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行路難

昨日黃昏雨，今朝彩霞雲。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江州城內的守門老卒看看天色，便知道今天又是陰雨。出城人少，正是白日酣眠的好時候。

老卒破衣破衫，窩在城門樓裡。年紀大了，又沒後臺，收拿卡要的活計讓給了年輕人，每月收點孝敬，只管在城門樓子裡睡大覺。

天剛破曉，便有一群人擠擠嚷嚷著出城，這些人裡有唱曲的、走街串巷的、開酒樓的、算卦的、賣燈燭的，各色人等一個不落。

老卒瞅瞅東方的一道白邊，此時早有被驚嚇的公雞打起了鳴。

城門吱呀呀被推開，人群一湧而過，老卒眼尖拽住一個拎竹籃走鄉串鎮的小販。

“陳二，這一群人鬧哄哄地出城幹嗎？生意都不做了？”

小販被人拉住，正要發火，見是守門老卒，忙賠笑道：“老叔！這麼大的新聞您沒聽見？昨夜裡江州城裡不知多少人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老卒勾勾手，活了這麼大的年紀還真沒見過這等稀奇事，“說清楚！你的香燭老叔我全包了！”

“呵！不敢承您的情！”小販也是個識眼色的，縣官不如現管，得罪了老卒自己可就斷了生計，反正也不急於一時。

“這是十年前大水死的人家回來託的夢！說是自己死後十年間，陰魂一直在城外洪江裡做水鬼，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只有每年輪迴日才能拖生魂入水代替自己受苦，自己代替生魂前去投胎！”

“啊！這不是作孽嗎？”

“誰說不是呢！難怪這些年洪江裡總傳些邪乎的事！這些託夢的人都是不願作孽的，所以還一直留在陽間。

也算是苦盡甘來，昨日有個江流**師開壇作法，度化了一眾陰魂，他們這才脫離苦海，往生轉世。

出城這些人都是往洪江去的，一來祭奠亡親，二來一睹法師真顏。”

老卒啊呀一聲跑進了城門洞裡，抱了一箱小玩意也跟隨人流趕往江邊。

原來，老卒的獨子也在那場大水中去世。昨夜老卒徹夜飲酒，才閤眼沒半柱香的時間就聽見外面吵吵嚷嚷，根本沒有機會給獨子託夢。

聽了小販的言語才急急忙忙攜了愛子幼年的玩具衣裳往江邊趕去。

一群人出城走了不到半里，迎面一陣風塵，掀起漫天黃沙。煙消塵散，濛濛糊糊中一位法師身穿百納衣，手持蓮花法杖與黃銅缽盂，從天而降般出現，破開風沙信步而來。

“快看！就是他！在那呢！”有眼尖的認出了法師的樣貌。

眾人熱熱鬧鬧，誠惶誠恐地衝上前去迎接法師，全然沒個章法。

而在江流看來就是江州城內全城出動來捉自己這個沒有度牒通文的野和尚，大呼一聲扯起衣袍就跑。

眾人眼中法師一個閃身不見了，那還了得！一定是自己心不夠誠，一個字，追！

於是江州城邊出現了這麼一幕，一個小和尚單槍匹馬在前玩命跑，身後是滾滾煙塵。

煙塵中有人不時喊道：“在那兒！在那兒！”

江流千辛萬苦走了一段路，現在只得乖乖地原路返回。極速之下，一個踉蹌差點栽了跟頭。

這會功夫，後續百姓已經追到。

江流回頭一看，頓時火大。

離開山洞出發時，他手中拿著降魔杖，光禿禿沒有一點美感。

於是就請老鬼在降魔杖頂端開出一片凹槽，把金燈嵌在降魔杖內，美其名曰蓮花杖。

現在這支蓮花杖自金燈內生出碧枝紅花，纏繞在杖身，直直杵在原地，立地生根。

鮮花綠葉垂下，落在百姓眼裡自然是神異非常，個個頂禮膜拜。

只是看到這些花的形貌，江流頓時就哭了。這不就是用來迷惑凡人催生幻境的迷情花嗎？這萬一突然來這麼一下，江流沒事，這周遭這麼多無辜百姓可就遭殃了。

”法師真是神通廣大，能令枯木逢春，難怪可以拯救我等親人脫離苦海。我等肉眼凡胎，衝撞法師了！“

一個老鄉紳被推出，上來就是一通馬屁。

江流苦笑，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只是你們道謝歸道謝，距離這麼近，現在撤出也來不及了，反而會打草驚蛇。

手中微弱的靈力探出，一股股意念向降魔杖內傳去，瞬間被反彈了回來。

唉！這股意念又轉頭向金燈內傳去。

”老仙長！老仙長！小僧這廂有禮了！“

樹仙仍舊是那副青發綠須配紅花的尊容，曾經的鬼王朱福非常狗腿地在一旁按腰捶背，一張胖臉滿是褶子，忙前忙後好不殷勤。

樹仙哼了一聲，對江流愛搭不理的。

”老仙長！小僧知道過往多有得罪之處，這裡先給仙長賠罪。只是，老仙長能不能先把神通收了！“

樹仙努努嘴，朱福老肥挺胸昂首，中氣十足道：”老仙說了，要收神通好辦！要先滿足三個條件。“

江流一笑，道：”老仙長痴長小僧幾百歲，有何要求小僧一定照辦不誤。”

朱福眨巴著眼睛朝江流使眼色，厚唇歆張：“錯了！不是”痴長“，用錯了！”

江流看到樹仙一臉自得，沒有絲毫不悅，微微搖頭。

老肥立馬會意閉嘴，繼續說道：“您先發個毒誓！”

江流搖頭，古人鼓搗來鼓搗去就這麼些東西，發誓服毒。服毒還有點用，發誓簡直蠢到家了。

“弟子江流對釋尊如來起誓，一定謹守對樹仙的諾言，若有違反，就讓弟子永世不得成佛！”

老肥朝樹仙看去，樹仙微微點頭，轉過頭來繼續諂媚道：“老仙的條件非常簡單，對您而言是舉手為之。第一，老仙要住在佛燈之內溫養己身，您不能打擾阻攔，去留隨意。”

江流頷首表示同意，這樣的護身符不要白不要。

“這第二，您欠老仙一個人情，將來要為老仙擋一次劫。”

江流略一思忖，草木精靈先天性靈平和，能有什麼劫數，也可以答應。於是又一點頭。

老肥面色一喜，”這第三嗎！以後這佛燈之內的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要由朱某人來統領！“

”嗯？“江流佯怒，老肥臉色一變，汗如雨下，身體篩糠般顫抖。

”好了！念在你···嗯···談判有功！就暫且讓你在這裡作個地頭蛇吧！“

江流本想說念在你提醒口誤，但是又怕橫生枝節，於是臨時改口。

老肥本以為沒戲，但是後來結局又峰迴路轉，喜不自勝，對江流的敬畏又深了幾分。

樹仙眼見自己的狗腿子去抱別人的大腿，一揮青袖，轉身打坐去了。

江流和老肥相視一笑。

外界，眾人只見到江流遲疑了片刻，然後一把拿起蓮花杖，紅花綠葉都消失不見。

”各位都散了吧！先去祭奠親人，小僧也為各位施主再念一遍往生經，祝願他們早登極樂。“

眾人又是一番千恩萬謝，江流尋得一處空地，盤膝坐下，唸誦真言。

”啊呀！法師在這呢！“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