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陳萼陰沉著臉向李金鱗搖了搖頭,後者怒火從眼中一閃而過,大殿之中落針可聞。

趙犀等人雜在人群之中,劉道一看了一眼,沒得到什麼反應,心跳卻猛地加速,又悄悄地按捺下來了。看著大動肝火的李金鱗,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

“帶上來!”陳萼揮揮手,立即有人從殿外推搡著一個老僧走了進來。若林主持驚呼一聲:

“師叔!您老怎麼被帶到了這裡?小王爺!本寺之中,老衲師叔寒禪法師已是風燭殘年之體,不久於人世,為何還要遭到如此虐待!罪過!罪過!”

陳萼在李金鱗耳邊悄悄耳語,李金鱗臉色譏諷一笑,看著面前的老和尚寒禪不懷好意:“就是你把江流賊子藏了起來!還是乖乖將他交出來吧!否則,本座教你洪福寺化為焦土,所有僧眾殺無赦!”

若林主持悲號一聲,癱倒在地,全然沒有高人風範。寒禪和尚面無表情地說道:“阿彌陀佛!

小王爺若是要發怒,不如將所有罪孽歸於老衲一人,不可牽連無辜。”

李金鱗冷冷笑了一聲:“想要我放過他們就把人交出來,他們的性命可是掌握在你一人手中的,若是你不識抬舉,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寒禪嘆了一聲,雙眼掃視了一圈大殿,最後定格在袁白二人身上:“兩位高士,不知可否保我洪福寺上下僧侶性命,老僧感激不盡!”

袁老頭哼哼沒有說話,白道人倒是有些心軟,說道:“我們要救他們容易,不過你我雙方畢竟分屬佛道兩方。如果他們能夠棄佛還俗,就是我大唐百姓,老夫自然不能放任百姓死傷!”

說著,白道人看了李金鱗一眼,李金鱗沒有在意陳萼不停送來的眼色,捏著鼻子認了:“只要他們還俗,本座就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卻是不能令他們再入佛門了!”

寒禪老和尚見到了這一步,也知道是他們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搖搖頭看著面前哭嚎不停的若林主持和眾多僧眾:“佛在心中,何必執著於外相,都散了吧!”

“師叔!”若林老和尚大叫一聲昏厥了過去,其餘弟子也是一陣哭天搶地。

寒禪老和尚一揮手,只見眾多僧眾頭上蓄起了黑髮,不一會就垂落到了地上。

“阿彌陀佛!老衲去也!”

嗡嗡嗡!原地,寒禪老和尚渾身散發金光,耀眼之極,不僅僅是令在場眾人頭暈目眩,一股宏大佛力猛然爆發,將佈置在外圍的結界猛然撐破,轟隆一聲,整個空間都震顫了一下。

“不好!”李金鱗大喝一聲,邁出殿門就見到了一道金光掠過天空,向東而去。

陳萼也是滿臉懊惱之色,咬牙切齒:“這老和尚竟然是打得這個主意,就是拼著犧牲了一身修為也要將江流這賊子送出去,這究竟是和他們有了多大的因果,值得他們這樣為江流遮掩?”

沒有人回答,李金鱗雖然是身居高位,卻是也不知道江流身上的秘密。

“小王爺!那些和尚怎麼辦?”陳萼試探性地問道,他知道現在必須要為李金鱗找一個出氣筒了,否則遭殃的就可能是自己了。

李金鱗面色一橫,咬牙道:“只要是還沒有脫下僧袍的,全都殺了!這群禿驢竟敢如此戲弄我,我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兩人迴轉身來,來到大殿之內卻是傻了眼,只見寒禪老和尚已經坐化了,身體像是乾癟的樹皮一樣,在他面前是同樣坐化的一眾行者,頭陀和若林主持。

而在劉道一等人身後,是一群身著道袍,雙手合十的小和尚,看樣子是被劉道一等人強行抓去剝去僧袍穿上道袍的。

白道人指著面前的寒禪老和尚等人說道:“小王爺!所有的和尚都在這裡了!既然我們沒有找到想要找的人,這就離開這裡了!告辭!”

大手一揮,白道人和袁道人兩人帶著大隊人馬下了山一路暢通無阻,只是在到達山門的時候聽到了裡面傳來的一聲大吼,緊接著就看到了山頂之上冒出了一道黑煙。

身後的一眾新晉小道士見了齊齊嘆息了一聲,袁白二人也頗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倒是劉道一和武靈兒等人興致頗高。

大雄寶殿之內,此刻已經是大火熊熊了,只見烈火之中,寒禪等人的屍首漸漸化為灰燼,忽然,在灰燼之中冒出了一點五彩霞光,只見一串滴溜溜的珠子在火場之中閃現。

“舍利子!哼!來人!取我大弓來!”李金鱗大喝一聲,只見身後士兵取過一張鐵胎弓,上面鏤刻了一條游龍,龍目之中閃閃發亮。陳萼在旁邊見了也不由喝彩一聲“好弓”,他從這張長弓之中感受到了一股上古蠻荒的氣勢,對自己威脅極大。

