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芷煙這一喊,那剛走出包廂門的7個人便齊齊回頭看過來。

季寶樂第一眼就看到了容芷煙,開心的笑容正洋溢到一半,就因為發現顧崢也在,生生僵成了一個凍結的微笑。

聲調語氣也都立刻含蓄了不少。

“煙煙……你、們也在啊,好巧~”

季寶樂的餘光能感覺到顧崢在看自已,但她假裝不知道,儘量讓自已表現得大方自然一些,不要失態。

他說了,重疊的社交場合避免不了,但他們做不成朋友。

她記住了,絕不再招惹他。

容芷煙走上前,跟叔叔阿姨以及江太太打招呼。

兩家一直走得近,本就熟絡。

社交場合,一群人免不了相互介紹一番。

容芷煙這才知道,這次和季寶樂相親的,是江城的康家,家裡做紡織生意的。

國內500強,還不錯。

那康少看起來白白淨淨,一臉老實相,從氣場上看,就是那種被自已老子壓制的富家子。

這種富二代,憑自已成不了多大的氣候。

容芷煙從小到大生活在充斥了各種二代、三代的圈子裡,多多少少養成了一些自已的看人習慣和眼光。

這種一臉老實相,聽爸爸媽媽話的男孩子,其實挺容易被女生的父母看中。

因為覺得他好拿捏,不會欺負自家女兒。

可容芷煙覺得吧,季寶樂雖然看起來是個軟包,但那是因為她從小到大被保護得太好了。

其實她骨子裡並不是真的又軟又慫。

不然她怎麼會喜歡顧崢那塊硬骨頭這麼多年呢?

說明心裡有很犟的一面。

雙方介紹完身份之後,季明強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顧崢和自家女兒之間徘徊了幾秒。

但並沒有說什麼。

一行人繼續往外走。

相親宴一般是比較隱私的事情,當面談論並不禮貌。

所以容芷煙只是陪著季太太,一路話了話家常。

男人們則閒聊幾句生意經,都挺場面的。

季太太聽到他們請的律師是專打撫養權官司的,就明白了,拍了拍容芷煙的手安慰了幾句。

到了會所門口,泊車小弟已經將車開了過來。

“季小姐,我們走吧。”康少將雙方父母以及媒人江太太一一送上車之後,就過來邀請季寶樂上自已的車。

季寶樂一直挽著容芷煙的手臂,見狀偷偷掐了掐容芷煙,給了個求救訊號。

容芷煙假裝沒get到,問季寶樂:“你們要去約會嗎?”

季寶樂轉頭看她,明亮可愛的眼珠子都快眨掉了。

康少傻憨憨地代為回答:“我們要去看電影。”

聞言,容芷煙一把把季寶樂推向康少:“那快去吧~樂樂喜歡吃巧克力味的爆米花,喜歡吃粵菜。”

“好的。”康少靦腆地對容芷煙笑了笑,“那我們先走了,各位再會。”

他禮貌地和容芷煙以及易臣澤打完招呼,就到副駕開啟了車門,把季寶樂請上了車。

從他那殷勤的表現能看得出來,他對季寶樂還是很有好感的。

季寶樂的外表是那種可愛掛的,一雙大眼睛尤其靈動可愛。

但也因為那雙眼睛圓圓大大的,有時候配上她的笨,就會顯得很呆萌。

喜歡季寶樂這種型別的男生,還是很多的。

想到這兒,容芷煙沒好氣地瞥了眼顧崢,就見他也正看著季寶樂和康少呢。

看什麼看,看個屁。

金律師是他們請來的客人,第一個被送上了車。

剩下容芷煙夫妻倆和顧崢三人時,就不講究那麼多了。

易臣澤正打算和顧崢說兩句話,就看到自家老婆一聲不吭坐上了副駕,連招呼都沒跟顧崢打。

傻子都看得出來,在給顧崢擺臉色呢。

易臣澤拿她沒辦法,回過頭來關心自已的兄弟:“怎麼樣?沒事吧?”

