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易臣澤在生她的氣。

還挺明顯的,因為他從婚禮到現在,就算心裡一直恨著她,也從沒表現得像現在這樣——

回是回答她了,進門後也主動先跟她說話了,但就是透著一股「小爺我心氣兒不順」的傲嬌勁兒。

容芷煙碰了個軟釘子,漂亮臉蛋上浮出一抹自討沒趣的神情,頗有些尷尬。

易臣澤倒完茶,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捏著茶杯放到唇邊漫不經心地啜了啜。

他掃了眼一旁沉默的姑娘,心裡嘆了口氣,開口道:“航航今天不回來嗎?”

容芷煙有些驚訝地抬頭,星眸微眨,沒想到他會主動開啟新話題。

讓她忍不住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誤會他了?

容芷煙端起茶杯,嗓音清潤:“嗯,我表叔和表嬸帶著孫子來北城玩,住容園,那孩子和航航差不多大,兩個孩子玩得挺好的,奶奶就說讓航航在那邊住幾天。”

容芷煙說得這麼詳細,其實也是刻意的。

心裡對一個人有虧欠的時候,可能就會不自覺帶著示好吧。

傭人過來打斷了兩人剛剛開始的談話——

“先生,太太,晚餐準備好了。”

兩人相視一眼,一起起身往餐廳走。

落座後,容芷煙突然覺得今天的晚餐可能會有些尷尬。

因為航航不在,以至於易臣澤的存在感顯得特別強烈。

尤其是今晚。

易臣澤主動拉回了剛剛的話題:“那明天晚上下班後直接回容園吃飯吧。”

容芷煙正默默用餐,聞言有些茫然地抬頭看他:“嗯?”

易臣澤坐在她的對面,從結婚第一天到現在,他從沒坐過餐桌的主位。

當然她也沒坐過,倒不是她骨子裡有什麼男尊女卑的思想,單純只是因為她覺得坐在主位,夾菜不方便,不好照顧兒子吃飯。

不知道易臣澤為啥不坐。

易臣澤夾了片醬牛肉,基本咀嚼完才語氣悠閒地回道:“家裡來親戚了,航航又正好在那裡,我們不用過去打個招呼嗎?”

他那神態,就很有一種和她話家常的既視感。

很鬆弛,也很……喜怒不形於色。

搞得容芷煙現在也搞不懂他此刻什麼心情。

總之,易臣澤今晚的反常,搞得她心裡七上八下的。

容芷煙想說自己從小不太喜歡這個表叔一家,奶奶和父親也都知道,所以不會主動喊她回去,尤其她才剛新婚。

但想著易臣澤畢竟是容家新女婿,他既然提出來了,那她也不好拒絕,便回道:“也可以,但我明晚有約,後天晚上回去吧。”

“後天奠基儀式,結束後有個晚宴。”易臣澤很快回道。

容芷煙知道他說的奠基儀式,之前聽他提過一次。

她商量:“那就大後天?”

易臣澤拿起手邊的紅酒杯,邊喝邊隔著桌子淡淡地睨著她,黑眸深邃,不答反問道:“你明晚什麼事?”

容芷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坦蕩地回道:“約了樂樂跟我學長一起吃個飯。”

“就你昨晚接機的學長?”易臣澤微抬一側眉角。

“嗯。”

易臣澤垂眸夾菜,不動聲色地試探+確認:“改行當紅娘了?”

她說約樂樂跟她學長一起吃個飯,聽起來就像是特意安排兩人認識的飯局。

如果三人早就認識,她就會說“約了樂樂和我學長吃飯”。

但鑑於容芷煙的語文水平很差,所以易臣澤還是需要確認一下。

容芷煙以為他只是單純地在調侃她當紅娘這件事,語氣有些嬌憨:“我是覺得樂樂跟他應該挺合適的,我那個學長人很好的。”

聽到容芷煙的前半句話,易臣澤的臉上剛露出放心了的表情,嘴角都還沒來得及勾起來,因為後半句話又壓回了直線。

“怎麼個好法?”

竟然好到要介紹給她那個親閨蜜,呵。

“我學長成熟穩重,溫暖善良,從來不讓別人的話掉地上。”容芷煙自動將傅亦舟和顧崢做起了比較,嘲諷道,“不像有的人,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季寶樂追了顧崢那個悶葫蘆那麼久,都沒追到,也不知道那種男人有什麼好的?

還好現在季寶樂已經走出來了。

當年她在倫敦留學的第一年,那失戀的後勁兒別提多大了。

容芷煙那一年往返倫敦的次數,讓她直接升了大英航空的VVIP。

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好姐妹為愛糾結痛苦,被折磨成那種可憐樣子了。

傅亦舟各方面都很適合季寶樂,之前之所以沒介紹他倆認識,主要是因為那時候他倆一個在英國一個在瑞士。

即使看對眼了,也會馬上面臨異國戀的考驗。

現在兩人都回國了,季寶樂跟顧崢重逢後又還是有反應,為了幫助她走出顧崢魔咒,現在正是最合適的時機。

易臣澤自然知道容芷煙是在嘲諷自己的好兄弟。

他維護道:“那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人,現在是北城知名融資併購律師,也是季寶樂當年上趕著追的男人,人家有什麼錯?”

是季寶樂追上了又把人家甩了,現在反倒嫌棄起來了?

容芷煙覺得他莫名其妙:“誰說顧崢有錯了?我就是覺得他倆不合適,所以給我家樂樂找個合適的,不行嗎?”

本來就是不合適嘛!她好姐妹都被打擊成什麼樣了?還不讓人說了……

兩人突然就為各自的好朋友針尖對麥芒了起來。

易臣澤覺得她此刻維護季寶樂的樣子,除了因為兩人是好閨蜜,還因為兩人在感情這方面的三觀也一致。

都是對男人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魔女。

他頓時想起自己的遭遇,很難不怒上加怒,咬牙譏誚道:“行,當然行,那是你們的權利跟自由。”

兩人不愧是親閨蜜,長著同款的狼心狗肺。

“……”容芷煙知道他是在諷刺,但也不想再繼續吵下去。

奇了怪了,怎麼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

她明明是想跟他和解的呀。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餐桌上只有安靜吃飯的聲音。

容芷煙拿出手機緩解這種尷尬,看到熱搜後,驚訝地問:

“你告了這麼多人?”

她才看到新的熱搜,是易臣澤本次公關的後續。

易臣澤情緒不佳:“嗯。”

容芷煙想,既然已經談到這個話題了,那她要不順便道個歉?

“我看到澄清影片了。”她抬眸撇了易臣澤一眼,裝作神態自若地說道。

易臣澤卻只是看著她,俊朗的眉眼深邃,捉摸不定。

容芷煙想了想,咳了一聲,誇道:“你推得不僅快,還挺用力的。”

“?”易臣澤淡漠的眉頭微蹙。

這姑娘看起來好像是要道歉的樣子,但就是死活不肯直接認錯。

她連道歉的姿態都顯得像是高高在上的點評。

容芷煙彆扭地肯定著易臣澤的表現:“看得出來你確實挺無辜。”

鋪墊得差不多,她下一步就可以順勢道歉了。

但易臣澤實在受不了她這種自大又磨嘰的道歉方式。

無情打斷了她:“容芷煙,不會道歉可以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