裡這些書,你應該看出來了,都是線裝古書,屬於唐、宋時期的文物。我們家想請你代為保管,可以嗎?”
劉雲:“能幫忙的,我一定幫。但是,這滿房間的古書,我們家放不下。”
劉媫聽到回覆,臉露喜色,拉上劉雲的手,來到另一個房間裡,將門關上了,說:“我們詢問過海關,明清以後的書籍可以出境。不能出境的古文物只有六個木箱,我們打好包裝。放到你的房間裡。”
“行,等你們處理好了,封好箱,搬到我家。隨時回來拿。”劉雲說完,轉身要去找劉水水,門被劉媫按住了,說道:“劉雲,你就不喜歡我嗎?”說完,劉媫踮起腳尖,雙眼看著劉雲。劉媫呼吸就在面前,劉雲也不躲閃,看著劉媫說:“好像、沒有找到感覺。”
劉媫使勁掐了一下劉雲的手掌背,氣哄哄地將門開啟。
劉水水遞給劉雲一個四方角的柱形石頭印章,有點傷感的說道:“我要移民到M國,以後難有機會再見面。送你一個我雕刻的印章,上面刻著你的名字,我用浙江老家青田石雕刻的。”
印章有十厘米高、四方形,紅褐色青田石,表面溫潤細膩光亮,上端雕刻著一條盤龍,下端面用楷書體刻著“劉雲”。劉雲仔細觀看後,小心翼翼地用布包起來。再看看面相斯文、長相精緻,平時花花公子般做派的劉水水,著實沒有想到,他有如此精細的手工藝活。如今一別,將來難有機會再重逢。
“水水,謝謝你!有空回國來看看。”
“這個是我家在M國的地址,有空寫信來,地址不會變的,有信我一定能收到。”劉水水將一張紙條遞送來,那是他家在M國的家庭地址。
國家改革開放,開啟了看世界的視窗。西方國家先進的工業航空技術、電影電視、滿街的小汽車、高速列車等等,給國人帶來極大震撼。很多人開始學習西方先進的技術,嚮往西方人的生活。
有海外關係的國人,爭先恐後地移民到國外發達國家。‘出國’成了炫耀的時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