一隻冰寒刺骨的箭被取了來搭在大弓之上,李金鱗拉了一個滿月,嗖得一聲射到了那串舍利子之上,只見為首的一顆滾圓碩大的舍利圍繞著長箭轉了一個圈,就將這用雷霆符咒捲成的神箭給消散了。

“大膽禿驢,竟然還敢反抗!”李金鱗大喝一聲,心中都在滴血,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支神箭,想不到就這樣被他們給毀壞了,讓他如何不心焦如火。

等到李金鱗忍痛準備再取一隻長箭的時候,舍利子已經化作一道金光投到了洪福寺後院,直直入到了一口老井之內。

“小王爺!這是?”陳萼面色愕然,不知這群老和尚是什麼意思。

李金鱗冷冷笑了一聲,“不過是想要投胎從頭來過罷了!相傳洪福寺後院老井乃是一處輪迴之所,想來應該是屬實了!”

“那不如我們將這個入口占了,這可是一個寶貝啊!”陳萼建議道,如果李金鱗能夠擁有這樣一處地方,對於他絕對是如虎添翼啊!

李金鱗嘆了一聲,“沒用的!即使是佔據了這裡,沒有人在下面接引,也是成不了事的!撤!”

袁府,此刻雖然是蕭瑟一片,秋風颯颯,但是後園之中卻是一片熱烈。

江流等人坐在了後園之中,劉道一武靈兒幾女都在這裡,眾人先是感嘆了一會兒江流的經歷,然後就是歷劫歸來的暢快恣意。

酒至半酣,江流突然將酒杯拋擲,淚如雨下,“可惜了!今日大難不死,可惜沒能齊聚兄弟一堂!道一啊!你能夠死裡逃生,盧鑫是否也有你的機緣呢?”

劉道一安慰了一番,勸慰道:“盧鑫兄弟他,的確是已經去了,屍體已經被我帶了回來,被冰棺盛放在靈堂之內,等會兒我們可以去看看!這件事情被嚴密封鎖了,我們還沒有通知他的家眷!”

說著,江流就和劉道一來到了一處地下靈堂,只見一口冰棺放在中央,裡面的屍首只有下半身,而且還是血肉模糊一片。

江流眼眶一紅,淚水就流了下來,看著面前的冰棺,面色漸漸露出了疑惑,“道一啊!我想要知道,你是怎麼僅憑這半截屍體來確定就是盧鑫的?”

“他就躺在盧鑫兄弟當時的床榻之上,不是盧鑫兄弟還能是誰呢?”劉道一感傷的心情頓時被打斷,心中興起了一點希望,目光看著江流,等待著他的反駁。

“世事無絕對!這可不一定就是盧鑫!”江流敲著冰棺,看著裡面的屍體說道:“你和盧鑫兄弟也算是知根知底了,有沒有什麼印跡是你熟悉的?我們來看一看!”

劉道一搖了搖頭,口中說道:“世事無絕對!既然如此,這就可能不是盧鑫兄弟!可惜我並不知道盧鑫兄弟的身體特徵,否則就能斷定這究竟是不是他了!不如找他的家眷來看看!”

“不可!這件事情既然連李金鱗都沒有釋出出去,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不能隨意就把這件事情洩露出去,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江流說著,神色一動,“道一啊!我想到了一個人!”

“誰?只要能夠弄清楚這件事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給你找來!”

“袁守誠!”

江流說出了這個名字,這位可以說是十分牛掰的一個人物了,他是大唐欽天監袁天罡的叔叔,神算無雙。可以說,在整個西遊之路之中,這位不算十分出眾的老傢伙卻是一個開始的引子。

正是因為他為漁人算卦,所以惹怒了涇河龍王,最後和他賭鬥輸了性命,這才有後來唐皇遊地府,玄奘上西天的一系列開端。

這位更加是神算無雙,竟然能夠算出玉皇旨意,下雨的時辰點數,這可就不一般了。玉皇大帝是天上眾神領袖,卻依然逃不脫袁守誠的這一算,這才是真正的驚才豔豔。

聽了江流口中吐出的這個人名,劉道一卻是面色古怪,看著江流不知說什麼好。

“你知道他是誰嗎?”

江流一怔,“聽說是當朝欽天監臺正袁天罡的叔父!難道見到他有什麼困難嗎?”

劉道一搖了搖頭,“見他倒是沒什麼困難,只是他不僅僅是袁天罡的叔父,還是我的師叔!乃是師叔祖袁道明的本家侄兒,所以我才有此一說!”

江流臉色一喜,“那就更好了!我們可以去見見他,請他出手算一卦!”

“難啊!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