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下雨了！

在小玲兒那純淨的自然之氣淨化之下，林樂身上的暗紅氣息頓時偃旗息鼓，漸漸消失。

而失去了暗紅氣息支撐，林樂身體緩緩倒下，一旁的香兒撐著受傷的身軀，搶先一步將林樂接入懷中。

小心翼翼地將林樂放下，香兒小手緊緊抱住林樂，淚水如雨滴般滑落，她從未見過林樂如此狼狽的模樣。

從她有記憶以來，林樂一直都是整個至尊神殿的驕傲，也是她最崇拜的少主。

在她記憶中，任何武學功法，林樂只需稍加研習，便能徹底領悟。

二十歲之齡，邁入宗師境，更是至尊神殿千百年來的第一人，這樣的林樂，如今卻是這番悽慘的模樣，身為侍女的香兒又如何不心痛。

而隨著那攝人心魂的暗紅氣息消失，廣場眾人皆是大鬆一口氣。

這一次的天陽大會可謂一波三折，每一次的峰迴路轉都牽動著無數世家宗門的心情，有些承受力不好的世家子弟，更是徹底癱軟在地，這種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的感覺，著實讓他們的心臟難以負荷。

天空，瓢潑的大雨還在下著，整個廣場鴉雀無聲。

小玲兒此刻亦是站了起來，儘管腳步有些虛浮，但仍舊踉踉蹌蹌的來到林樂身邊，仔細檢查了林樂的情況。

同時，季嫣然也帶著秦忠和季廣承來到林樂身前，俏臉滿是擔憂，卻不敢出聲打擾小玲兒。

片刻之後，小玲兒收回手，微微吐了口氣，臉色放鬆下來，說道：“沒事了，心魔已經被我再次壓制下去，很快林樂就會醒過來的。”

聞言，眾人皆是鬆了口氣。

而正如小玲兒所言，心魔被壓制之後，林樂的意識也漸漸恢復。

眼皮微微顫動，林樂眉頭一皺，繼而緩緩睜開眼眸。

眼中透出一絲茫然，下一瞬，意識便回到他的身體之中。

“少爺，你醒了？”

聽到這陣歡喜的聲音，林樂一怔，旋即抬眼一看，便看到哭得梨花帶雨的香兒。

林樂柔柔一笑，安慰道：“香兒，你哭什麼，我這不是還沒死嗎？”

“少爺還說，剛剛可是嚇死香兒了。”香兒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心有餘悸地說道。

聞言，林樂一怔，繼而問道：“現在什麼情況？那王啟恩呢？”

眾人一聽，皆是愣住，但想起剛剛林樂不分敵我的樣子，心下頓時瞭然。

見眾人臉色有異，林樂心中不解，但當他看到一旁神情憔悴的小玲兒後，似乎有些明白過來。

隱約中，他的腦中好像多了一點模糊的記憶，雖然不多，卻也讓他明白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寵溺地拍了拍小玲兒的小腦袋，柔聲說道：“這次又辛苦你了。”

小玲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神色略微有些低沉。

看到這一幕，林樂一怔，心中有種不好的感覺，但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

“對了，外面那麼多守衛，你是怎麼過來的？”林樂好奇地問道。

只是，隨著他的問起，小玲兒臉色更加低沉，眼中閃過一絲悲傷。

“怎麼了？”

林樂不解地問道。

猶豫了片刻，小玲兒想了想，最終還是開口道：“是瘋子爺爺帶我進來的。”

“臭老頭？”林樂神色詫異地道，“他不是被你師傅抓起來了，怎麼會在這？”

小玲兒語氣低沉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剛剛我感受到你身體的情況不對，便想闖進城來，正好遇到瘋子爺爺趕了過來，我便隨他一道來了。”

林樂感覺這小丫頭有些奇怪，不由問道：“那臭老頭現在在哪？”

小玲兒默然不語。

見到小丫頭的反應，林樂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越發濃烈。

下一瞬，林樂餘光掃向不遠處的角落，眼皮頓時一跳，繼而臉色大變。

轟隆！

不知是否巧合，天空一道驚人的閃電驟然劃過，原本漸漸停歇的雨勢，突然變得更大。

那冰冷的雨水打在林樂身上，使得他的一顆心更加冰冷。

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起來，感受到林樂的異樣，香兒更是擔心。

但林樂卻是不管不顧，掙扎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繼而推開香兒的攙扶，神色凝重地朝那人影躺著的地方走去，原本圍在周圍的一群人，紛紛沉默的讓開一條路，目光復雜地看著不遠處靜靜躺著的那道身影。

不知是否因為受傷的緣故，此刻林樂感覺腳步極為沉重。

剛邁出一步，林樂的身體便晃了晃，差點跌倒。

香兒見狀，想要上前攙扶，卻被一旁的季嫣然攔下了。

香兒不解地看著季嫣然，後者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打擾他。”

