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花如同白骨一般在風中搖曳,像是一片亂葬崗裡的螢火。
江流手中用力,地下又是轟隆隆一陣巨響。
嗚嗚!風在嗚咽,像是有孤魂在哭泣。
“不要啊!不要啊!”遍地的花朵紛紛長出了人頭,擠在一起向著江流乞求,像是一群大白鵝伸長了白玉般的脖頸爭鳴。
其聲哀怨,如泣如訴。
“哼!要不是老子讀過美女蛇的故事還真的被你們這群黑心的花妖給矇騙了!”江流大喝一聲,看著這些只露一個脖子的美女胃中一陣反感。
美女蛇就是一個書生和蛇的故事,故事中一般有一間古廟,還有趕考的書生。當然還少不了故事中的美女,在半夜中露出一個頭來引誘書生。
卻不曾想被一個老和尚壞了好事,用一盒飛蜈蚣結果了美女蛇的性命。
雖然對於故事中的美女蛇的陰狠毒辣都是老和尚的一家之言,但是江流卻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摩這些花妖。
在確定這些妖怪是好的之前,不妨先假設他們是邪惡的,等到他們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再補發給他們一張好人卡。
這無關乎情理,只是立場問題。
而現在,就是這些花妖證明自己的時刻了。
“這下面的東西我很是好奇,只有讓我開啟看上一眼,老子才能確定你們不是這百里無人區的罪魁禍首!”
武靈兒在一邊護法,清冷的月光彷彿都被凍結了,周身三尺之內冰霜為禍。
隨手劃了一個圈,武靈兒對這些長相妖冶的邪魅沒有一絲好感,冷冷道:“觸之者死!”
嗚嗚!眾多花妖露出悽慘的面容,嚶嚶灑淚之間,相互交首接耳。
“喝!起!”
江流手臂鼓起,身體散發出金色的光芒,像是一團火焰般耀眼。
轟!
江流收手,和武靈兒一樣懸浮在半空中,看著地下裂開了一條深深的縫隙。
一縷暗紅色的光從地下縫隙射出,直衝天際。紅光所過之處,黑色的雲朵驀然出現,遮蔽了明月朗星,透過深深厚厚的雲層只留下一個晦暗的光影。
怨氣,無窮的怨氣。
難怪江流什麼都沒有感受到,原來這裡竟然被人用大法力在地下開闢了一個巨大的空間。
透過一點微光可以看到,宏大的空間內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團團黑色的泥俑,被雕琢成人的模樣,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貧有富。
唯一的相同點是,每一個泥俑上面都連線著一條樹根一樣的東西,密密麻麻通向一個共同的方向。
猩紅的風,黑沉的血。
江流連連後退,心中一驚,真是大手筆啊!
所作所為竟然和李金鱗一樣,一樣的肆無忌憚,一樣的草菅人命。
這些泥俑上都透露出一股微弱的生氣,千鈞一髮,像是下一刻就要魂飄九天一樣。
“這裡究竟是怎麼回事?”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江流的喜怒已經不再輕易表露在臉上。身為他的身邊人,武靈兒還是從他微微顫抖的身體中感受到了他的怒火。
江流確實是怒了,既悲且怒。
為了這些和他一樣的生命而悲哀,如果江流不是幸運地佔據了這樣一具身體,又幸運地走上了修行之路,那麼他會和這些人一樣。
在強大的妖邪和修行者面前束手無策,即使心中有萬千怒吼,也只能化作一聲長嘆,坐以待斃。
嗡嗡!
感受到江流的怒火,一朵金蓮出現在頭頂半空之中。
“啊!”這群花妖紛紛驚退,還不能脫胎化形的她們經不起佛家至寶的威壓。
但是,令江流想不到的是,金蓮一現,佛光渺渺。透過地面上的一條縫隙下去,每一尊被照到的人俑都霍然開裂,露出裡面瘦骨嶙絢,幾乎沒了人模樣的人形物體。
繼而,人形物體傳出一陣嘶啞的叫聲,渾身化作了一團黑氣,一道靈光消散不見了。
見到了這種情況,江流哪裡還不明白這些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活著的每一秒都是在煎熬,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導致他們的消亡。
不知過了多久的折磨,生命在這裡竟然脆弱到了這種田地。
默默收回金蓮的光芒,一陣金光在身體表面流轉,在面板上印成了一個蓮花刺青。
“大仙饒命!大仙饒命!”
這群花妖一個勁地迎風叩頭,眼中驚恐萬分,彷彿江流才是萬惡的魔鬼。
苦笑一聲,江流壓抑著怒火,儘量保持平和的心態開口:“說清楚!這裡究竟是怎麼回事?否則就不要怪我辣手摧花了!”
最後一句江流揮出了靈寶劍,用事實告訴她們自己的決心。
“大仙息怒!”
眾多花妖之中,忽然闖出了兩朵紅花。它們腳下的泥土隨著花枝的移動而移動,看來雖然沒有脫離本體的束縛,但是也不遠了。
這兩朵紅花正是白天陳玉華要摘卻被江流攔下的那一朵和江流今晚沒有摘到的那一朵。
“花自清、花之夏見過大仙!”雖然是隻頂著一個美女頭,但是兩個花妖已經有了禍國殃民的本錢,長得豔而不俗,嬌而不魅,生就一副高潔之氣。
“嗯!你們兩個說說!如果不能解我心中疑惑,你們這些妖邪全都難逃一死。”
呼!說話間,江流一劍甩出,沿著偌大的花田畫出了一條火線,熊熊烈火將花妖和外界隔開,只要江流心意一動,這些花妖就只能當柴燒了。
花家兩姐妹一驚,後退了一步,相視一眼卻又齊齊向前三步。
“這裡的事情,小妖姐妹雖然知曉不多,但是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絲毫不敢對大仙隱瞞。”花自清應該是兩人之間的姐姐,替妹妹擋在身前。
“萬花城本來是江州邊上一座大城,遠近聞名,四方來客雲集,訊息也算靈通。
幾天前就陸陸續續傳出這裡將要突遭橫禍,本來大家都不相信。但是,山林間卻出現許多的野獸從江州方向逃來。
遇見了這種異象,大家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許多人家就都紛紛離開了這裡,出城去了。
但是詭異的是,只要出了城,那些人就好像換了一個人,怔怔地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花家姐妹都朝著一個方向伸長了脖子,江流抬首看去,那裡是百里外的一座高山,正是地下人俑上的樹根聚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