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芷煙抬眸,發現易麟澤那雙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神情竟有種嚴肅認真的感覺。

拜託,什麼叫做她希望?

難道他的動機會因為她的「希望」而改變不成?

不想答可以不答。

容芷煙沒好氣地抿了抿嘴,轉身進了新娘休息室。

換主婚紗時,休息室裡只留了季寶樂一個伴娘幫忙。

一方面是容芷煙只願意在季寶樂面前裸身相對;一方面是閨蜜倆有意製造單獨說悄悄話的機會。

兩人四目相對,彷彿有千言萬語。

畢竟,今天這個事情對她倆來說,實在是一言難盡。

季寶樂幫她把婚紗的拉鍊拉開,一邊幫她脫婚紗一邊率先發問:

“易麟澤居然是賀家長子,他是不是對你舊情難忘?”

容芷煙想了想易麟澤摸完她的腳後,嘲諷她「也沒什麼特別」,便語氣清醒又堅定地回道:“我覺得他現在對我只有怨恨。”

易麟澤嘲諷的不是腳,是她。

他那自嘲的模樣不就是想表達,以前那個愛她的易麟澤是傻B嗎?

其實前幾天容芷煙心裡對他還是有許多歉疚的。

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見到面,心裡的愧疚被他那些強勢的行為磨滅得一滴都不剩了。

估計他也不需要她的歉意和內疚吧。

“怎麼說?他跟你說什麼了嗎?”季寶樂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問。

說什麼?

呵,就易麟澤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讓她連複述都不知道怎麼複述。

流氓本色。

容芷煙面色如常,身上脫的就剩下乳貼和丁字褲,開始穿那條魚尾紗。

“沒說什麼。”她十分自然地把話題從自己身上引開,問道,“堵門的時候你怎麼尿遁了?”

季寶樂圓溜溜的可愛眸子頓時掠過一抹失落,嘆氣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都這麼多年了,他還是那麼煩我。”

還是那麼討厭笨蛋。

季寶樂把顧崢嘲諷她智商的那句,告訴了容芷煙。

容芷煙蹙眉看著自己的閨蜜臉上那熟悉的表情,語氣不自覺有些嚴厲:

“他嘲諷你,你幹嘛不直接罵回去?跟他很熟嗎那麼說你。”

季寶樂癟嘴,慫包一個不吭聲。

容芷煙恨鐵不成鋼。

“你當年不是說你想通了嗎?知道他一點都不喜歡你,你也不想和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在一起,所以你才決定放棄。別告訴我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對他還有感覺。”

當年容芷煙陪季寶樂倒追顧崢,不管她做什麼,容芷煙都義無反顧地支援她,鼓勵她,一馬當先。

後來季寶樂想通了要放棄,容芷煙也一樣是無條件支援她,陪伴她。

兩人同在歐洲,大一那年,容芷煙數不清自己飛了倫敦多少次,就為了陪她熬過失戀期。

喝醉過無數次,也度過了許多個鬼哭狼嚎、癲狂發瘋的夜晚。

合著七年過去了,一遇到顧崢,就一朝回到解放前啦?

咱就是說,能不能有點出息?

容芷煙那雙清冷美豔的眸子,從鏡子裡牢牢鎖定著閨蜜,大有一種「你要是敢說對顧崢還有感覺,咱倆就絕交」的氣勢。

季寶樂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沒有,好馬不吃回頭草!”

“記住你自己的話。”

容芷煙嗔了她一眼,才語氣輕鬆地說道:

“回頭介紹我學長給你認識,他最近快要回國了,長得又帥,腦子又聰明,一點不比顧崢差,說不定你倆就看對眼了呢?你也該談談戀愛了。”

季寶樂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嘟了嘟嘴,乖乖點頭:“行,聽你的。”

說完,她一邊幫忙調整婚紗,一邊問道:“那你跟易麟澤呢?有沒有可能吃回頭草?”

容芷煙若無其事地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婚紗。

“你知道最穩固的商業聯姻是怎樣的嗎?就是沒有感情只有利益的夫妻關係。”

她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表達了一種觀點。

但她臉上那一貫冷豔性感的表情,卻散發著一種顯而易見的理智和絕情。

讓季寶樂羨慕又崇拜。

接下來的結婚儀式上,容芷煙和易麟澤都表現得如同廣告模特般完美。

兩人絕美帥氣的容貌,以及嘴角恰如其分的淺笑,都十分得體,畫面養眼。

就連交換戒指後的那個親吻,都美得像電影一樣。

只有臺上的伴娘團和伴郎團知道,易麟澤親吻的其實是容芷煙的唇角。

見狀,周櫟麒悄悄用手肘搗了下司慕川,微微後仰,側頭用小嘴型說道:“看來我澤哥是真放下了,親嘴都不願意。”

司慕川聞言抬起手,虛握成拳放到唇邊假裝咳嗽,回他:“你懂個屁。”

就他讓易麟澤把「南城娛樂」加進婚禮媒體名單那件事,本來易麟澤都已經當著司慕川的面,交代給自己的助理去處理了。

結果,過了幾天易麟澤突然打電話把他罵了一頓。

說「南城娛樂」因為當面侮辱了容芷煙而被容家列入黑名單了,怎麼不告訴他?

拜託,他又不知道還有這種事!

當時司慕川就覺得,易麟澤的怒火發得莫名其妙。

多大點事兒?被容芷煙列入黑名單那就不請了唄,犯得著衝他發火嗎?

他很無辜的好不好!

不過後來司慕川換位思考了一下,就想明白了。

易麟澤應該就是氣自己差點把一個侮辱過容芷煙的媒體,放進了他和容芷煙的婚禮而已。

呵,說什麼「商業聯姻,利益而已」。

騙鬼呢。

……

婚禮結束後,容芷煙和易麟澤一起坐車回兩人的婚房。

因為是商業聯姻,所以並沒有傳統的鬧洞房環節。

今天剛搬過來,容芷煙還有許多要收拾整理的,雖然有傭人幫忙,但她畢竟是這裡的女主人。

用奶奶的話說就是,她結婚後做了人家的太太,就要做好一個太太該做的本分。

這麼大的兩個家族聯姻,不管婚姻是什麼形式的,她都得有個當家主母的樣子,學會持家。

絕不能再像未婚時那樣,做個什麼都不管的千金小姐。

一路上,易麟澤都單肘撐在車窗上,拳頭抵在太陽穴,歪著頭假寐。

那俊眉緊蹙的模樣,似乎在頭疼。

容芷煙看了他幾次,盤旋在嘴邊的關心,還是沒有說出口。

其實,如果他不是易麟澤的話,她可能反而沒什麼負擔。

車子開進大門時,容芷煙瞥見了這套別墅的門牌匾——鈴蘭居。

早上過來的時候她倒是沒留意。

是好奇,也是為了打破沉默,她問道:“這裡叫鈴蘭居?你取的嗎?”

鈴蘭?花語是什麼?她還真的不知道。

易麟澤聞言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喉嚨裡“嗯”了一聲。

“為什麼取這個名字?有什麼含義嗎?”容芷煙又繼續問道。

她只是覺得,她起碼得知道自己家別墅名字的由來吧。

易麟澤原本撐在太陽穴的拳頭,突然放到唇邊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