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他幾乎走遍少府、軍器監、兵坊、甲坊和工部,對其製造防禦器械和兵器甲冑的進度進行監督催促。

其中,在軍器監的庫房中,他發現了算是火藥運用到軍事中的雛形,那就是“神火箭”!當他將那個小竹筒開啟,看了一眼所謂的神火時,就連連搖頭。

那灰敗摻雜的粉末,連他小時候放炮仗的威力都沒有,“滋啦、滋啦”的倒真的只能製造煙花看看。

找來製造此物的工匠一瞭解,知道其中的配方完全是按照孫思邈當年留在醫術中的記載製作出來的。

黑火藥的材料比例在後世作為民用火藥,配方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尤其是在他的廣東家鄉,幾乎每個鎮都有一個煙花爆竹工廠,附近的對此更是婦孺皆知。

他小時候可是換著花樣玩,直到某一天,附近那家工藝不規範的作坊連帶“廠長”一同被送上天,這才嚇得不敢再瞎調製。

可那工匠面對他這個大權在握親王的詢問,還是吞吞吐吐的。

最後見李傑大怒,這才說了出來。

看到這個“神火”的配方,李傑當場大笑,這配方除了比例不對,裡面還加入了鴿子糞,碎麻布,皂角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完全就是當藥材來生產的。

“狗屁不通,畫蛇添足!”

見人人敬仰的“孫神仙”被李傑侮辱,不但周圍的工匠怒目而視,連陪在李傑身邊的裴澈都很是不滿。

別忘了,裴澈雖為宰丞,但本職工作可是工部侍郎,而且精通藥理,算是孫思邈的粉絲。

李傑卻不去管他們如何,檢視了製作神火箭材料的庫存後,立刻打消了製作黑火藥的念頭。

庫存太少了,硫磺和火硝加起來也就百十來斤,而且純度一看就沒精心提煉,杯水車薪都算不上,浪費時間!而這時李傑看著那十幾座飛橋,再看看遊戈在附近的近千騎射手,卻突然想到了辦法。

他否了左威衛大將軍魯季平出城襲擊的請求。

騎兵機動性強,你一出門人家就跑了,沒準後面再有個埋伏,左威衛的幾千人很可能就肉包子打狗。

“老魯,你看黃巢會在何時再次發起進攻?”

魯季平琢磨了一下,“看今日對方沒有出動雲梯等攻城利器,其主要目的就是架設飛橋和填土城壕,”“也就是說,最少傍晚前他們不會再來,目前只需保住這些飛橋即可?”

“呃,可能性極大!”

“很好,來人,去軍器監,把那庫存的火硝全都給弄到城下,另外再找些蔗糖來!”......而對面的黃巢在大發雷霆。

他一口氣砍了三名負責督造飛橋的工匠。

“這些該死的傢伙真是廢物,整整五日只造出三十架飛橋,居然還謊報成四十架,耽誤了大軍進攻的時間!”孟楷勸道:“大哥莫急,一時半日還不算耽擱,只要讓那些神射手盯得緊點兒,加上後方三萬兵馬隨時可迎擊出城的唐軍,這二十多座飛橋想來也安全些,此時軍備那邊還在加緊打造,倒了傍晚,大軍必然攻到長安城下!”

“哼,也只能如此了!”

黃巢昂頭喝下一碗酒,有些悶悶不樂。

時間到了下午未時,也就是三點多鐘。

黃巢正在大帳中與一眾將官高談闊論,暢想城破之後如何登基稱帝,皮日休馬屁如潮的時候,就聽到城牆方向發出一陣陣噼裡啪啦的聲響和戰馬的嘶鳴聲,也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不一會,一名校尉飛馬跑到大帳前。

只見他手中捧著一個竹筒,一臉慌張地報道:“稟大將軍,對面唐軍不知造出何物,點燃後用弩車射到我方陣前,不但驚了那一千負責看守飛橋騎兵的戰馬,還製造大量白煙,他們趁此時機將...”黃巢此時已經率人奔出大帳,雖然心中已有答案,但還是喝道:“將什麼?”

“將...將那十幾座飛橋全部用巨石砸毀了!”