兩人兄弟多年,顧崢又是個悶葫蘆,因此早就培養出了十足的默契。

只要簡單一句話,就能知道對方的意思。

易臣澤問的自然是顧崢和季寶樂的事。

昨天大家都知道了季寶樂加了顧崢的後援會,明顯就是還喜歡顧崢。

所以他以為昨天兩人會有點不一樣的進展。

畢竟聽顧崢的話音,他和易臣澤一樣是怨恨對方甩了自已。

那易臣澤將心比心一下,就知道顧崢的心裡肯定還有季寶樂的。

既然昨天已經知道季寶樂加了自已的粉絲後援會,心裡肯定就篤定了。

這怎麼……今天季寶樂就跑來相親了?

顧崢斂眸,語氣又冷又平靜,“沒事,放心,不會再被她耍第二次了。”

話音未落,容芷煙就按了下車喇叭催促。

易臣澤轉頭看了老婆一眼,滿臉無奈。

顧崢拍了下他的肩頭,“走了。”

說完,兩人各自上了自已的車。

今天他們沒帶司機,易臣澤自已開車。

他上車觀察了一下老婆的臉色,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對顧崢的敵意如此之大。

易臣澤緩緩將車開出會所大門,平穩上路後,才偏頭瞟了眼老婆。

先給自已疊了幾層甲。

“我這不是為了幫顧崢說話,我就是純屬個人好奇,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但是先說好了,別生氣。”

“……”容芷煙無語地瞅了他一眼。

幹什麼?她很兇嗎?

“好不好?”易臣澤見她不回答,就涎皮賴臉地追問。

容芷煙語氣冷靜:“你問就是了。”

易臣澤一臉認真和不解,儘量不讓自已的語氣聽起來有任何責怪的感覺,問:“明明是季寶樂甩了顧崢,你為什麼看顧崢那麼不爽?”

他知道容芷煙護短,但應該不至於到這種是非不分的地步。

總覺得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隱情。

容芷煙柳眉倒豎,睨他道:“難道不該甩嗎?”

“為什麼該甩?”

難道顧崢做了什麼?

容芷煙知道顧崢並不知道他打電話被季寶樂聽到的事。

她抿抿唇,冷嘲道:“那你去問問他,他被樂樂推倒後的第二天,跟周櫟麒打電話的時候,說了什麼屁話?”

易臣澤挑眉,還真有隱情?

他好奇地問:“說了什麼?”

於是容芷煙就把季寶樂昨天跟她說的話,非常氣憤地轉述給了易臣澤。

“……”

半晌,易臣澤梳理完前後邏輯,又結合了顧崢和季寶樂對彼此的態度,沉吟道:

“煙煙,有沒有可能顧崢說的鬼壓床,就是單純的鬼壓床,並不是指季寶樂。”

容芷煙一聽,純純狡辯,炸毛道:“他肯定就是說的樂樂呀,樂樂自已能聽錯嗎?!”

易臣澤見她激動得差點連安全帶都綁不住了,伸出右手道:“手拿來。”

“幹嗎?”

“快點。”

容芷煙不知道他要搞什麼名堂,以為有什麼說法,不明所以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結果被易臣澤一把抓住,十指緊扣扣得牢牢的。

“……”

容芷煙:0.0(驚呆.jpg)

易臣澤左手扶著方向盤,嘴角勾著痞壞的弧度,漫不經心道:“寶寶別激動,開車呢。”

這,這是為了防止她生氣發火?用牽手封印她?

容芷煙歎為觀止。

而且,他竟然喊她「寶寶」。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們什麼都沒幹,他竟然就這麼很突然地牽著她的手喊她寶寶。

明明他以前只在某些時刻才會肉麻兮兮地喊她寶寶的。

但那種時候嘛,他怎麼喊,容芷煙都能接受,因為這種肉麻一點的稱呼,和性愛的適配度很高。

可是其他時候不行。

“別叫我寶寶,放手,你好好開車。”容芷煙只敢小幅度地掙脫一下,並不敢有什麼大動作。

著實是被拿捏住了。

易臣澤有恃無恐地偏頭衝她痞笑:“我不。”

“……”

易臣澤牽到了老婆的手,又繼續剛剛的話題。

“就你家季寶樂的中文水平,我估計還不如你,加上她當時可能自已給自已心理暗示了,想當然地以為顧崢說的鬼壓床是指被她壓了。”

不等容芷煙反駁,他就用語音助手給顧崢撥去了電話。

電話撥出去後,易臣澤才又道:“不過咱倆都別瞎猜,直接問當事人。”

容芷煙手被牽住掙不開,又雙叒叕被易臣澤嘲諷了中文水平,還不容她反駁就雷厲風行地給顧崢打去了對峙電話。

節奏快到她都不知道應該先反抗哪一個,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手機螢幕上顯示了已接通的畫面。

易臣澤瞥了眼,十分自然地說道:“寶寶,按一下擴音。”

容芷煙連忙看向螢幕,發現已經接通了,臉唰一下通紅,按了擴音,然後慪了易臣澤一眼。

易臣澤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跟顧崢說話。

他倆之間一向不說什麼廢話的,直接問道:“你記不記得你被季寶樂甩了的那天早上,跟麒子打了個電話?”