微微一怔，香兒目光擔憂地望著林樂，最後還是聽從了季嫣然的話，站在原地。

一步，兩步……

林樂每踏出一步，雙腳好像灌了鉛似的，異常沉重。

目光緊鎖，隨著林樂逐漸靠近，很快便看到瘋老頭的身影。

依舊是那亂糟糟的頭髮，依舊是那不著邊際地衣著。

唯一不同的，只有那往日嬉皮笑臉的神色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慘白的安詳，以及地上那攤刺眼的血色。

嘴唇問問一動，林樂來到瘋老頭面前，看著一動不動的瘋老頭，林樂只覺腦中一片空白。

過往的點點滴滴，飛快在林樂腦中浮現。

兩人相處的時間，真正算起來並不算長，但瘋老頭對他的關懷卻是毋庸置疑地。

雖然，林樂平日對瘋老頭沒大沒小，甚至經常出言嘲笑，但實際上，他的內心卻是對瘋老頭異常尊敬。

在他危險之際，是這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及時出現救了他。

在他重傷之後，是這個瘋瘋癲癲的老頭，不遠萬里將他帶到仙靈宮中療傷。

在他被心魔控制之時，亦是這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忍著心中的悲痛，打算親手殺了他，林樂雖然沒說，但也知道當時瘋老頭的心情是如何複雜。

而在他傷勢好了之後，還是這個瘋瘋癲癲的老頭，打算將一生心血傾囊相授。

兩人無親無故，雖是師徒，卻相處極短，彼此關係更像朋友。

瘋老頭對他寄予了莫大的希望，為此不惜任何代價。

這等恩情，林樂時刻銘記在心。

可眼下，他還沒來得及傳承他的衣缽，還沒來得及回報他的關愛。

甚至，時至今日，林樂都還不知道這瘋老頭的名字，不知道他的過往，可這臭老頭竟然就這樣死了？

而且死得如此不明不白，為什麼會這樣？

林樂兩眼茫然，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眾人目光復雜地看著林樂，整個廣場一片寂靜。

唯有那不斷滴落的雨水，落在眾人身上，發出一絲清脆的滴答聲。

一陣冷風吹過，雨水狠狠打在林樂臉上，讓他清醒了幾分。

“他……是怎麼死的？”

林樂低沉的語氣，令得季嫣然等人心中一陣擔心，最後還是季嫣然輕輕走上前，站在林樂身後，低聲說道：“是被帝天的十二神將之一的戌狗殺死的。”

“戌狗？”林樂眉頭一皺，喃語道。

季嫣然聞言，旋即說道：“戌狗已經死了，就在剛剛。”

林樂一怔，閉著眼中回想了一下，似乎有著那麼一點印象，繼而沉默不語。

季嫣然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安慰林樂。

這時，林樂蹲下身子，輕輕打理著瘋老頭散亂的頭髮，看著他安詳的面容，林樂突然輕笑一聲。

眾人一愣，隨即便聽到林樂的笑聲越來越大。

半晌之後，林樂突然仰著長嘯：“此生不滅帝天，我枉為人！”

聲音直穿雲霄，詭異的是，漫天的雷雲隨著林樂的話語，竟是緩緩消散。

一抹陽光灑下，照耀在林樂身上，卻怎麼也無法驅散他身上冰冷的氣息。

季嫣然目光復雜地看著林樂，看著他如此無助，卻不知該如何幫他。

眯著眼看著頭頂的天空，半晌過後，林樂突然低聲喃語道：“雨，好像又開始下了！”

季嫣然一怔，不明所以地望著天空，明明雨已經停了，頭頂一片豔陽，卻不知林樂為何這般說。

可當季嫣然看到林樂的眼角之時，一向神色冷淡，從未流淚的她，卻是下意識捂住嘴巴，兩行清淚無聲的滴落下來。

滴答！

一滴晶瑩的“雨水”滴落在林樂腳邊。

而林樂卻始終仰著頭，不曾言語。

此刻，林樂那蕭索的背影落入眾人眼中，讓人感到一片淒涼。

香兒和小玲兒兩人更是泣不成聲。

尤其是小玲兒，這些人中，除了林樂，便數她和瘋老頭最為熟悉，眼見林樂這般模樣，一向天真爛漫的她，亦是無法控制地低聲啜泣起來。

至於季廣承等人，在這一刻也是微微嘆了口氣，沒有言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樂突然動了，上前將瘋老頭的身體抱了起來，繼而轉過身來。

沒有理會眾人，林樂就這樣抱著瘋老頭一步步朝外面走去。

“師傅！我帶你回家！”

只是，在這個時候，卻有著那麼一個人突然站了出來，擋在林樂身前，將其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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