黃巢一把將手中的酒碗砸在這名校尉的頭上,氣得哇哇大叫,“奶奶的,通知軍備那些廢物,不制那飛橋了,全部造螭蟆車,老夫要把城壕全給他填平了!”

“這...”其他人一愣,但還是沒有出聲。

其實接著製作飛橋遠比製作螭蟆車省時省力,但此時黃巢在氣頭上,大家也不敢多說什麼,慢點兒就慢點兒唄,反正拿下長安城是遲早的事兒。

就在黃巢和其他人圍在一起研究那截竹筒時,城牆上的人卻已經阿諛之詞...盛讚之語如潮,把李傑誇得如同仙人在世。

火硝硫磺等物因為庫存不足,當然是不能大量製造火藥。

這東西的爆炸效果和黃火藥不能比,只有足夠量才能體現出破壞力。

想要炸橋你還必須出城,安放在橋下才行。

有這功夫,拿石頭砸都夠了,何況還有那些騎射手隨時把你當靶子。

所以,李傑就想到了土製煙彈。

你們不是眼神兒好,箭法精湛嘛?咱一股煙兒放出去,看你敢不敢衝過來!這東西可比黑火藥簡單,原材料只需要火硝和蔗糖。

硝石的提純術在漢代就已經比較成熟,而蔗糖更是在隋朝時就已經傳進中原。

按比例放到燒水的甕中熬到變黑,放到竹筒中凝固,再插上引信點燃扔出去就行。

神火箭的引信雖然粗糙,但也勉強能用。

fps遊戲大行其道時,網上有不少相關影片,簡單易學。

所以,從呼叫材料到開始製作,在李傑親自指點之下,僅僅用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做出近百枚土製煙彈,全都透過床弩射到了城壕之外,魯季平率眾趁機將飛橋全部砸毀。

當然,還有更簡單的,可惜乒乓球這東西千年後才問世...成功拆除了飛橋,但已經被填滿的幾段城壕是毫無辦法了,李傑擺手阻止孫蛐蛐為首幾人的馬屁,“別高興過早,這城壕被填平不過是時間問題,也不知對面還會用到什麼手段.”

裴澈安慰道:“不管如何,只怕今日對方攻不到城下已是定局,咱們也能睡個安穩覺了.”

隨之這話一出口,秦若水便匆匆而來。

“殿下,大事不妙,昨日傍晚前,黃巢大將朱溫已經攻陷同州,奪了蒲津關!”

“嘶~”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氣,之前的振奮之意全消。

這麼說,反軍已經切斷了關中與關內的要道,即便有援軍前來勤王,面對易守難攻的蒲津關,誰知道那些節度使們是否真得舍下老本兒?魯季平沉聲道:“同州有三千人馬還沒堅持幾日,武關只有不足兩千,只怕更加危險,被攻破也是早晚的事,如今也就只能看鳳翔的鄭畋鄭老令公了!”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西方,一臉凝重。

“鄭畋嘛?還很想見一見這個在唐末最為著名的將領之一啊,不過據說此人已經五十多歲,也不知是何等風采!”唐末出名將,盛產奸宦,卻也出忠良。

這些忠良之中,張直方曾在黃巢入城時率城中百官迎接,看著像是個叛徒,可誰知此人暗中保護了多少不願投降的大臣?被他藏匿的人中就包括崔沆,豆盧瑑,駙馬都尉於琮等人,最後被人揭發,包括張直方在內全部被黃巢砍了腦袋。

這也是李傑對這些人都有好感的原因,明白他們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至於那個揭發舉報的叛徒,史書中沒有記載。

但想一想就知道,必然出自那些勳貴之中,不做第二人想。

而對於鄭畋,他更多的認知也來自史書和演義小說,都是以正面形象出現的,在這個動亂末世幾次保住了兩代帝王的性命。

也正是如此,他才放心地將弟弟睦王李倚送到了鳳翔,寄望保住李氏的一絲血脈。

只是,如今已經過去七日有餘,卻遲遲不見對方來援。

所有人都不由得在心中產生一絲陰霾,不知鳳翔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