顧崢在電話那頭沉默了數秒,低沉反問:“季寶樂聽到了?”

容芷煙終於知道他倆為什麼從來不說廢話了。

“嗯。”易臣澤只淡淡應了聲,便不再說話。

容芷煙疑惑地轉頭看他,臉上寫著:幹嗎?你們已經發展到可以神交了?話都不用說了嗎?

但易臣澤只是專心地開車,牽著她的那隻手,一直沒什麼意識地摩挲著。

又過了不知多少秒,顧崢回道:“我回憶了一下當時跟麒子的通話內容,不知道哪句話惹到她生氣了。”

容芷煙沒好氣地冷哼一聲。

顧崢聽到了,一向矜冷的聲線透出一絲茫然和無辜:“那個電話我記得挺清楚的,因為麒子打給我,就是問我有沒有把季寶樂安全送回家,問了些她的情況。但我不想暴露我跟她的隱私,就對麒子說把人送回去了。”

易臣澤看了眼自已老婆那一臉不爽的表情,緊了緊手裡的纖纖玉指。

提醒好兄弟:“你有沒有說鬼壓床?”

那頭又沉默了。

顧崢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從剛剛的冷靜、茫然變成了壓抑而隱忍的憤怒。

“別告訴我,她以為我是在說她。”

易臣澤懶得答,因為不需要答。

不過他很佩服顧崢,竟然連這種時候,都能忍住不爆粗。

不愧是律師,真冷靜。

容芷煙聽到顧崢的回答和反應,原本生氣的表情變得懵然,確認道:“你說的不是樂樂嗎?”

“當然不是,我那天確實被鬼壓床了,醒過來發現季寶樂跑了,當時還挺煩躁的。”

“……”容芷煙想起季寶樂說的,說顧崢當時打電話給她叫她立刻滾回去,口氣很差。

原來是這樣?

這叫什麼事兒啊……

“那你對樂樂到底什麼想法?”容芷煙問。

“你說那時候嗎?”

“嗯。”

“你倆是閨蜜,她肯定也會在明知鬼壓床不是說她的情況下,還質問我對她是什麼想法。”顧崢的語氣無語又無奈。

彷彿並不想跟她再說多一句廢話,冷嘲:“我還是直接跟季寶樂說吧。”

容芷煙瞪大眼睛看向易臣澤,是告狀的表情:“……”

易臣澤趕緊給老婆出氣,對著手機沒好氣地說了句:“不說拉倒,掛了!”

然後討好地對老婆說道:“寶寶,掛電話。”

容芷煙微嘟著嘴,把電話掛了。

開始喋喋不休地跟易臣澤抱怨——

“什麼人啊!還敢嘲諷我明知故問。”

“那他睡了又不代表他喜歡季寶樂咯。”

她當年睡了易臣澤,也沒喜歡易臣澤啊。

“說得好像我問了一個多麼讓他無語的問題似的。”

“希望樂樂別理他!”

“哼,就算樂樂當時聽錯了,誤會了,那他聯絡不到樂樂為什麼不想方設法找到她,然後把事情說清楚呢?”

“啞巴嗎?長了嘴巴幹嗎用的?只是裝飾嗎?”

容芷煙大概是經常被易臣澤氣到跳腳、炸毛,所以已經習慣了在他面前,不必控制情緒的感覺。

可她碎碎念說了一堆,易臣澤卻只是很安靜地聽著。

容芷煙偏頭看他,他的側臉輪廓很帥,此刻臉上明顯掛著一絲淺淺的感性的笑意。

“怎麼不說話?想什麼呢?”她問。

易臣澤聞言很快看了她一眼,眸色繾綣又傷感:“我只是在想,要是我們之間當年也只是一場誤會就好了。”

容芷煙說她根本就沒愛過他。

要是這只是他誤會了,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